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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夥圍著篝火,看著文工團的姑娘們跳舞、唱歌,最後幾個性格活潑的作家興之所至,也跟著載歌載舞跳起來。

不過這次,方明華沒有動,只坐在篝火旁,靜靜看著他們唱歌跳舞。

篝火晚會兩個小時後結束,大夥各自回去,方明華回到招待所房間後,開始收拾東西,突然傳來敲門聲,他開啟一看是執勤的戰士。

“方作家,外面有人找你。”

方明華穿好外套出招待大大門,就看到一個姑娘站在門口。

是宋棠棠。

看到方明華出來,宋棠棠迎上來遞過一本書:“這是過年時候我借你的書,我看完了,還給你。”

方明華接過來,藉著月光看了看。

《普希金詩選》

“方明華,我們隨便走走好嗎?”宋棠棠發出邀請。

方明華點點頭,兩人就沿著招待所前面的小路漫無目的走起來。

月光清冷,路邊草叢中不知名的昆蟲叫著,整個夏夜顯得很安靜。

最後還是方明華打破沉默:“周大哥是不是要轉業回地方了?”

“嗯,他的胳膊沒了,沒法在文工團呆,上級已經批准他轉業,估計很快就要走。”

“哎.......”方明華深深嘆口氣。

宋棠棠停下腳步,轉過頭看著他:“方明華,你是不是感到內疚?認為是周大哥保護你才受傷?”

方明華點點頭,這是他內心中一直打不開的結。

“那我告訴你,不是!那顆迫擊炮彈在伱附近爆炸,你當時摔進水溝裡所幸沒受傷,但周大哥沒這麼幸運,一枚彈片直接插進了他的左胳膊肱動脈,傷口又感染,所以最後不得不截肢。”宋棠棠說道。

哦,原來如此。

”宋棠棠,你不知道,這次來南疆,特別是和你們一塊去前線慰問演出,給我的感觸特別深。“方明華感慨道。

”怎麼?“

“生命真的很脆弱。”

”是的,在這裡負傷甚至死亡都是再平常的事,我們都做好心理準備,甚至已經寫好遺書。”

“你也寫了?”

“對,寫給我爸媽的,就壓在我宿舍個人箱子最底層,真的有那麼天,我爸媽整理遺物會看到的。”

“我不希望看到那一天。”方明華輕輕說道。

“我也不希望,但有的事情不是由你能選擇的,對不對,方明華?”姑娘看著他。

“但有的事情我們可以選擇。”

“譬如?”

“珍惜現在的人、事和一切美好的東西。既然我們還活著,那就好好活,不要猶豫,不要後悔。”方明華說道。

宋棠棠聽了,陷入沉默。

“是不是這個話題太沉重了?那我們說點輕鬆的。”方明華又笑道。

“嗯?”

“這次南疆之行,我所獲匪淺,準備回去就動筆,我還要把你寫進我的小說。”

“啊?不要!我有啥好寫的?”宋棠棠說道。

“你善良、勇敢,聰明,富有同情心,而且很浪漫,舞蹈跳的特別好.....當然要寫你嘍。”方明華笑道:“不過這是小說,肯定要進行加工、虛構.......並不完全是真正的你。”

“把楊小紅也寫進去吧?她是個很活潑的女孩,愛說愛笑......可沒想到這次.....哎。”

“放心吧,會的,我寫的是你們整個文工團這個群體,包括周大哥我都會寫進去。”

“那你說,會有人看嗎?”宋棠棠問道。

“肯定會的,我要把你們寫的都很美,沒準以後有人還會拍成電影呢。”方明華笑道。

“真的啊?”

“那當然,你們跳舞那麼美,拍出來一定好看。”

“是嗎?你喜歡看我們跳舞?”

“是啊,特別是你的獨舞。”

“那......我現在跳給你看好不好?”宋棠棠突然停下腳步,看著方明華,皎潔的月光恰好照在她臉上,眼睛亮晶晶的。

“好啊。”

宋棠棠站在小路中央,做了起手式,轉過頭對方明華說道:“那你要給我伴唱!”

“唱什麼歌?”

“《紅梅贊》吧,我很喜歡聽這首歌。”

“好!”

紅巖上紅梅開

千里冰霜腳下踩

三九嚴寒何所懼

一片丹心向陽開向陽開

.......

......

方明華邊唱,宋棠棠開始跳舞。

多年以後,方明華還回想這個夏夜,清冷的月光下,在南疆一條小路上,一個姑娘翩翩起舞,猶如一個美麗的精靈為他輕歌曼舞,這鏡頭一直記憶猶新。

第二天一大早,方明華他們收拾行李坐上中巴車前往省會綠城,他本來想去和周順來道個別,機會都沒有。

回西京見吧。

一路顛簸到達綠城軍分割槽的招待所,已經有人幫他們買了返城的火車票,明天方明華就要坐上回西京的火車。

李存寶走的更早,是晚上的火車,方明華還特意跟著軍分割槽的小車把他送到火車站。

“小方,那天來魯省做客啊,請你喝我們的蘭陵酒!你的酒量不錯啊,哈哈。”李存寶笑道。

今天晚餐,軍分割槽領導為了慶祝這次採風圓滿結束,還特意給他們準備了酒方明華和李存寶喝了個旗鼓相當,這不兩人臉都是紅紅的。

“一定,一定。李大哥,你出差來西京別忘了來看我啊,我請你喝我們的西鳳,味道也不錯。”

“呵呵,你看我們,別人分別都是祝福對方寫出好文章,我們卻是請對方喝酒。”李存寶笑道。

“李大哥,你一定會寫出一篇名著的!”方明華恭維道。

“名著談不上,但我會認真寫。”李存寶的神色變得嚴肅起來:“這次南疆之行,我收穫很多,那麼多豪情悲壯的動人故事值得我們好好寫啊。”

“嗯。”方明華點點頭。

“好了,再見!我希望在雜誌上早點看到你寫的文章!”

李存寶提著舊旅行包,大踏步走進候車室。

第二天早上,方明華也踏上前往西京的火車。

又是一路翻山越嶺,經過一天一夜終於在第二天早上到達西京車站。

方明華提著旅行包跟隨著人群出了站口,站在火車站前面的廣場上,不遠處就是古城牆。

廣場上人來人往,賣地圖的,推著腳踏車賣冰棒的,熱鬧非凡。

想到南疆硝煙瀰漫,方明華竟然有一種恍然如夢的感覺。

和平年代,珍惜吧。

方明華乘坐公交車趕回雜誌社的家屬院,剛上筒子樓,老媽就從房間裡出來,看到他立刻心疼不已。

“你看看,你黑了,瘦了,去吃了不少苦吧?”

“沒事,我住的是招待所,天天吃大米,受什麼苦?就是南疆太陽有點毒。”方明華一副輕鬆的樣子。

“那就好.....那就好。”

哎,幸虧老媽不知道自己上了前線,差點都回不來了,那豈不會嚇暈過去?

不過這件事,被社裡領導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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