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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喜歡日向翔陽。
但桃瀨寧寧討厭他。
*
寧寧剛轉入烏野時，高二的學年已經過了一大半。
富裕的繼父有了新歡，與她媽媽離婚，財產分配一般般，但從繁華的東京離開後，寧寧還是覺得自己的生活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雖然錢夠用，但不能再大手大腳地亂花。
房子小了，吃的喝的玩的都降級了。
優渥的生活像是被打碎的玻璃一般。
她能用碎玻璃拼湊出曾經的樣貌，但卻不可能再回到那樣的日子裡。
去新學校的前一天傍晚，寧寧看著媽媽回家後疲憊的神情，抿抿唇：“我、我去兼職吧。”
她一頓，彆彆扭扭地加一句：“……我沒兼職過！剛好體驗一下之前同學們說的打工的生活。”
媽媽只是看她一眼，抬起手拍拍她的腦袋。
“胡說什麼，寧寧你哪裡會做這個，有媽媽呢。”媽媽放下包，坐在沙發上，抬眸看她，眼裡是不容拒絕的溫柔，“媽媽會為你開路的，寧寧你快快樂樂的就好。”
媽媽快快樂樂的才好。寧寧想。
媽媽原本學設計，結婚後沒再工作，每天和一群富太太們在一起。此時決定為時不晚地投身於事業中，雖然還略顯生疏，但寧寧相信媽媽會越來越好。
以往寧寧放學逛街後回家時總能看到媽媽笑眯眯地在小花園裡招呼她去賞花吃茶點，而現在回家時只能看見冷冰冰的空屋子。
寧寧決定偷偷揹著媽媽去打工。
遲早有一天，她會讓媽媽再次坐在溫馨的小花園裡。
——是真真切切屬於她們的小花園，不會被分走的那種。
*
之前，寧寧向來扮演“有錢的同學”這個角色。
大家聚會時會喊她，因為她可以買單。
大家平時也喜歡湊在她身邊，因為她經常大手大腳地請大家吃各種昂貴的零食，買漂亮精美的禮物。
寧寧聽到過同學們背後議論她。
“桃瀨？她脾氣好差，如果不是有錢誰要和她玩啊。”
“也不是脾氣差……怎麼形容呢，就是她太嬌氣了，被寵壞了吧，我等貧民怎麼和大小姐相處啊。”
“不過她還有那張好看的臉啊，看一看倒是挺賞心悅目的，真的很漂亮，像布偶貓。”
熱熱鬧鬧的鬨笑聲。
而聽聞她家的事情後，議論換了風向。
“大小姐變成灰姑娘咯。”
“一開始就是灰姑娘吧。”
“這周去ktv要叫她嗎？”
“算了。”
“……喂，說什麼呢你們，別太過分了。”
似乎有人幫她說話，但寧寧沒再繼續偷聽下去，抿著唇從牆角跑開了。
……
雖然表面裝得趾高氣揚，但寧寧搬來宮城後至今也沒再開啟和之前那些同學的聊天框。
而新學校烏野，沒人知道她翻天覆地的生活落差。
午休時不少女孩子和她搭話，一起吃飯，友善地誇她長得好漂亮好精緻。
有人問她是從哪裡來的。
寧寧：“……東京。”
大家都很羨慕：“那放學後是不是可以到處逛街啊！好棒——”
還有女孩子好奇地問她頭髮是在哪裡做的。
寧寧說了店名，大家都表示是在雜誌上見過的知名造型店。
——是在銀座的一家店裡，當時她還是那個零花錢異常寬裕的桃瀨寧寧。
似乎在同學們眼裡，她是從大城市轉學回來的漂亮時尚形象。
“……”寧寧低頭吃麵包，虛榮心詭異地被滿足了。
——好像一切都還沒變。
雖然午飯只是吃便利店買的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麵包，但她還是那個眾人眼裡華麗的桃瀨寧寧。
*
放學，寧寧找好了打工的便利店，只需要每天放學後的時間加上週末的時間。
離學校不近，寧寧怕同學會看到自己。
當天是試工，老闆交代完之後就打著哈欠回二樓的住所了。
沒有其他同事，所有的活都是寧寧一個人做。
寧寧很賣力，辛苦地在便利店裡忙前忙後。
打掃衛生，整理貨架，清點貨品。
她從來都沒做過那些雜事，笨手笨腳，搬飲料時也踉踉蹌蹌，臉上也沾上灰塵，一副狼狽的模樣。
層層疊疊的飲料瓶在她手上晃晃悠悠，眼看著最上方的瓶子就快要砸落下來。
“小心！”
一隻手穩穩地扶住飲料瓶。
骨節分明，佈滿運動的痕跡，指根上還有傷口。
——這是寧寧第一次遇見日向翔陽。
比她高一些的橘發少年站在她面前，似乎是飛快地移身躥過來，手上還握著打算用來付款的零錢。
