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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堂裡的“雞”們“嗷嗷待哺”,譚鳳英已經沒有時間和精力去追那隻禿了毛的走地雞。

她若有所思地回到幸福食堂,看著“雞”們吃的樂不思蜀,一個計劃在她的腦子裡油然而生。

老蔡察言觀色的本事一流,當她看到譚鳳英在“雞群”中來回穿梭似乎在挑選著什麼後,他來到譚鳳英面前笑著打趣:“怎麼,也想體驗一把當……當雞的感覺?”

譚鳳英瞪了他一眼,“老蔡你是不是被老王給帶壞了,好歹當過大廠司機,怎麼措辭這麼不嚴謹”。”

“你還當過外科主任呢不還有這種跳脫的想法,別以貌取人嘛,這些小夥子們還是挺熱心腸的,你開口他們準答應。”

譚鳳英本有些猶豫,卻在老蔡的鼓勵下走向那位“大公雞”先生,勇敢地開了口。

“大公雞”聽到她的打算後頓時來了興致,他放下碗筷,站起身,和埋頭大吃的“雞”們說到,“大家聽我說,這位譚奶奶的好友和我們小樂一樣也是胃癌患者,她的心願是吃一碗熱乎乎的小雞燉蘑菇,兩位老爺子找走地雞沒找到,卻找到了我們,這也是一種緣分,我打算這樣……”

眼看著“雞”們又將腦袋湊到一起小聲蛐蛐,似乎在商量著如何送驚喜,譚鳳英趕緊制止,“不需要你們一起去,她喜歡安靜,我一個人就可以了。”

……

當譚鳳英穿上“大公雞”服裝,提著一個保溫飯盒風風火火地離開幸福食堂後,坐在收銀臺後面整理賬單的王松林跟一旁的蔡思源說到,“看到沒,她這是被刺激到了,我就說吧,誰看到這群“雞”不得嚇一跳。”

蔡思源沒說話。

老王以為他不贊同自己的觀點,繼續說,“鳳英是回她之前工作的醫院吧?她退休之前可是科室裡的主任啊,就這麼去了……也不怕被笑話。”

蔡思源放下手裡的茶杯,輕嘆一聲,“你呀想地有點多,咱們不是說過,退休以後前塵往事不要提,從拿到退休金那一刻,我們就重生了,過新生活,過新的生活就是想幹嘛就幹嘛,為什麼在意別人的目光?她去看她的老友,想要逗老友開心,這有什麼好笑的?”

老王嘖嘖兩聲,“重生嘛呀,我也沒失憶,我這手藝還在呢,就他們賣菜的來送貨,那賬單我一眼就能看出來有沒有作假,上回他們一樣菜多加了5塊錢,我都給挑出來了,還重生呢,土都埋到脖頸了……”

老王話匣子一開啟,老蔡就想溜走,他嚴重懷疑老王跟他媳婦似的更年期了,按理說男性是不可能的,算了不想這些,他還是去找鳳英,看看需不需要他開車送吧,那一身裝扮估計不好坐車。

……

譚鳳英出了門就打車,眼瞅著一輛輛空車過去,卻沒有肯停下來的意思。她看了眼時間,坐公交車肯定是趕不及給吳琳送午飯的。

正在她猶豫著要不要給老蔡打電話時,老蔡的那輛別克已經停在她身前。

他搖下車窗,笑眯眯地問道,“大公雞準備去哪裡?”

譚鳳英心中一喜,“人民醫院,師傅,我瞧您有點眼熟呢。”

老蔡故作嚴肅,“看我帥也不能這麼套近乎啊,車費要給的。”

譚鳳英上了車後笑聲爽朗,“那你可得少要點,不然我投訴你。”

老蔡見她這會兒心情還不錯,就打聽起吳琳的事情,吳琳之前也跟他們住一個小區,年輕的時候她和譚鳳英是一個科室的實習醫生,兩個人同吃同住過一陣子,後面都找了男朋友才分開的。

提起吳琳,譚鳳英心裡挺難受的,“她以前是我們科室的鐵娘子,一場手術六七個小時跟下來,一週能跟好幾個,當時我勸她注意身體,工作再忙飯和營養也要跟得上,她讀書時胃就不好,上班那兩年也總是帶著點健胃的藥,後來做常規的體檢就說是胃潰瘍……現在三期,不太適合做手術,成功率百分之十,但是她想冒這個險,說正好讓大家研究研究……”

說話間他們已經來到了人民醫院停車場。

當譚鳳英穿著一身大公雞的服裝下車後,保安立即鎖定目標,拿著對講機就跑了過來,老蔡一看嘖嘖兩聲,“這上演MBA呢?”

譚鳳英摘掉公雞頭帽子,“是FBI。”

年輕的保安不認識譚鳳英,正準備驅趕時,年輕保安他爹認識譚鳳英。看到是她,禮貌的上前,“譚主任,您今天是玩哪出啊?”

譚鳳英報了地址,被保安一路帶過去。

老蔡看著她的背影,拍個照片發他們幸福食堂五人群裡,還加了兩個字“目送”。

幸福食堂的群裡鴉雀無聲。

隔了五分鐘以後,老王回了一條語音。

“老蔡你還別說,鳳英這個造型跟醫院還挺搭的。”

老蔡作為群主,撤回了他的訊息。

回了一個動態表情包,圖上帶文字的。

【你看給你閒的·JPG】

……

“大公雞”在保安的陪同下來到腫瘤住院部,這一路她都接受著各色目光的洗禮。當她走出電梯,還沒到吳琳的病房門口,就看到吳琳的兒女在走廊拐角處低聲交談。

“媽這個病已經沒有做手術的機會了,她非要做,受那個罪幹嘛呢。”

“癌症三期,吃什麼東西都吃不進去,早上喝了一口小米粥都吐出來了。”

“那她怎麼和譚阿姨說想吃雞肉呢?拿過來她也吃不下去啊。”

“安慰譚阿姨的吧,我聽媽說她和譚阿姨剛到這裡工作時,兩個人第一次吃飯就點的小雞燉蘑菇。”

譚鳳英本想上前跟兩個孩子打招呼的,聽到他們這樣說,她也想起剛上班時那些年和吳琳經歷過的事情。

眼眶有些潮溼,鼻子也酸酸的,但她都憋了回去。

好歹在醫院工作這麼多年,生死看淡了很多,可面對重病的老友,她還是那麼無能為力。

提著飯盒敲門進入病房。

吳琳正拿著手機看老照片,眼眶溼溼的,乍一看到有“大公雞”進門,她愣了下。

“這年頭白無常也會變身了嗎?”

“我不會吧,還沒到時間就要接我走嗎?”

“我還沒吃上小雞燉蘑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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