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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食堂,一隻被扒了毛的母雞,撲稜著翅膀從門內瘋狂逃竄,追逐在它身後的是一個滿頭銀髮的老太太,正舉著菜刀焦急地喊著,“來人啊,雞跑了,抓雞啊。”

母雞驚慌失措的跑上了馬路,不一會兒消失在車流中。

這麼一會兒的功夫馬路上的車橫七豎八的停下來,司機們都搖下車窗用審視的目光打量著老太太的方向,老太太已經被驚出一身汗,她拍了下自己的胸脯喃喃著,“還好沒出事,這要出事兒可承擔不起。”

食堂裡的兩個同伴被聲音吸引出來,老太太看到他們後趕緊招手,“老王,老蔡趕緊幫我抓雞,我戒指上的紅寶石被雞給吞了。”

老王和老蔡是幸福食堂的合夥人,兩個人七十上下,頭髮和眉毛都是花白色的。他們一個人拿著炒菜的勺子,另一個人拿著掃地的笤帚,看到穿著圍裙的老太太頭髮亂的跟雞毛撣子似的,都忍俊不禁的笑了。

老王叫王松林,是幸福食堂的賬房管家,退休之前當了幾十年的會計,習慣精打細算,他打量著狼狽的老太太,盤算著損失,推了推眼鏡框無奈的開口:“鳳英,你就是不聽勸,走地雞70多一斤,超市裡的鮮雞肉才多少錢,燉湯一樣有營養還能降低成本,現在好了吧,雞沒了,你還損失了一顆紅寶石。”

同伴老蔡不贊同老王的話,“老王,走地雞是鳳英朋友點名要的,人家得癌症要做手術了,手術之前想吃一口怎麼了,你別怪鳳英,她退休之前是拿手術刀的大夫,哪兒殺過雞呀。”

老蔡叫蔡思源,年輕時是大廠的通勤車司機,也是幸福食堂五位合夥人中情緒最穩定的那一個,食堂從開業時的兵荒馬亂到現在的舉步維艱,他成了大家的主心骨,要不是他們年輕時就認識,估計她們還會懷疑他去做過心理醫生呢。

老蔡一發話,老王閉上了嘴巴,這個月賬上又虧錢了,他心裡疼得慌,之前他就提出過食堂要開源節流,能省的地方一定不要鋪張浪費,像上次有顧客點了八珍豆腐,人家沒要傳統的天津版八珍豆腐,選材上就可以用家庭版的來做,但是譚鳳英非要用鮑魚和海參,鮑魚不夠了讓他趕緊去買,明明有魷魚和雞肉代替的她偏不同意,結果買材料花了將近120元,賣出的那道菜才28元,顧客還覺得菜價貴了,想到這兒老王心裡直搖頭。

蔡思源勸過老王又寬慰譚鳳英,“鳳英,你先去後廚把鮮雞肉燉上,早上老王去採購的時候買了兩隻呢,你那朋友不是明天的手術嗎,中午給人家送過去,不管是走地雞還是鮮土雞,只要燉的好吃,也算圓了你朋友的念想,你覺得怎麼樣?”

譚鳳英失落的點點頭,她沒想到殺一隻雞這麼難,她拿了幾十年的手術刀啊,還制不服一隻雞!

可想到老友還在醫院等著,她聲音都低了,“那我去廚房了,那走地雞好像跑對面社群了,要是能找到最好,找不到這錢就算我自掏腰包的,那被吞的紅寶石我也不要了。”

老蔡把炒菜勺子遞給她,“我知道那戒指對你的重要性,一定想辦法給你找回來,去廚房忙吧,別擔心。”

譚鳳英一走,王松林放下笤帚,從休閒西服口袋裡拿出一個十厘米長的小算盤;小算盤是紅木的材質,用了幾十年,每一顆算珠上都佈滿了歲月的痕跡。

他皺眉撥弄著算盤,這麼一算,整張臉都跟著垮了。

他把算盤舉到老蔡眼前,嘆了一聲,“走地雞5斤,花了350元,她追雞的時候廚房鍋碗瓢盆被砸壞了幾個,就算30元,這麼一算光成本價就賠了380元,還不算人工費用呢,你說這……”

老蔡拿起他的小算盤給塞回口袋裡,還拍了拍他的口袋,“你還真是走哪兒都帶著你的吃飯家伙。”

“那是,這還是我們結婚那年我老伴兒買給我的,這在當年很值錢呢,別看算盤小,養活了我一雙兒女。”

老蔡一打岔,老王又提起了過去的風光,兩個人一起往街對面走,路過那些停著的車前還不忘揮手致歉,司機們看到兩個老頭態度不錯,都默默地將車都開走了。

……

老蔡和老王穿過馬路,順著地上的幾根雞毛,一路找到幸福社群門口。

幸福社群門口的保安正拿著對講喊著什麼,老蔡湊過去一聽,發現他們在找一隻雞。

“那雞都沒毛了不可能飛,翅膀都是光禿禿的也不知道怎麼跑這邊來的,趕緊找啊,別等業主看到投訴我們。”

“往3幢那邊去了,你們去攔下,我這就過去。”

看到保安要走,老蔡趕緊跟上去。

幾個人在小區裡轉了一圈,只在3幢單元門口看到了幾根雞毛,並沒有那隻雞的蹤跡。

既然雞消失了,那也就沒事了,保安鬆口氣去忙別的事情,老蔡和老王還杵在原地想辦法。

老王撿起地上的雞毛,咂了咂舌開口說道,“這不能夠啊,雞毛都在,雞怎麼沒了,地上這雞粑粑還是熱乎的吧?”

老蔡無語,“熱乎不熱乎我不知道,但是我怕雞被人抓走燉了等會兒就熱乎了。”

看著蹲在地上的老王,臉離雞粑粑那麼近,老蔡難得想開個玩笑,“想吃一口嚐嚐?別這麼想不開吧?”

老王沒理他,用雞毛在雞粑粑裡扒拉兩下,“雞要是找不到了,那紅寶石拉出來也行啊,這樣損失還能降低一些。”

這時候有兩個中年女業主從兩人身邊經過,看到老王這舉動,其中一個跟身邊的人小聲蛐蛐,“誰家神經病放出來了?大夏天的玩雞屎,多味兒啊,我得去找保安投訴。”

老蔡聽力好,趕緊把老王從地上拉起來,跟對方解釋,“別誤會啊,我們找雞呢,您看到雞了嗎?”

對方停下來,抱著胳膊上上下下的打量著老蔡和老王,“大白天的!你倆找一個雞?”

她身邊的人也跟著笑了,眼中滿是嘲弄,“沒看出來啊,這麼大歲數挺會玩!”

老王還沒反應過來他們話中的意思,卻不滿她們的眼神,梗著脖子問,“我們兩個找雞怎麼了?礙到你們什麼事兒了?”

“真不害臊。”

“不要個臉!”

兩個人說完就走了。

老蔡想要追上去解釋兩句,卻被老王抓住了胳膊,“我好像聽到雞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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