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人心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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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眸底閃過一絲得意，聲音卻暗暗壓低，用著有些猶豫又遲疑的聲音說道：“這些也是民間傳聞，兒臣也不知是否為真。
既然父皇提了，兒臣自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但父皇聽完，請務必一定要確認真假，切勿被騙子......利用。”
父皇看著太子一副憂心忡忡，十分擔心自己的模樣，內心非常滿意，笑著說道：“說罷，朕自有判斷。”
太子磕了個頭，開始照著幕僚所說的話勾勒起來：“傳言在那江南，有一名仙人，在靈界待膩了，想來這凡間散散心。
在半年前開始，經常預言一些事情，一開始人們只以為他是隨口說說，但不料此人一般不開口，開口即為真。”
太子抬起頭，認真地看著皇帝，臉上帶著不可思議的表情：“父皇，您還記得半個月前江南突然出現的大雨嗎？”
皇帝皺起眉頭，好像是有這麼一個摺子，但......
“江南地帶本就多雨，下大雨又有何奇怪？”
太子搖了搖頭，滿臉鄭重：“父皇，兒臣知曉下雨不奇怪，但是下血雨，就很奇怪了吧？”
皇帝心裡猛地一疙瘩，似乎想起點什麼，連忙問道：“你是說半個月前？”
他當年設計虐殺藍音，也就是半個月前的日子。
而那天，原本萬里晴空，陽光明媚。
卻在他折磨藍音致死後陡然下起了鵝毛大雪。
當時他心裡慌張極了，以為是天道降責，提心吊膽了好幾日。
直到過了好久都無事發生，才漸漸地放下心來。
而現在，血雨，相同的時間，聽著就像有什麼關聯一般。
讓他不得不警惕起來。
帝王家大多多疑，此刻聽見太子如此說，還未等細說，皇帝便自己聯想上了。
太子看見皇帝的表情，心中暗喜。
沒想到自己的老師對人心的把控已經到了如此地步，說了不讓自己提具體的事情，只要稍微暗示即可。
沒想到父皇上鉤起來，竟是如此快。
太子點點頭：“正是，本來那日豔陽高照，不太會下雨的樣子。
雖說出著太陽下雨也不是沒有這種情況，但是那天是突然陰雲密佈，然後電閃雷鳴，緊接著在午時12點整，陡然下起了血雨......”
太子邊說邊觀察著皇帝的表情。
江南離君都甚遠，何況大部分官員早就和太子係為一條心，那天到底有沒有下血雨不重要，重要的是皇帝調查到的那天下了血雨即可。
就像當年的太監騙道光皇帝一個雞蛋30兩銀子一般。
重要的不是事實，重要的是——
陛下相信什麼。
何況整個局，他們都做了精密的設計，包括下了血雨之後遞交的摺子。
他們一共讓三個小官遞交了摺子，卻又放在了不太重要的那一堆裡面。
此類講天氣的摺子，皇帝是不會認真地看的，最多打個已閱便完事。
但是在事情發生後，他肯定會回過頭去找，去確認是不是有此事。
只有自己確認過的，才更像真相。
果然，在皇帝聽到此言之後，面色立刻凝重了起來。
大興內部本就不太穩定，貴族和平民的矛盾積壓太久，而境外又和其他小國摩擦不斷。
這些年，窮思竭慮，耗費了不少精力，讓皇帝蒼老了太多。
所以他，非常渴望長生。
這可是帝王之位，敢問世間又有誰，不渴望這個位置？
現在聽到這些話，他立刻聯想到了當年的藍音。
其實他不是沒有後悔虐殺了藍音，這算是他走錯了一步。
可是在當時那個時間點，他能想到的最好的辦法，就是利用藍音的慘死逼迫藍家人出現。
可惜，毫無作用。
和仙家最近的家族，也算是隱姓埋名，就算捨棄了這個女兒，也不願意參與世俗任何一腳。
皇帝的臉擰起，沉重地散發著戾氣：“此人叫什麼名字？”
既然預言的事都會在不久後成真，自然要去調查一番，若確切如此，那麼此人必須控制在自己手上。
不僅僅是因為預言，而是剛剛太子透露出來的：此人，自稱仙人。
太子皺了皺眉，似乎在回憶：“好像，好像叫什麼盍仙人，父皇若是有興趣不如派人調查一番，不過兒臣斗膽懇求父皇，務必裡裡外外調查清楚，兒臣怕是.......”
皇帝瞥了一眼太子，他臉上的擔憂毫不掩飾，像極了他往日直來直往的性格，不禁心情大好：“朕明白。”
這些年不是沒有裝虛弄假之人來試圖矇騙自己，但都被他一一識破。
在天子面前班門弄斧，也太小看自己了。
也不想想自己能當上這個皇帝，又怎麼可能真的愚蠢。
可是，皇帝怎麼都想不到。
這些話術，這個流程，都是太子幕後的人一步步設計的。
雖然皇帝的身子不太好，皇后也受寵。
但最不可篤定的就是人心。
太子的母家早就等不及了，有什麼比皇帝是自家人更靠譜的嗎？自然是沒有。
所以，他們早在很久之前，就開始了這個計劃。
早到，就連太子的性格，成長，都是經過精心設計的。
他們送了幾個假仙人，再露出一些破綻，讓皇帝輕而易舉的識破。
這樣，就降低了皇帝的警惕心。
認為自己有這個能力識別真假騙子。
這個時候再送上大禮，是完全準備好沒有破綻的大禮，皇帝自然深信不疑。
這個局，一步接著一步，就是為了讓多疑的陛下完全相信。
沒有什麼是比自己費盡心思才調查清楚，更令人堅信的了。
要不是因為三年前突然冒出的那個傻逼，這個仙人計劃早就開始了，也不會拖到現在。
不過，再過兩日處理掉那個討厭的絆腳石。
這天下，就會真真正正屬於太子的了。
在整個計劃中，太子很高興，他覺得自己要做皇帝了。
皇帝也很高興，覺得自己可以長生不死了。
皇后也很高興，自己的兒子成了陛下，自己便是那皇太后，所有人都要看自己臉色。
皇后的孃家人更高興，因為真正掌權的人是太子身後的自己人。
那些老師，幕僚，都是自己人。
說白了，這天下會是陳家的了。
愚蠢的太子根本不會想到......
在他看來，父皇是他上位的絆腳石。
而對於陳家來說，之所以幫他並不是因為他流淌著陳家人一半的血液，而是因為他愚蠢，是一個絕好的傀儡。
夜幕之下，每個人的小心思都在暗流湧動。
那些搬不上臺面的，陰暗的，令人感慨的明爭暗鬥，爾虞我詐，都在激烈地碰撞，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響。
誰都不知道，真正天亮之後。
誰會是真正的贏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