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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老頭那雙狐狸眼陰沉沉的看向她。
葉雨桐毫不示弱的和他對視，眼裡的淚要落不落的。另外幾人看來，這就是個懂事又可憐的孩子。
但葉老頭知道，不是這樣的，這個孫女的眼神是赤裸裸的挑釁。
他心裡十分生氣，但大庭廣眾之下，他不能和小孩子一般計較。也不能當著堂哥和堂叔的面和兒媳婦討要東西。
他假裝無奈的嘆了口氣，沒有說話，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兩個兒子，讓他們替自己開口。
葉大慶明白老爹的意思，知道那個板車和銀子肯定是無望了，但他還想多爭取一下，看能不能再要點別的？
就說道：“大嫂，爹孃好歹養育了大哥一場，以後也不用你們養老了，你現在就出幾斤高粱面，也太說不過去了吧？”
李文秀擦了擦眼淚，平靜的的道：“我也想多出點，可我家的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讓我拿什麼出？就是這幾斤高粱面，也是我們唯一的吃食了。”
葉張氏看圍著板車看了一圈，上面就幾床舊被褥，兩個揹簍，還有些她看不上的破爛家當。
看實在是榨不出什麼東西了，拿起那幾斤高粱面就準備走。
葉明軒用那把砍刀壓在上面，冷冷的說：“把斷絕書寫了再拿走。”
葉張氏看到拿把刀的，往後躲了兩步，大聲罵道：“什麼斷絕書？你個小兔崽子，竟敢拿刀指著長輩，這就是你娘教你的。”
葉明軒不屑的道：“長輩？你配的上長輩這兩個字嗎？”
說完又冷冷的看著葉老頭，“想要糧食就寫斷絕書，這是我們家最後的一點救命糧。
如果你們今天拿走了糧食，明天又倚老賣老的過來要，那我們該怎麼辦？割肉給你們吃嗎？”
這話把葉老頭一家臊的不輕，但現在是啥年月？只要有糧食，誰還在乎什麼臉面？
葉張氏瞪了葉明軒一眼，對小兒子說：“大慶，把斷絕書給他們。”
葉大慶把寫好的斷絕書拿出來，交給了李文秀。
大爺爺他們也反應過來了，這是早就準備好了，就是為了過來換糧食的。
心裡更加看不起葉老頭了，做的可真絕啊，真的是要把大兒子一家往死裡逼。
李文秀看了一眼斷絕書，她不認識字，大兒子雖然識幾個字，但也沒正經上過學堂，這麼多字，不知道能不能認全？
葉明軒接過來看了看，雖然有幾個字不認識，但大致的意思還是看明白了。
上面全是指責他們家不孝，說斷絕關係也是孃的主意。
他氣憤的把那張斷絕遞給大爺爺，惡狠狠的對葉大慶說：
“想要糧食就好好的寫，要不然，就讓你們什麼都拿不到？”
葉明哲把那幾斤高粱面放到板車上，怒氣衝衝的說：“娘，大哥，他們老是說話不算數，這糧食不給他們了，咱們自己留著吃。
這麼些年，好東西都是他們吃，難道咱們就只配吃野菜和草根嗎？”
大爺爺和六老爺爺聽了都很不是滋味，大豐這一家可憐呀，攤上這麼一個偏心的爹，和兩個黑心的兄弟。
大爺爺也不識字，不知道上面到底寫的啥？他把那張紙拿給小兒子，石頭小時候上了幾年學堂，認識些字。
石頭拿著那張紙看了一會，諷刺的笑了笑，就把葉大慶寫的斷絕書唸了出來。
斷絕書上說，李文秀和她的三個孩子不孝順，為了不贍養老人，就鬧著要斷絕關係，把葉老頭和葉張氏寫的無奈又心軟。
兩個中間人對看了一眼，都不知道這閒事怎麼管了。
再怎麼說這葉老頭也是自家的堂侄子，堂兄弟。在晚輩面前總要給他留點臉面吧，可他自己不做人事，想幫他圓兩句都沒臉開口。
李文秀可不給葉老頭留什麼面子，把那張斷絕書撕的粉碎，沉著臉說：“看來你們是不想要糧食了，那都請回吧。”
葉張氏不捨得看了一眼那半袋高粱面，見老頭子正低著頭，知道他現在不好開口。
就對小兒子說：“大慶，你重新寫，既然你大哥一家這麼不想和咱們扯上關係，我也寒心了，以後就橋歸橋，路歸路，老死不相往來。”
葉雨桐可不吃他這一套，沉著小臉說：“你可真會得了便宜還賣乖，把我們一家的口糧全部拿走，不給我們留一點活路。
又說我們不想和你們牽扯，難道一直以來不都是你刻薄我們嗎？
不過現在說這些也沒用了，快點寫吧，就算以後我們餓死，也不會去你們家門口討飯。
你們也記住今天的話，別到時候看我們發達了，就死皮賴臉的湊過來。”
葉張氏“呸”了一聲，又刻薄的道：“就你們這衰樣還發達？別把人家的大牙笑掉了。”
葉雨桐“呵呵”笑了兩聲，沒再搭理她，覺得沒必要和無知的人論長短。
兩個中間人看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搖了搖頭。
大爺爺無奈的道：“既然你們都下定了決心，那就趕快寫吧，天也不早了，大家都趕了一天的路，早就累了。
明軒，你再去點個火把，大慶，你去拿筆墨過來，就在這裡寫，我和你們六爺爺給你們兩家作證。”
看了看旁邊沉默不語的永昌，又說道：“還有永昌，你也幫著做個證。”
永昌忙恭敬的道：“是，大伯。”
葉大慶的筆墨拿的很快，葉明軒舉著火把。
李雲澤站在葉大慶旁邊看著他寫，還時不時的點評一句他的字。說他筆力孱弱，春蚓秋蛇，以後還需多加練習才行。
葉大慶咬了咬牙，快速的把斷絕書寫好，拿給李文秀。
李文秀看不懂，但平安剛才的表情，肯定是識字的，她把那張紙拿給女婿。
李雲澤剛才就看過了，朝她點點頭，示意她放心。
又對葉大慶說：“再謄寫一份，然後雙方和中間人在上面畫押。”
葉大慶還沒這樣被人指使過，他咬了咬牙，又拿起紙筆寫了一份。
李雲澤接過來看了看，才把那兩張紙拿給李文秀，“岳母，沒問題了。”
李文秀點點頭，對大兒子說：“明軒，拿過去讓大家在上面畫個押吧！”
葉雨桐看事情辦的差不多了，就把那個裝高粱面的口袋拿過來，挖了兩碗出來。
葉張氏看到了，立刻罵道：“死丫頭，你要幹嘛？那已經是我家的糧食了。”
葉雨桐不客氣的指責道：“你說幹嘛，這大晚上的，大爺爺和六老爺爺過來幫忙做中間人，不用感謝一下人家？”
最後又鄙視的看了她一眼說：“看你那小小氣氣的樣，年紀也這麼大了，難道連這些禮節都不懂？可真是白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