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與其反省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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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聲音清脆，如同潺潺淌下的泉水。
宋承瑾怔愣片刻，才意識到面前的女修並非他所熟識的那個人。
他的眼中瞬間滿是警惕，不動聲色地內視自己的身體，發現先前的傷勢竟好了大半，只剩一些不致命的傷口。
看來是友非敵。
宋承瑾這才謹慎地雙手抱拳，後知後覺有些尷尬：
“在下宋瑾，多謝道友相救。”
“方才唐突了姑娘，實屬在下失禮，還請姑娘不要介懷。”
【宿主你看，男主真的很有風度。】
系統忍不住插嘴：【你不要對他這麼兇。】
不得不說，作為男主，宋承瑾的確能屈能伸。
可惜他遇到的是楚玉。
楚玉只當看不見男主遞過的臺階，“為了救你，我用了我們家的傳家寶丹藥。”她補充道：“很貴的，我得介懷一下。”
宋家曾經也算名門望族，宋承瑾是見過些世面的。
有一股純樸溫厚的藥力在他的四肢百骸間流淌，滋養著經脈，確實不是凡品。
能把這麼好的東西拿來給自己用，可見這女修嘴上雖兇，心卻是個好的。
這樣想著，宋承瑾的道謝便比方才誠懇了些。
“姑娘大恩，在下無以為報。”
楚玉大度地揮揮手：“沒關係啦，靈石回報就行。”
宋承瑾：“……”
他與苑苑逃出來時，身上確實有些靈石法器，可這半年的逃難、加上每月替白苑苑治病的花銷，如今早已捉襟見肘。
若非如此，他也不至於要親自冒險採藥。
見宋承瑾窘迫到耳根發紅，楚玉關切地問道：
“公子，你怎麼了？”
“是沒有一萬靈石嗎？”
什麼丹藥一顆就要一萬？
宋承瑾不可思議地看著她，後者滿臉坦然地從儲物袋裡拿出一根竹簡。
“沒辦法了。”楚玉說：“你寫個欠條吧。”
宋承瑾眼神微冷。
哪怕她不主動開口，自己也會念著賜藥的情誼，日後定然想辦法報答。
可對方明顯是坐地起價，可見其挾恩圖報、市儈庸俗。
他為什麼會把這種女人認成苑苑？
方才他一直在打量楚玉，她是個不弱的劍修，而自己現在身受重傷，實在不可硬碰硬。
“好，我寫便是。”
宋承瑾接過竹簡，“敢問姑娘名諱。”
“我叫楚玉。”少女甜甜一笑：“來自倚瀾宗。”
宋承瑾筆尖微頓。
聽聞近年倚瀾宗出了位天才，小小年紀便領悟了劍氣，驚才絕豔、舉世無雙。被世間第一劍——清寒仙君收入門下。
倚瀾宗乃仙門翹楚，天資優越之人猶如過江之卿，能在這裡被稱為天才的，自是不負盛名。
……而那名傳聞中的天才，據說正是一位叫楚玉的女修。
不會這麼巧吧？
“原來是楚道友。”
宋承瑾遞過竹簡，不動聲色地打探道：“宋某乃是一介散修，敢問道友師承何人？”
“家師道號清寒。”
楚玉一手託著臉，饒有興致地觀察男主的反應。
宋承瑾如今也不過二十，還不能很好的掩飾自己的內心想法，楚玉看著他，只覺得男主不愧是男主，連表情變化都別人多幾分，比單看話本有意思多了。
可惜今日實在太晚，她提醒對方記得還錢之後，高高興興地下了山——至於送他回家？不可能的啦。
系統幾乎全程閉麥，直到楚玉哼著小曲，走到半山腰時才忍不住道：
【宿主為何苛待男主？】
“有嗎？”楚玉疑惑：“第一個劇情點的三個任務不都完成了。”
【找到男主】√
【為男主治傷】√
【給男主留下深刻的印象】√
系統努力反駁：【可你本來該對男主很溫柔的……】
“你的意思是，我會害宋承瑾？”
楚玉很是受傷：“他現在身負血仇，自然是想要儘快提升修為，可玉不琢不成器，作為最愛他的女人，如果我不激勵他，誰還會督促他？”
“我知道我用的方式有些偏激，如果能選，我也想像白苑苑一樣溫柔陪伴著他……”
少女眼神微黯，語出已是哽咽：“偏偏我知曉劇情，為了他的未來，壞人我做就可以。”
原來竟有如此內情。
系統整個統都感動了：【宿主，你真的是我見過最善解人意的女孩。】
“你能理解真是太好了。”
楚玉笑得溫溫柔柔：“從今往後，都不要再質疑我的做法噢。”
“不然，我會很失望的。”
【嗯嗯！】
宿主如此體貼又配合，系統信誓旦旦聲稱日後不會輕易干涉楚玉的決定。
*
一人一統達成共識，和和美美來到翠藍山腳下。
清寒仙君依然等在那裡。
烏雲蔽月，倦鳥歸林，不知名的菌菇與苔蘚在深夜裡發出淡淡的熒光。
分明是危機四伏的寫險地，在此刻卻變得幽靜而又空靈。
楚玉雀躍上前，“師尊，我們回去吧！”
一縷淡淡的白煙從楚玉脖頸處飄散而出，彷彿有知覺般繞著仙君幽幽環繞。
