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豺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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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雲灼姐弟倆坐下來之後，那女子有些笨拙的端了一壺白水來，讓二人解渴。
“內人不懂京中規矩，也不通茶道，表妹莫要介意。”霍碣直白地說著，說完，讓妻子放下了東西，坐在他旁邊。
蕭雲灼看著這二人，道：“白水好，解渴又幹淨。”
霍碣繃著的臉色稍稍放鬆了些。
只是那女子神色卻十分黯然，看上去很是難安。
她跟著丈夫回京好幾日了，頭一日去了老宅，便見丈夫的好幾個妹妹，有本家的，也有外家的表妹，一個個生得無比水靈，都是嬌養的花兒……
她來之前，已經無數次鼓勵自己，她和丈夫已經成婚了，以後共進退，不必太緊張，可當她看到這高門大戶的差距時，才感覺到真正的絕望。
吃的東西，是她沒見過的，用的器具更是精緻得讓人不敢碰。
公婆甚至還物色好了相配的女子，就等著霍碣回來就可定親的……
對比之下，她就是地裡挖出來的粗陶碗，不乾不淨。
丈夫怕她煩心，帶著她來了公公住的小院，環境不錯，讓她的心放寬了幾分。
可沒想到如今又來了一位表妹……這位生得更是仙女一般，與之前看到的那些更是不同，就像是山川冰河一般，透著一股清雅乾淨的氣質，才該是丈夫能瞧得上的人……
“我看錶嫂面相，應該是關西那一帶的人吧？”蕭雲灼突然開口問道。
“你怎麼知道？我老家本來是那一帶的，但那地兒亂，我爹是鏢頭，因為得罪了個大仇家，便帶著我搬去了別的地方了，我已經好幾年不曾回去了。”女子下意識地便道，她說話直接，也不遮掩。
說完之後，她臉又紅了一下。
對比這位蕭家表妹那溪流一樣好聽的聲音，她的聲兒，就像是老牛叫一樣，都有些張不開嘴了。
“走鏢可是個辛苦活，尤其是那邊一帶賊匪多，若是沒些真本事，可保不了命，我過去也曾與那邊的鏢師們有過些來往，幾個城池裡的最厲害的鏢頭，我都見過，不知表嫂姓什麼？”蕭雲灼卻應了她的話。
她說的都是實話。
她從小在那邊生活，一個小姑娘家，哪怕能有本事保護自己，也很不方便。
所以但凡她有錢的時候，便會找鏢師保護，那些賊匪也認識許多標誌，知道什麼鏢局不能惹，就能省下許多麻煩。
她一見表嫂，便有幾分熟悉的感覺。
女肖父，她便想著，表嫂的父親，她或許許久之前見過才是。
“我叫郭豺女！我爹叫郭崖，從前在那邊也是鼎鼎有名的！”她一聽蕭雲灼的話，順勢便跟著說了起來，甚至還有些激動，“你還去過關西嗎？你們京城的女兒家又白又嫩的，我還以為這裡的人都不屑提起咱們那邊呢……”
霍碣有些無奈地看了妻子一眼。
他這妻子，不通文墨，性子也耿直簡單，根本不會去思考對方說的話可是真的。
在她眼裡，話既說了，便要說真的，說假話，那不是多此一舉嗎？傻子才那樣做。
蕭雲灼聽到她的名字，也愣了一下，旁邊蕭文晏更是沒繃住，直接笑了出來：“豺女？你爹爹為何給你一個女子起這樣的名字呀？”
郭豺女聞言，眼中立即閃過許多後悔。
她知道自己名字難聽，這幾日都沒敢開口，只敢說自己姓郭，可剛剛沒忍住……
“原來真是老相識。”蕭雲灼也有些感慨，“郭崖郭鏢頭是個好人，最初瞧見我一個姑娘家孤身上路，心生憐憫，押鏢的時候，將我也帶上了，我曾聽他說，他女兒只比我大兩歲，幼時曾被一隻落單的豺狗拖走，險些沒了性命，多虧嗓門大哭得響，嚇得豺狗遲遲不敢下嘴才活了下來，郭鏢頭提起此事時，可是頗為驕傲！”
蕭雲灼的話說完，三雙眼睛，全都震驚的看著她。
郭豺女那自卑的臉上頓時浮現了巨大的驚喜：“你是蕭師父！”
“？？？”霍碣側頭看了妻子一眼，蕭……什麼？
蕭文晏更是呆了，沒想到大姐和這表嫂嫂真的認識！這兩人，八竿子打不著啊！幾句話，就能找到淵源了？！
郭豺女叫了一聲之後，甚至連忙站起身，然後又十分鄭重地對著蕭雲灼跪了下去：“多謝你的救命之恩！當初要不是你救了我爹，我和我爹都沒了！大恩大德，我是幾輩子都記得的！”
“……”霍碣有些無措了。
蕭雲灼立即側身避開了她的禮，連忙將人請了起來：“你爹付了錢了。”
“那點銀子哪夠啊？我們父女倆兩條命呢！”郭豺女一臉認真，然後對著霍碣道：“相公，這就是我和我爹和你提過的蕭師父，我們成親的時候，還對著她的長生牌磕頭過呢，你沒忘吧，這是我們家大恩人！”
“……”霍碣嘴角抽了抽。
記得，哪能不記得。
別人成婚，跪天地、父母。
他和妻子成婚的時候，岳父帶著他去長生牌那裡，一家子一起磕頭，妻子說，當年岳父做鏢頭，本來還挺好的，但有一回岳父保鏢的時候，打死了個小賊，本以為是一樁小事兒，可誰想到那小賊背後，還有個大賊窩。
幸虧得了這蕭師父提醒，按照她說的時辰和路線提前跑了，要不然，父女倆都沒命。
後來岳父寫信回去問朋友，這才知道那賊後來到處尋人，到處找他們父女，想要報復……
說的是無比驚險，對這蕭師父，更是格外尊重和佩服。
不過岳父沒說蕭師父是個女子，更沒說是他表妹。
他以為那蕭師父，是五六十歲、頗有遠見的大男人……
“舉手之勞，沒想到你記到現在，不過……幸虧當時我多嘴幾句，如今才能多個表嫂。”蕭雲灼笑著看她，“只是……我很不解，好多年前，郭鏢頭便唸叨著，要找個孔武有力的郎君做女婿，怎麼到頭來，卻選了表兄？”
霍家沒一個會武的，最多就是練練養身的本事，都是些花架子，打不死人的。
蕭雲灼幾句話一說，被嫌棄的人，就已經成了霍碣。
郭豺女心裡那點小自卑更是瞬間飛去了九霄雲外，整個人都精神了很多。
蕭文晏聽著她大姐的這些話，頓時感覺到了語言的厲害，想起自己剛才那屢屢犯錯的破嘴……
對蕭雲灼的佩服之情都要忍不住的冒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