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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夜裡,白玉安帶著阿桃和魏如意去溫長清家中一起過除夕。

兩個回不了鄉的外鄉人,相聚在一起也有幾分慰藉。

溫長清的院落位於鬧市中,來來往往的喧譁聲不絕,平日裡喜靜的白玉安,這一刻卻喜歡上了這喧譁。

兩人對坐在院子的後院茶室裡,茶室的對面是假山水池,兩邊種了幾樹梅花,側頭就可觀賞院中雪景。

茶室的四周立著燭火,兩邊都放著火盆,小几上放著小爐子,正嘩嘩冒著熱氣,煮著鹿肉。

茶室內除了白玉安與溫長清再無旁人,因著是除夕,溫長清便讓不能回家的丫頭自己去前面聚著吃場團年飯。

阿桃與魏如意自然也就跟著一起去了。

溫長清從桌上拿起一壺溫好的酒,往白玉安的杯子裡倒了一杯笑道:“這是梅子釀的果酒,不醉人,玉安,你嚐嚐。”

白玉安看著面前的杯子,端起來聞了聞,有一股泠冽清香,便在唇邊抿了一口。

淡淡苦味中還帶有一絲酸甜,白玉安覺得並不好喝。

但是酒水過喉時溫潤,沒有之前的酒味濃烈,在這樣的冬日裡喝幾杯暖身子,也是無傷大雅。

她又喝了半杯,看向溫長清道:“的確有股果香。”

溫長清笑了笑,又給白玉安杯中倒滿,說道:“後日我打算去池州一趟了。”

白玉安看向溫長清,問道:“溫兄去池州做什麼?”

將杯中的酒飲盡,溫長清側頭看向室外的雪景道:“前些天收到了家書,之前家中給我定了一門親事,池州治中陳家的長女。”

“如今我不可再拖了,這次我不回去,家中就叫我過去拜訪一趟。”

白玉安有些錯愕的看向溫長清:“溫兄要成親了麼?”

溫長清笑著點頭:“說來慚愧,我已過了二十五,之前未考取到功名便一直拖著親事,如今我不能再拖著人家了。”

看著杯中清亮的酒水,白玉安又看了眼溫長清。

她看他雖是笑著的,但眉宇間竟少見的有無奈,不由脫口道:“看來溫兄並不滿意這場親事。”

溫長清便苦笑:“不怕玉安笑話,我還未見過未婚妻子的模樣。”

白玉安的動作一頓,看向溫長清:“那這親事是怎麼定的?”

溫長清便道:“池州治中當年還在珺南做縣令時,就與我家定了親事。”

“我家是珺南商賈大族,所以與陳家兩家往來頻繁,親事自然也定下了。”

“只是我遊學,陳家女兒又體弱,一直也沒見過。”

白玉安也不知該同情哪邊,問道:“那溫兄拖了這麼些年,對方就沒有意見麼。”

溫長清飲了口酒,神情一頓道:“之前是陳家也說等我考了功名再成親也不遲,我猜,她也不願嫁我吧……”

白玉安默默飲下一口酒,斂了情緒才道:“姻緣既已定下,溫兄何必再想這些。”

“往後溫兄便有人在側陪伴,應是恩愛應長天,兩不相疑琴瑟在御。”

“玉安先恭喜溫兄了。”

說著白玉安將酒杯舉起,眼裡帶著笑意。

溫長清一愣,隨即也跟著笑了下,兩人杯盞相撞,皆叩了心絃,各有心事。

這一場除夕,兩人對著雪月飲酒,聊起這一年來種種,竟說了許多話。

去年登高樓上的意氣風發猶在,兩人也沒這般放肆飲過酒。

果酒即便多貪了幾杯也是微醺,兩人喝到最後,就鬥起詩來。

乃至於後頭覺得不盡興,又只著白襪去雪地裡淋著雪吟詩。

阿桃在前面用完飯,還與溫府的丫頭們嬉笑說了會兒話,想著來後頭看看,結果就瞧著兩個酒瘋子坐在池子旁,說要抓兩條魚成親去。

阿桃瞠目結舌,看兩人興致勃勃挽著袖子果真在水裡撈,就如在看兩個傻子。

這大冷天的魚能出來才怪,這兩人竟不冷的麼。

趕緊過去將白玉安提起來,阿桃見白玉安的臉頰通紅,眼眸處已顯了醉意,不由嘆息一聲,另一隻手又把還在池子裡撈魚的溫長清也提起來。

都是這般年紀了,行事居然也同孩童無異。

出去叫了兩個丫頭過來,各扶著白玉安和溫長清站了起來,再看兩人,皆是醉了。

好在兩人知道自己已經醉了,便搖搖晃晃的道了別,最後溫長清還被丫頭扶著,踉蹌著送了白玉安到了門外馬車上。

馬車內的白玉安靠在阿桃肩膀上,嘴裡還有酒氣,喃喃道:”果酒難喝,怎麼喝一杯卻想再喝。”

阿桃不理白玉安這些醉話,讓魏如意過來將白玉安的身形扶好,免得待會摔了。

街道上不時有煙花的聲音,阿桃只感覺肩上的白玉安忽然坐了起來,接著就見她趴在了馬車視窗上,喊了一聲:“停下。”

阿桃不解白玉安的意思,以為白玉安還醉著,就輕聲道:“公子,該回了。”

白玉安趴在車窗上,眯眼看著外面亮徹天際的煙火,又看著岸邊的十里長燈,不由伸出手指去接外面的白雪。

醉眼迷朦裡,她啟唇喃喃道:“飛雪鋪地白,銀花十里開,笙歌歡愉夜,燃燈與晝同”

阿桃聽到白玉安臨興作的詩,不由也掀開了簾子往外看。

煙花開滿夜空,京城的熱鬧繁華,比起洲縣,確實熱鬧許多。

就像是置身於紙醉金迷的夢境裡。

她也被眼前景象看呆了,不由回頭對白玉安道:“公子,我們下去看看吧。”

白玉安被涼風吹熄了些許醉意,嗯了一聲跳下了馬車。

馬車停靠在街邊,白玉安步子有些微晃的走在鬧市中,待走到岸邊時,眼前煙花便看得開闊起來。

岸邊上佔滿了人,皆看著花船上燃放的煙花,每亮起一朵,便是長長的驚歎聲。

去年白玉安除夕那幾天幾乎未出去過,只躲在院子裡看書,且院子又在城郊,自然未見著這樣景緻。

旁邊阿桃拉著白玉安,興奮的指向夜空:“公子快看。”

白玉安仰頭朝著夜空看去,紛紛揚揚的漫天大雪,化開在她微熱的臉頰上,黑眸裡倒映的是火樹銀花,一場又一場的煙火。

這一場不夜天,浮生若夢,白玉安藉著醉意,莫名微微溼紅了眼眶。

對面的酒樓上,沈珏默默看著人群中那道白衣身影,又回過神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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