第四章： 她不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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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人的神仙船一下子停住了，周圍的雲霧都是慢慢散去，只聽見一聲朗聲，明明是一個人的聲音，卻是讓整個市集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我等乃是崑崙仙師。今年乃是我崑崙十年一日廣納門徒之日，凡有求道問仙之心之人，皆可來此測試靈根。”
“若是身居靈根，即可成為我崑崙外門弟子，修煉仙術。”
“為期，一日。”
為首的一個老者一身仙風道骨，他長袖一揮，素白長袖之中猛地飛出一顆小物什，滴溜溜地轉動起來，最後居然是飛速變大，變成了一根巨大的石柱。
筆直地落到了市集的中心，然後旁的還有許多座椅和蒲團。
這可當真是仙家手段啊。
無數的人心裡咂舌稱奇。
不少人也是終於想起了，他們曾經經歷過這些，都是還在小時候了。
崑崙仙人每十年會在各地開始招納門徒。
這一片區域都是，據其他地域來的外鄉人說，其他地域則是不同的門派在吸收門徒。
裴大成也是經歷過的。
當然毫無疑問是毫無靈根。
仙人啊，這樣的存在自己這些農田裡面刨食的怎麼能妄想呢？
他還記得當年自己小時候也是渴望過的，可是後來希望破滅，聽了周圍的老人說，才知道。
他們人間分為好幾個王朝，他們裴家村就在其中之一的大周王朝。
一個王朝啊少說也是有數十億的人口，每年的新生兒近千萬，十年一次，所能測試的都是要在十六歲以下的，可是每一次最多也就能有那麼幾百個被檢測出來身居靈根。
妄想什麼呢？
生活早就告訴他他就是個平凡人，平凡人有平凡人的活法。
他看了眼自己旁邊的小丫頭，突然發現自家丫頭還真是聰明，年紀小小就已經知道會掩飾自己眼裡的渴望和嚮往了，可是那麼亮，怎麼掩蓋的下去呢？
他內心裡低低嗤笑了一下，就這丫頭難道還想當仙人？
什麼時候有了這些不切實際的想法了。
罷了，今日之後，拿了那二十兩的銀子，這丫頭也就不是他們家的人了。
他心裡生出了幾分可惜和不捨得，畢竟是自己的骨血，又是聰明又是能幹，可惜是個女娃仔。
要是男娃子，就這聰明勁兒和體格力氣，那就是他們未來的頂樑柱了。
仙人已經飛身而起，他袖袍一揮，那一艘大船瞬間縮小了無數倍，飛進了其袖口。
他們幾個人都到了市集中心的那根石柱上，端坐之間自有儀態。
測試也算簡單，好像是隻需要伸手摸一下那根柱子，就會檢測其體內的靈根。
裴小丫眼睛晶亮地看著那根柱子，扯了扯她爹的衣角。
“爹。”
裴大成卻有些不耐煩了。
“行了，你知道那玩意兒幾萬個人裡面都不一定出一個嗎，別想了，爹帶你去個地方，待會遲了就不好了。”
李老爺一家已經在等著了，要是真的遲了，惹了人家老爺不高興，少了幾兩銀子怎麼辦？
他身高體壯，一下子把裴小丫打橫抱起，走開了。
裴小丫一下子被壓到了胸腔，咳咳的咳了起來。
裴大成眉宇一皺，想了想還是把她放了下來，他也省些氣力，牽起她的手，強硬地把她拉走了。
小丫還在咳嗽，可是她扭頭看了一眼那些仙師和一個個測試的孩童，總覺得有些不甘心。
…………
裴小丫被她爹牽著，怎麼也沒有想到會被帶到這麼個地方來。