倘若徒弟方才有危險，他便能第一時間察覺。
殷晚辭垂首看她，似乎並沒有完全放下心，薄唇微抿，抬起一隻手。
那隻手修長潔白，彷彿只碰過天邊的雲，和鏡中的花。
指尖輕點少女的額間，一股強大卻溫和的靈力在身體中運轉一週，而後他才鬆了口氣，稍稍放下心來。
沒有受傷，甚好。
殷晚辭一頭墨髮只用月白髮帶鬆散地繫著，有幾縷隨著夜風拂在臉上，他也沒在意，自然地捻去小徒弟臉頰上快要乾涸的血珠。
“這不是我的血啦。”
楚玉揚起臉對著月光：“師尊你看，一點傷口都沒有。”
“嗯。”
殷晚辭收回手，和藹道：“昭昭真厲害。”
昭昭是楚玉的小名，也是她穿來這個世界前的暱稱。
雖然之前當楚玉也挺好，但當她知道自己現在是個小說裡的人物時，她便更加喜歡這個名字。
今夜她的心情跌宕起伏，可總體而言，是落落起起起起起。
第一個劇情完美落幕，現在可以和師尊一同回家，然後在天然溫泉池裡舒舒服服泡個澡，一覺睡到明日清晨。
明日仍舊能像從前一樣在凌雪峰養花舞劍，煮雪烹茶。
總而言之：美好的修仙生活。
*
凌雪峰上呆了兩週後，楚玉決定出門轉轉。
不走太遠，就在倚瀾宗內。
【太好了宿主。】
系統很高興：【我們要去找宋承瑾了嗎？】
原主心地善良，將傷員送回家後仍不放心，偷偷跑去探望了他好幾次。
楚玉才懶得去：“我又不知道他住在哪裡。”
【他就住在……】
“告訴我也沒用啊。”
她惋惜地嘆了口氣：“突然出現在人家門口好像跟蹤狂哦，我才不要。”
宿主每次說得都很有道理，系統於是閉嘴，繼續保持安靜。
山路蜿蜒，楚玉乾脆解下佩劍飛行。
穿過七八座山後，來到了倚瀾宗主峰：觀雲峰。
主峰之上不可御空，她從劍上跳下，一眼就看見中央廣場上站著四個身著華服的少年。
他們氣息張揚，為首的那個身上綴滿了珠玉。
其餘弟子們路過時，紛紛低下頭繞路而行。
楚玉沒有繞路，她提著劍穿過廣場，經過四人組時還大大方方打了個招呼。
“你們好。”
“！！！”
四人的臉色白得像見了鬼。
“師姐我錯了！”
一身寶珠的男修最先反應過來，掏出飛行法器便要溜之大吉。
三個小跟班也不遑多讓。
“師姐下午好，不好也沒關係，都是我的問題！”
“師姐對不起，師姐我這就走。”
“師姐原諒我，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嗯嗯，看來大家最近都很有精神呢。”
楚玉非常欣慰，高興地拍拍少年的肩膀。
後者瑟瑟發抖，看起來快被嚇暈了。
以康寶林為主的四人團，乃是倚瀾宗幾個長老的後代。
這幾個仙二代平日裡相當囂張跋扈，幾個月前惹到了楚玉頭上，被她結結實實揍了一頓，揍完還順手丟進了宗門第八百七十七號練功房裡。
八百七十七號是一間修煉耐力的練功房，進去的人不會死，只是必須不眠不休地修煉，一刻也不能停歇。
“我把時間調到了十年，在裡面好好反省哦。”
楚玉這麼叮囑道。
如今雖然被人提前放了出來，但效果顯著，她這個做師姐的也就放心了。
看著看著，楚玉逐漸面露恍然。
某些長達幾年的疑惑，似乎終於得到了解答。
早些年還不明顯，自從來到倚瀾宗後，她總是覺得哪裡不對。
素不相識的同門會莫名其妙針對她；一群人一起除妖，妖物們總是率先瞄準她攻擊；連幫助過的凡人都會給她臉色看，總共才下山五次，就被罵了四次紅顏禍水。
楚玉曾百思不得其解，但本著與其反省自己，不如外耗他人的心態——
她打服了所有找她麻煩的同門。
她趕在妖物動手前鯊了它們。
她……她眼含熱淚握住村口大娘的手：“紅顏禍水是說我嗎？”
“也，也不是……”想到這小女娃的確幫他們除了邪祟，嘴碎的大娘神色尷尬，試圖抽回自己的手。
“不，我覺得你說得對。”
楚玉把她的手拉得更緊了，誠懇道：“再多說幾句，謝謝你。”
……
現在明白了，原來這些特殊待遇，都是因為她身上的女主光環：）
原主低調內斂，遇事習慣打碎牙齒往肚裡咽。
按照原劇情，這種小炮灰會在日後由男主出馬，來幾場英雄救美的片段，為兩人的感情添磚加瓦。
可如今……
楚玉看著這四個抖成鵪鶉的炮灰，大搖其頭。
“你們已經沒用了。”
她點評道。
康寶林和他的跟班們：“……”
“師姐，我們真的知道錯了。”
康寶林哇得一聲哭出來：“要殺就殺我吧，放過他們三個。”
“？”
場面頓時亂成一團，今日值守的執法長老趕來時，看到四個男修抱在一起哭，楚玉站在一旁饒有興致地看著他們，邊看邊嗑瓜子。
執法長老：……
“這又是在做什麼？”
他無奈地開口。
“紀長老，是這樣的。”楚玉組織了一下語言：“他們想選出一個人被我鯊掉。”
紀長老：“？”
“然後他們為了爭當那個人，就打起來了。”
紀長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