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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終於安靜下來了。”崔劍三朝李裕指了指瀑布道：“你大概做到這樣樣子，差不多就能出師了。”
李裕瞪大了雙眼，只覺得胸口有一股血氣在不斷翻湧。
這瀑布的衝擊力剛剛李裕可是見識過的，那威力可是能將玄鐵捻成紙片。
結果崔師傅簡單像是玩水一般這麼劃拉一下，竟然能直接讓整條瀑布斷流。
這太娘也太恐怖了吧？
趁著瀑布的水流被自己斬斷的安靜間隙，崔劍三也趕緊跟李裕說起了這一招的要點：“這就是我要教你的第二招。”
“名為摧山。”
“摧山主要有三個要點。”
“第一是身形要穩定。”
“第二是揮劍的威要大。”
“第三是，揮劍的勢要斂。”
“串聯起來，就是以地借力，以威生勢，以勢摧山！”
“所以此招對你出劍時身形的穩定性有著極其嚴格的要求，需要腰腹挺拔，雙腳朝地面借力。”
崔劍三說著，又指了指瀑布道：“這就是為什麼我要讓你在這瀑布面前，練習摧山。”
“這瀑布的重水威力巨大，即便是拿著一根細竹子，一旦靠近水流也有被它捲進去的風險。”
“如果想要與水流抗衡，就必須得藉助身形的穩定性。”
“身形不穩的情況下，你要是對著瀑布揮劍，就只有兩種結果。”
“一個是你反應快，把竹枝脫手，撿回一條命。”
“另一個就是你反應慢，隨著竹枝一同被捲入瀑布。”
崔劍三說著，輕輕拍了拍李裕的肩膀道：“李弟弟，該交代的東西我都已經交代完了。”
“我先去準備今天的午飯了，待會給你送來，你好好練。”
崔劍三說罷，哼著小曲就離開了瀑布，只留著李裕一人傻呆呆的望著那被崔劍三斬斷流的石柱。
李裕在石柱前等了近一炷香的時間，這才緩緩聽到了水流的聲音。
先是淅淅瀝瀝宛若三月的牛毛小雨。
緊接著水流聲愈發狂暴，直至最後如同天上的水庫傾瀉而來，瀑布再次恢復如初。
簡單的一劍，竟能讓瀑布斷流一株香的時間，這讓李裕更是將崔劍三奉為了自己的偶像，開始有了滿滿的動力去完成接下來的練習。
只見李裕站在瀑布旁，學著崔劍三持劍的姿勢，繃直身體，大腿前傾，在心中默唸：以地借力、以威生勢、以勢摧山！
李裕猛地一睜眼，將手中的竹枝朝瀑布狠狠一劃。
但即便李裕的鬥志再如何旺盛，即便是已經在崔劍三手上練習了八九年的時間，即便是李裕已經做足了準備工作。
但現實依舊是無情的給了他狠狠的一巴掌。
在竹枝碰到瀑布水流的一瞬間，一股強烈的吸力，由竹枝蔓延至整個手臂。
力道之迅猛，彷彿是要將他的整條手臂撕碎一般。
此刻李裕的大腦猛然想起了之前崔劍三的教誨，下意識的鬆手。
隨著手一鬆，被捲入水流的竹枝在一瞬間被攪成了碎末，消失在了李裕眼前。
李裕只覺的全身發軟，瞬間脫力的坐到了瀑布面前，開始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如果不是崔劍三此前刻意的提醒，如果不是自己反應機敏及時將竹枝脫手，或許自己也已經隨著竹枝一同被捲成碎末了。
李裕此時才算真正明白，面對水流強大的衝擊力，崔劍三之前看似劃玩遊戲一般隨意的划水，其難度到底有多麼的大。
這不但需要擁有極強的腕力去對抗水流的強壓，還必須保證自己的身體不會因為突然襲來的壓力，而失去重心。
李裕儼然明白，學習第二招劍法摧山的難度，恐怕遠比練習第一招追風要難上數百倍。
但此刻的李裕絲毫沒有氣餒，畢竟之前都已經經受過這麼多次的摧殘，如今無非是再多花些時間，再多下些苦功夫去練就好了。
或許在崔劍三這裡學劍，帶給李裕最大的一個好處就是，讓他忘記了時間的焦慮，讓他懂得了付出既有回報的道理。
因此即便李裕在日後遇到再大的困難，他也不會因此慌了手腳，能以一種心若止水的態度去面對困難與挑戰。
在稍稍安撫了一下自己慌亂的情緒後，李裕重新起身，再次折下一根竹枝來到瀑布面前。
擺好架勢，運好氣，心中繼續默唸著崔劍三交給他的口訣。
再一次揮劍。
毫不意外的，手中的竹枝又被水流捲走。
這次水流的衝擊力，甚至比之前還要迅猛，甚至讓竹枝在脫手的瞬間，直接將李裕的虎口崩得皮開肉綻。
索性李裕早就習慣了這種小傷，繼續從竹林裡折下更多的枝條，一次次的挑戰眼前的瀑布。
第一日戰績，出手三百二十三次，脫手三百二十三次，面對瀑布屬於是完敗。