這是一座大宅院，高高的假山裡面還有泉水在流動著，高大的樹木因為正值夏季，葉片肥厚墨綠。
還有幾個穿著光滑綢緞的丫頭小廝，不難看出主人家應當過的是怎樣的光景。
裴小丫心中突然升起了疑惑，自家爹怎麼會認識這樣的人家？
一絲絲不安的氣氛在她的心口蔓延出來。
不由得抓緊了她爹的手。
走到了堂廳。
紅木做的桌椅，兩邊還擺著精緻的屏風。
小丫小心地打量著，最上方坐著的是一個看上去四五十歲的男人，跟她爹差不多一個歲數，身穿著華衣，腰間佩著一枚雕刻得很好看的玉，她沒什麼眼光，只覺得應當是很貴重的，一身的氣質和她爹不在一個層面，而在一旁是她昨日見的那個胖婆娘，不是當日對她娘眼底帶著的高高在上，反而是看著另一位夫人很是謙恭。
她還不懂什麼是阿諛奉承，只覺得這胖婆娘有點好笑。
而那個夫人右手牽著一個小胖子，一眼挑剔地看著她。
又來了，那種像是被人扒乾淨像貨物一樣打量的羞恥感，她不禁往自家爹的身後縮了縮。
她躲在裴大成身後，看見那個小胖子像是在流著口水，手上沾染著桌子上糕點的碎屑，鼻涕還在鼻尖隨著呼吸一上一下地動，噁心極了。
她的心中不禁生出了些許反感。
這時候最上面的男子開口了。
“這就是你的女兒？”
裴大成連忙點頭答應，將小丫從身後拽了出來。
“這就是我家女兒，裴小丫。”
小丫被一個大力扯動，踉蹌著站穩了腳步。
那個夫人和老爺看著對視了一眼，有著他們不懂的眼神交流。
李老爺點了點頭。
“看著是個不錯的，你真願意讓她當我家茂兒的童養媳？”
“當然，當然，侍候小少爺，是這丫頭的福氣。”
夫人眼中閃過幾分笑意。
她生了三個兒子，兩個女兒，偏偏這小兒子天生痴傻，這讓她一直憂心，尋醫問藥許久，最後只能放棄，想來長大之後好一點的人家姑娘哪裡瞧得上他，只能找個低下出身的童養媳。
她閱人無數，這個丫頭瞧著確實是個美人坯子，但出身確實下賤了些，倒是也好拿捏，當個丫鬟使喚，照顧茂兒的起居生活，長大之後就當個通房丫頭也不錯。
裴小丫呆了呆。
童養媳？
她聽過，她很聰明，記得很牢。
當時鄰家的大嬸說她的一個遠方侄女，賣給了別人當童養媳，從小就是要給別人準備當媳婦兒的。
她和桌上嘿嘿笑的那個小胖子？
那小胖子聽見了童養媳這三個字，突然就看到了裴小丫的身上，猛地一拍手。
“嘿嘿，媳婦兒！”
那婦人眼睛彎了彎，顯然是心情不錯。
裴小丫渾身抖了起來。
不，她不想當童養媳。
她猛地扯動了裴大成的衣服，渾身都是發抖了起來。
“爹，爹。”
“我不要，我不要，我能幹的，我能留在家裡幹活，能帶弟弟，等我再長大一點，我還可以下地幹活，不要把我賣了，求求爹了。”
裴大成也有幾分不忍，這是他的親骨肉，乖巧伶俐，可是二十兩啊，只要有了這筆銀子，就金寶未來娶妻生子就不用愁了。
他心裡嘆了一聲，狠下心腸。
狠狠地給她來了一巴掌，裴小丫的聲音戛然而止，她的身形晃了晃，跌到了地上，小臉有一半都變得通紅刺痛。
“你還鬧！”
“乖乖聽話！”
裴小丫猛地心神震了震，為什麼啊，就因為她是個女娃嗎，她聰明，之前在弟弟出生之前，她父母都沒有起過這種心思。
現在要賣了她，做童養媳，只能是為了弟弟。
她的淚珠一下子控制不住，一滴，一滴，淚水在臉上留下了淚痕，她不再說話，淚水流過紅腫的半邊臉，發出的刺痛讓她更加難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