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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鳳英在手術室外一直等到傍晚,吳琳才被推出來,這中間吳琳的兒女和丈夫都來勸過譚鳳英,想讓她回去休息,但是譚鳳英不想離開,儘管她真的很累,可她就想要在這裡等著,等著吳琳出來那一刻,她不知道手術結果如何,可她能陪著老友這一段兒,不會給自己後面的人生留下遺憾。

對於吳琳的手術結果,主刀醫生找到吳琳的老伴兒說,“要看三天內的恢復情況,現在人能平安地下了手術檯也算是一種成功。”

吳琳的老伴兒聽到一知半解,想問詳細些,但是主導醫生已經離開,他只好尋求譚鳳英的幫助,畢竟她也是個非常優秀的外科主任。

譚鳳英紅了眼圈,作為一個深扎於醫療行業四十年的退休主任,她不敢將同行說的話解釋得太直白,可她又不忍心就讓吳琳的老伴兒這麼猜下去,她啞聲說,“多陪陪吧,能多留一天,是一天。”說完她就追上了吳琳的兒女,跟著一起回了吳琳的病房。

一般她這樣的大病,重症,會在手術前和家屬談好,術後當天是要進入ICU觀察室的,以便於能及時更好的監護病人的情況,而吳琳被推出手術室之後連去重症監護室的機會都沒有,那也間接的證明了手術並沒有成功,人已經不太行了。

薛雅哭得眼睛都腫了,她站在床邊看著護士將母親的監護儀器都調整好後,來到譚鳳英身邊,”譚阿姨,我媽還能堅持多久?“

譚鳳英沉默了片刻,才回答,“我帶你去問問主治醫生吧。”

吳琳的兒子薛亮也想跟著去聽一聽大夫會怎麼說,卻被後進門的父親給攔住了,“都別去了,剛才醫生喊我過去談過話了。”

“人今天晚上要是醒過來,就還有機會再停一陣子,要是不能醒,可能就熬不過去了。”

譚鳳英心裡咯噔一下,想著還是到了這一步。

“其實她早就知道會這樣的,可她還是選擇這樣做。”她喃喃著。

吳琳也是一位優秀的醫生,她自己的病理報告她都看得明明白白,癌細胞擴散,已經轉移到骨頭,沒有別的機會了。

眼淚從眼眶滾落,譚鳳英握著吳琳的手,看著沉睡中的吳琳,一開口就哽咽了,“小琳,太累了是不是?睡一會兒就醒過來啊,我最近研究了新菜式想要給你嚐嚐呢,幸福食堂最近好多顧客,不會倒閉了,我想著你來看看我們餐館,最近有人直播,氛圍可好了,昨天晚上我還進入鏡頭了呢。”

譚鳳英想說的話太多了,可惜好友再也無法回應,吳琳的家人已經哭得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只有丈夫薛國順,還能勉強地忍住淚水,嚥下所有的崩潰,來寬慰他們。

“吳琳沒事的,鳳英,你可得保護好自己的身體,回家休息吧,昨天不是熬夜一晚上嘛,今天也還沒睡覺,晚上你是不是又要去幸福食堂了?“

“吳琳說過的,你這個人特別要強,上班的時候是,退了休更是,總想要證明自己的價值,她病了這陣子我才知道,人能好好地活著就是價值啊,對不?“

吳琳的老伴兒是做研究的,理工男,話很少,退休後被返聘回設計院繼續帶學生,她認識薛國順也這麼多年了,還是第一次聽到他這樣說。

離開醫院的時候,天色漸晚。

這一天在醫院裡她都沒吃沒喝,她帶的那些東西都給吳琳的兒女了,看著她們替吳琳吃掉了自己準備的心意,她也算滿足。

她跟薛國順說過,以後發生任何事情都可以聯絡她,需要她幫忙她一定會不遺餘力地幫助。

……

和甜心夫妻約定後的交接時間在晚上11點半,這會兒還有不少時間,她決定一個人去逛一逛,做一做自己沒做過的事情,比如說看個電影,吃個自助餐。

她已經很多年沒有看過電影了,上一次看電影還是離婚之前,那段日子丈夫示好想要挽回婚姻,當時兒子還在讀初中,演的是一個治癒系的動漫電影,是兒子特別想要看,她不想掃興就跟著去了,但是沒想到丈夫準備了那麼多,中途接到那位的電話就離開了。

她一直想不通,那段婚姻到底哪裡出了問題,為什麼等她知道的時候,就發展到了那個地步。丈夫說過她錯了,她沒有時間陪著他,她太忙了,生活的中心永遠都是醫院。但是她不明白呀,當時她們認識的時候,她就是醫院的實習生,比單獨看診的時候更忙呢。

“您要看這件衣服嗎?好像不太適合您吧?”

譚鳳英指了一下手邊的暗紅色呢子大衣,確實有點豔了,但是她很喜歡。

這輩子穿得最多的衣服顏色就是白色,其實她喜歡五顏六色的服裝,她看向導購,“給我拿一件M號,我試一試。”

導購員還是挺會察言觀色的,預估到也許她會開個大單,立馬和顏悅色起來,“我這就去給您拿,您右手邊也有暗紅色的,您看要不要試試?我一起給您拿過來吧。”

譚鳳英微微頷首,她在導購的幫助下,試了那件呢子大衣。

衣服還挺厚重的,版型不錯,布料摸著還可以。

導購員趕緊吹捧,“阿姨,您穿這件衣服特別顯年輕,襯得您膚色特別好,還顯身材呢。“

“這件M碼的衣服就一件,咱們店裡的衣服都是獨一無二的,您穿出去絕對不會撞衫的。”

譚鳳英覺得耳邊有些聒噪,她面無表情地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她身高有169,體重120斤,不算胖也不算瘦,可臉部顴骨高,顯得有些刻薄相,不像是董秀蘭那麼慈眉善目,也沒有宋秋榮那樣的安靜,就像是吳琳說的吧,一個人的強勢也是由內到外的,她沒有試另外那件,卻看了眼導購員的星星眼,點點頭,“都給我包起來。”

導購員臉上閃過一抹喜色,趕緊抱著衣服小跑到櫃檯,快速地疊好衣服裝起來,準備收款碼和POS機,無論譚鳳英想要哪一種結賬方式,她都能快速應對,保證在十幾秒之間就能讓她付款成功。

譚鳳英在樂賓百貨大樓買了兩件外套,又買了一雙鞋,這才打車回幸福食堂。

她不知道是因為好友吳琳患病之後的生活態度影響到了自己,還是因為她真的到了這把年紀,她開啟手機拍了個照片發到了朋友圈。

[誰說人老了不能穿紅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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