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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仲人看了眼手錶，現在是下午4點45分，於是開始在土坡邊紮營。
士兵在村子後挖了坑，收殮百姓骨灰入土。
清掃了平地，規劃幾塊營帳用地，士兵們開始扎帳篷。
營帳、廁所、馬廄、連隊指揮部……
最後，士兵架起伸縮長杆，一張鐵網被舉向天空。
營帳內，電臺被架起，連上電池。
電臺經過簡單檢驗後，可以投入使用了。
兩個士兵搬來一箱書籍。
孫仲人從中取了約定好的一本書，並且使用代號0427的密碼本，開始將情報轉譯成電文，交給電訊兵發往作戰指揮部。
這一路的情況，包括地圖修正，環境變化，幾場黑風的前後持續時長和強弱，都詳細的向上彙報。
工部的官員將依靠這些氣象資料，判斷此地接下來幾天的氣候情況，為明軍作戰提供資料支援。
經過工部的評估，一致認為積雨雲正在快速形成，預計兩天後將會出現強降雨。
大將軍府立刻給孫仲人回電，要求他們繼續向金陵方向深入，並且注意物資防水事宜。
經過幾天的勘探，孫仲人逐漸靠近了金陵城，距離外城牆僅有6公里。
眾人已經能模糊看見那道被燻黑的牆影。
同時，孫仲人連隊也發現了城外清軍的活動蹤跡。
一夥兒八旗騎兵風一般的從遠處掠過，激起灰黑的煙塵。
“都巡查了好些天了，除了灰，啥都沒見著。我看啊，今年明軍是不會圍過來嘍。”
一個八旗騎兵說著，抹了一把臉頰，灰燼將整個臉塗的一團糟。
他的同伴嘿嘿一笑。
“誰說不是呢，聽說金陵北面的明軍在江邊登陸，也不進攻，就挖溝搭土牆。
一看就是想圍困的意思。”
“他們倒是想進攻，可惜啊，咱們洪大人讓百姓登上城牆，吃住都在上面。
明軍投鼠忌器，槍都不敢亂打了。
就用那拋石機給城內扔勸降書呢。”
眾人談論著。
有人揉了揉眼睛，指著遠方說：“爺們快看，那是個啥？”
“不會又是黑風吧？”
眾人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著遠方黑乎乎的地面上，一群小點正移動著。
清軍望遠鏡不足，這隊騎兵還沒資格裝備，只能瞪著眼睛仔細辨認。
有人，有馬，有裝滿物資的板車。
這不會是哪家沒燒死的地主，想舉家搬進金陵吧。
眾人策馬揚鞭準備靠近點仔細觀察。
隨著他們的行動，有人內心開始不安，忍不住說著。
“頭兒，我看有些不對，那些人好像也發現我們了。
看，有人蹲地上了，在架什麼東西……”
烏大雙眼眯起，手裡逐漸勒緊韁繩。
待到距離更近了，他怒目圓瞪，一股寒意衝上天靈蓋。
“不好，他媽的是明軍！
撤，快撤！”
一行十幾人，忽的調轉馬頭，在平原上拐了個彎兒向遠處遁去。
這夥兒明軍穿著很怪，灰不溜秋的，與普通明軍黑軍裝半披風截然不同。
地上還架著兩挺重機槍。
烏大參與過對明軍的襲擾，知道那東西的恐怖。
只要有兩挺形成交叉火力，八旗鐵騎那是衝上去多少，就得死多少。
所以，當他遠遠的看到明軍熟悉的動作，熟悉的配方後。
帶著好兄弟頭也不回的勝利轉進。
弄的孫仲人很鬱悶。
他陣地都佈置好了，就等著這夥兒騎兵撞上來。
沒想到煮熟的鴨子飛了。
烏大跑了會兒，然後扎進一條幹涸的河床，露出腦袋暗中觀察。
“大哥，我們要打偷襲嗎？”
烏大一巴掌拍到他後腦勺上，白了他一眼。
“偷襲？偷個屁！
烏二，你要記住大哥的話。
明軍不滿萬，滿萬不可敵！
以後見到明軍，不要衝，有多遠躲多遠！”
“啊？大哥你不是繳獲過明軍的罐頭嗎？當初不是說，在揚州奮勇衝鋒殺敵，怎麼……”
烏二還沒說完，烏大搖頭嘆了口氣，語重心長的說：“都是假的。”
“那繳獲的罐頭？”
“從路上小孩手裡搶的。”
“那奮勇殺敵……”
“我的隊友奮勇殺敵，死了。我躲後面，活了。”
“……”
烏二愣住了，大哥在他眼裡的高大形象，崩塌了。
要知道，這一個月以來，清軍打的“勝仗”屈指可數。
他大哥就是其中一個。
被嘉慶下旨，封了個“大清第二巴圖魯”。
第一當然是嘉慶本人了。
沒想到，大哥居然是逃兵……
烏大看著沉默的烏二，雙手搭在他肩上，搖晃兩下，鄭重的叮囑：“烏二，雖然你我都是八旗，還是上三旗。
但是你要記住，你再勇猛，功勞再大，勝利的果實永遠是他愛新覺羅家的。
與我們並沒有多少關係。
你要記住，你活著，爹孃才開心。”
“嗯……”
烏大拍了拍烏二的肩膀，又轉頭看向遠方。
此時的孫仲人連隊，正在轉向向北。
他們要在北面的江邊，從艦隊獲得補給，並再次南下，繞到金陵西南。
而烏大在那夥明軍走遠後，吩咐眾人上馬，他對烏二說道。
“烏二，今天大哥教你，怎麼撈戰功！”
烏大一行人小心翼翼的，順著孫仲人來時的路線，向東探查。
在第二天正午，成功到達那個小村莊。
烏大將整個村子翻了一遍，在一個土坡後面，找到一口少了個把手的鍋。
這是一口行軍鍋，分上下兩層，可煮可炒可蒸。
因為有一邊的把手損壞了，被明軍丟棄。
烏大翻來覆去看了一眼，哈哈大笑。
“我斥候隊在金陵以東17公里處，與明軍斥候遭遇。
兒郎們奮勇殺敵，擊退了敵軍，陣斬明軍2人。
因明軍援軍已至，我斥候隊不再戀戰，迅速擺脫明軍追擊。
繳獲明軍百人連隊行軍鍋一口！”
烏大環顧一圈，見十幾個人呆愣愣的，恨鐵不成鋼，呵斥道。
“還愣著幹嘛？彎弓搭箭，隨便對著這裡射幾箭，但是不要放三眼銃！免得把明軍吸引過來。
白撿的功勞不要，你們傻不傻呀？”
第二天，洪承晚翻來覆去看著那口鍋，看著灰頭土臉的十幾人。
罷了，不管是不是陣斬。
反正繳獲是實實在在的。
而且，這鍋一看就先進的很。
於是當晚，一封捷報，再次從金陵發往紫荊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