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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祝國榮親口點名，趙宇哲也不藏著掖著，大大方方直接開口道：“首先說說秦松，我個人意見頂格處罰，判處無期徒刑。”
“畢竟兩條人命，又沒有達成民事調解。”
眾人紛紛點頭，這一點幾乎沒有任何懸念，如果不頂格處罰，對不起法律更對不起各自的良知。更不用說媒體們都在盯著這個事情，這要是換成成年人，死刑都是妥妥的了。
“至於林、劉、王三人，我個人意見均對其判處無期徒刑。”趙宇哲深吸口氣，今天合議的主要爭議正是在這裡。
“哦？”果然，聽到趙宇哲的話，祝國榮微微蹙了蹙眉。
實話實說，趙宇哲的這個刑罰確確實實有些偏重了。
因為在檢察院的起訴書和公訴意見書裡，都明確秦松是第一被告，那麼在量刑上就應該和第一被告有所區分。
這也算是審判常識，這麼簡單的道理趙宇哲不應該不知曉。
“祝庭，呂庭，在我看來在這起案件中林、劉、王三人的主觀犯罪故意和秦松一樣，都非常明顯。”
“並且透過證據顯示，這三人在犯罪過程中手段殘忍，既沒有互相勸阻防止事件進一步升級，也沒有任何愧疚畏懼之心，反而互相慫恿犯罪，其行為及其惡劣。”
“且在事後三人也並沒有主動尋求被害者家屬的諒解，在法庭上也沒有絲毫認罪悔罪的態度，且還配合秦松編織謊言，企圖把最重的刑罰嫁禍給李海燕，理應重罰！”
趙宇哲既然能做出這個決定，那就自然有自己的打算。從重處罰林、劉、王三人也是得有原因的，這一點合議庭會上要說，同樣日後判決書裡更要體現出來。
“小趙，你說的這些誠然有理，但這個量刑會不會太重了？”這次開口的是呂天雲。
呂副庭長常年工作在刑事審判一線，不管是經歷還是閱歷都非常豐富。連他都覺得有問題，那就可能真有問題，所以趙宇哲也緊張了起來，一雙眸子不安的看向祝國榮。
如果連祝國榮也反對自己的量刑意見，那根據少數服從多數的原則，自己的提議直接就被推翻了。
這一點祝國榮也很清楚，所以當趙宇哲的目光看過來時，祝庭並沒有急著發表任何意見，也沒有和趙宇哲對視，而是把目光投向了呂天雲。
“老呂，說說你的看法。”祝國榮直接點了呂天雲的名，既然老呂覺得趙宇哲的量刑偏重，那自然要說出詳細的意見。
“我還是認為量刑要區分開。”
呂天雲沉思片刻緩緩說道：“站在個人情感立場上，我支援贊同小趙的量刑意見，畢竟秦松等人的手段確實殘忍至極。”
“但是從全域性考慮，尤其是這個案子現在的高度，無數人都盯著。官面上有省高院甚至是最高院，民間那就更不用說了，不管是媒體還是普通群眾，視線都在咱們身上。”
“越是這種時候，就越不能意氣用事。”呂天雲沉聲道：“咱們必須要嚴格按照刑訴法和之前的經驗綜合考慮所有的問題，把這件案子辦的沒有任何瑕疵。”
“之前的庭審工作也好，還是其他的各項準備工作也罷，小趙都完成的非常出色。尤其是在輿情的處理上，更是給全國法院都好好的上了一課。”
“可以說，接下來的判決就是最後一哆嗦。這個案子證據是明擺著的，怎麼判都可以。”
“倒不是說小趙的判決不合法不合情。”
“恰恰相反，法律底線肯定是有的，判決結果一出也合情，無數群眾大呼過癮，因為所有被告全部頂格判決。”
“這是一個皆大歡喜的場面，可不可否認的是我們的判決書並非是完美的判決書。”
“當然，可能是我用詞不準確。”呂天雲摸了摸鼻子苦笑道：“就算是無限接近於完美，但仍然存有瑕疵…”
趙宇哲聽明白了。
雖說呂天雲已經說的很隱晦了，可他還是聽懂了呂天雲想和自己表達什麼。
呂天雲說的對，如果按照自己的思路，這個案子確實有瑕疵。
量刑的區分可能普通人感觸不深，但是體制內尤其是同一系統的人眼睛可都毒的很。
像呂天雲這樣的老刑法全國範圍內可絕不是少數。
不管是省高院還是最高院，比呂天雲厲害的都大有人在，呂天雲都能發現的問題，其他的老刑法們怎麼可能看不出來？
所以趙宇哲一時間真的糾結了。
現在呂天雲已經發表完了自己的看法，祝國榮還沒有正式表態，但趙宇哲自己已經動搖了。
“小趙，你還有什麼補充沒？”
祝國榮再次看向趙宇哲，雙眸中滿帶鼓勵之色。
看到這一幕，呂天雲都隱隱有些頭大了。
別看小趙激進，咱們的祝庭也不是好惹的啊！
趙宇哲剛來單位不久，不瞭解祝國榮的瘋狂往事。
可呂天雲可是看著祝國榮成長起來的。
之前周正榮曾經評價趙宇哲，胸有俠氣的人不適合體制工作，想在這個環境裡如魚得水，必要的改變是必須的。
趙宇哲聽進去了，事實上也這麼去做了。
可趙宇哲不知道的是，當初祝國榮剛剛參加的工作的時候，給老院長做過一段時間的書記員。
老院長對祝國榮的評價是，體制不是江湖，你也不是令狐沖。
要不然這些年來眼瞅著同一批的庭長們都下放基層院當院長了，甚至有幾個同僚已經是鄰市的副院長、副檢察長。
他祝國榮還窩在東海市中院當一個部門領導。
趙宇哲和祝國榮的相遇，就彷彿是新老時代的兩個俠客在江湖偶遇。
新俠客對老俠客說，走啊，行俠仗義去。
老俠客默默地收拾行囊，雖說一言不發，可卻用自己的行動成為新俠客最大的依仗！
呂天雲千算萬算，唯獨少算了祝庭的脾性。
或許從一開始祝國榮決定做趙宇哲的審判長時，就已經料到了這一刻。
事實上呂天雲不光漏算了一個祝國榮。
他忘記了，親自點兵趙宇哲又點將祝國榮的那個武林盟主，年輕的時候也曾放蕩不羈愛自由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