他歪著頭看看寧寧，似乎呆了一瞬。
寧寧的虛榮心被滿足了。
但比起容貌，橘發少年的注意力很快便被寧寧顫顫巍巍的站姿吸引，雙眸純澈地問：“這些都要你一個人搬嗎？”
寧寧怔怔的，下意識點頭。
橘發少年朝她咧嘴笑了笑，自來熟地熱心分走她手中的一大半飲料瓶，輕輕鬆鬆地搬著，結實的手臂肌肉線條因用力而迸起，貼在薄薄的襯衫上：“我來幫你吧。”
寧寧的圍裙本就沒繫緊，剛剛被飲料瓶磨來磨去，愈發鬆垮垮，此時被對方搬飲料的動作一牽扯，圍裙頓時鬆開，向下滑落。
“啊啊啊啊啊！”
橘發少年的神色陷入一瞬間的慌亂，但很快便反應極其迅速地騰出一隻手，捏住圍裙的綁帶。
他鬆了口氣，抬眸看她，眼神有些不好意思：“抱歉，是我不小心蹭掉的吧。”
試工時沒有工作服，圍裙被扯掉，寧寧穿著的烏野制服自然而然地顯露出來。
橘發少年眨眨眼，欣喜地指了指自己身上的制服：“你也是烏野的嗎？我也是！我是高三的日向翔陽！”
日向翔陽。
寧寧今天好像聽過這個名字。
是午休時吃飯，偶然有女孩子向她介紹烏野的各類社團們。
“我們的排球部最近很強噢。”女孩子說，“春高已經連續兩年打入全國大賽了呢，今年不出意外的話也可以！”
“高三的日向翔陽學長，現在是排球部的王牌噢。”
寧寧探究地瞥一瞥他：“……”
薄薄的一層緊實肌肉，看起來就是一身使不完的勁，比她壯好多。
略略略，運動社團的明星……她才不在意，看起來笨笨的。
社交禮儀顯然到了她道出自己姓名的階段。
可寧寧不想說。
自從看到對方身上的烏野制服的那一刻，她整個人彷彿如墜冰窟。
想逃跑。
——好狼狽。
——她好狼狽。
被他看到了。
被同校的他看到了。
日向翔陽渾身都不知不覺地散發著友善熱情的氣息，像太陽般，不容抗拒地朝她侵襲而來。
寧寧偏過頭，緊抿著唇：“……我現在不想告訴你。”
日向翔陽愣了愣，隨即便啊了一聲，非常理解地點點頭，溫和地笑了笑，非常包容體貼：“抱歉，你還在工作呢，我不該隨隨便便找你聊天的。”
寧寧：“……”
*
日向翔陽搬著一大堆飲料，原本等著寧寧一起走去目的地貨架，但他察覺到寧寧站在原地，毫無要移動的意思，有點困惑地歪了歪腦袋，隨即雙眼一亮。
日向翔陽：“你是不是這些也搬不動？我全幫你搬過去吧！要搬到哪裡？”
寧寧手中剩下的幾瓶飲料也被他無比熱心地攬入懷中。
無意間，他的指腹摩擦過她光滑的手背，只是一瞬。
粗糲滾燙的觸感，尤其明顯。
寧寧下意識一抖，耳根倏然發燙，抬眸瞪對方。
日向翔陽毫無察覺，抱著一大堆沉甸甸的貨物，側過頭看她，等待著寧寧說出要搬運的目的地位置。
像只熱忱好心的狗狗一般，眼神純淨。
寧寧：“……”
反正免費勞動力，不用白不用。
寧寧抬眸，漂亮的金瞳沒什麼表情，語氣熟練，下意識流露出一點嬌憨：“放那邊啦。”
使喚人，是她從小到大最擅長最習慣的事了。
有些人一臉不甘地做事，有些人裝作樂意地做事，但最終都只能聽她的。
而日向翔陽毫無慍色，欣然點頭：“知道了！”
心情不上不下的寧寧：“……”
莫名有種開了個大對方卻MISS的感覺。
……好討厭！討厭！
他應該要一臉不甘心不情願才對！
寧寧：“記錯了，是放這邊。”
日向翔陽輕輕鬆鬆搬運重物的動作停下，轉過頭眨眨眼，開朗一笑：“好的！”
於是又搬著重物往這邊走。
寧寧：“……”
他怎麼被使喚得這麼開心啊！！
寧寧：“不對，是那邊。”
日向翔陽又搬著重物朝那邊走，整整齊齊地堆好放下，有些擔憂地看她：“工作量這麼大，你看起來……”
他艱難地尋找著形容詞，一臉感同身受的模樣，用過來人的語氣說。
“——小小的，會很辛苦啊。”
日向翔陽隨手挽起襯衫袖子，露出結實有力的臂膀，和寧寧纖細白皙的手臂形成鮮明的對比。
他比高一時長開了許多，常年打球而鍛煉出的緊緻肌肉輕輕鬆鬆便營造出清爽的運動少年氛圍。
“剩下的都交給我吧。”
日向翔陽遊刃有餘地朝她笑，搬起寧寧還沒來得及整理完畢的一大箱貨物，肌肉因用力而暴起。
汗水從額角滑落，順著他的眉眼向下，直至喉結的位置，勾勒出健氣淳樸的痕跡。
寧寧：“……”
寧寧：“…………”
寧寧：“………………”
臉好燙。
都怪日向翔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