然後是第二日，第三日，第四日，一直重複著練習的過程。
短短半個月過去之後，雖然李裕手中的竹枝依舊是出手即脫手，但好在竹枝已經能稍微切入水流將近一厘米的距離了。
這一點對於李裕來說，無疑是巨大的進步。
李裕歡天喜地的再次嘗試，膽子也逐漸變得大了起來，他開始嘗試用腕力去挑戰水流的衝擊，以此來保證自己手中的竹枝能儘可能長時間的留在手中。
結果第一次嘗試就直接失敗。
因為自己的作死行為，李裕終於‘如願以償’的被捲入了瀑布地下。
在進入瀑布的一瞬間，李裕就感受到了一種全身被撕裂的痛感，強烈的水流如同千萬根針般在他的身體中橫衝直撞，直至將他全身衝得潰散。
然後他無意外的被壓在了湖底，承受著上方能將玄鐵壓成紙片的衝擊力，身體一遍又一遍的恢復如初，一遍又一遍的被壓成血沫。
在水底的李裕，就感覺自己像是被丟進了油鍋裡的裹上了麵粉跟雞蛋液的雞腿，一遍又一遍的被高溫油炸。
而且更慘的是，由於身體強大的恢復能力，每一次被攪碎的痛感他都能清晰的體會到。
這種油炸似的折磨從白天一直持續到了晚上，直至崔劍三過來喊李裕吃飯，這才將他從湖中給撈了出來。
被救出來的李裕，悽慘的就像是被幾十個大漢輪流用強了一樣，縮在角落裡瑟瑟發抖。
回到小院子裡，一口燒雞都沒吃就躲在了床上。
甚至晚上睡覺的時候，就連晚上睡覺都是不是會被嚇醒。
看著李裕如今的精神狀態，崔劍三見狀那是心疼不已，正考慮著明天要不要給這小子放個假，結果第二天一早卻發現李裕已經神色如常的照常拿著竹枝去了瀑布。
“李弟弟……你今天也要去練習啊？”看到李裕神色如常後，崔劍三雖然暗自鬆了一口氣，但臉上卻展露出了一絲驚訝的神色。
畢竟昨天被埋在水底，被瀑布衝擊了近八個多小時，這殘酷的折磨，雖然身體上的傷能夠消弭，可心裡上的創傷可不是睡一晚上就能消解掉的。
然而崔劍三對著李裕左看右看，卻並未看出這小子的精神狀態有什麼反常的地方。
倒是李裕對崔劍三的表情給整迷糊了：“崔師傅，怎麼了？我的臉上有什麼東西嗎？”
“不是，不是。”崔劍三幹忙擺手解釋道：“我就是擔心，昨天的事情會對你產生影響。”
崔劍三提起昨日的事情，一抹怖懼在李裕眼中一閃而過，但隨之李裕便將恐懼的情緒給強壓了下來，取而代之的則是滿臉堅毅的神情。
“謝謝崔師傅關心，雖然昨天的遭遇讓我有點生不如死，甚至就連晚上做夢的時候，還夢到自己又被沉到了湖中，被瀑布一直反覆的碾壓。”
“但是我覺得如果自己被這樣一丁點小困難就給擋住了的話，未來是沒有辦法完成更大的成就的。”
李裕眼神中閃過一抹希冀，一臉鄭重的對崔劍三說道：“我需要不斷的變強，需要找出我父母失蹤的原因！”
“因此我絕不可能會因為內心的恐懼，而選擇逃避！”
李裕本身就有著極其頑強的意志力。
當初張重黎這賤人設計，讓他在半個月的時間內遭遇了退婚、家道中落、父母失蹤，這一連串的打擊。
就算是一個意志力頑強的人，在遭遇到如此嚴重的打擊後，至少也得沉淪一段時間。
可李裕非但沒有表現出絲毫的頹廢，反而是激發出了前所未有的鬥志，如常的參加了初學演武的試煉。
如果說當時李裕的意志力，算是一塊未經雕琢的璞玉，那麼在他來到《江山社稷圖》中，跟著崔劍三訓練了八年後。
如今他的意志力，可謂是已經逐漸雕琢成型，變成了一塊價值連城的和氏璧。
八年的訓練，枯燥、乏味、麻木、痛苦，除此之外再無任何一絲亮點。
八年他所遭受的，是無數次的失敗，是無數次身體與心靈上的折磨，可李裕卻沒有過任何抱怨，他只是默默的完成著每一日的訓練，默默的打磨著自己劍術。
雖然昨天那八個小時所經歷的，是他這輩子遇到的可謂是最痛苦的一次折磨，但這卻並不足以摧毀他如今那堅若磐石般的意志。
睡一覺，明日太陽依舊照常升起。
“那個崔師傅，”李裕很禮貌的衝著崔劍三笑了笑道：“如果沒其他事情的話，我就去訓練了哈。”
說罷，李裕衝著崔劍三行了一個禮，重新邁著輕快且又堅定的步子朝瀑布進發。
崔劍三站在原地，愣愣的瞧著李裕的背影，回想著剛剛這小子所說的話。
饒是自詡做事情偏執到有些瘋癲的崔劍三，在看到眼前這一幕後，也是不免為之動容。
心中不自覺的生出了一個想法——這小子未來的成就不可限量，甚至要遠比自己高很多很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