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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會德豐也在籌備香港至橫濱的固定路線？”
辦公室裡的林志超，聽到業務經理高啟強的話後，頓時感覺老馬登有些沒完沒了。
倒不是說會德豐不能開闢這條固定航線，但很明顯，老馬登是衝著林志超來的。
這個人實在是傲慢無禮，又非常小氣。
這都要退休了，還較勁什麼。
高啟強見老闆的樣子，覺得有些過於誇張，便立馬信心十足的說道：“老闆放心，我們現在本來也有些忙不過來，這條航線加入競爭者，我們也不會受多少的影響，因為那邊需要的物資越來越多，很多單程租賃的船也在跑。而且，我們具備很多優勢，比如在日本搭建的人際關係，很多日本客商都非常信任我們環球航運。”
由於林志超的航運事業，盯著日本市場來做，所以乾脆在東京成立了分部；而高啟強這個業務經理，不少時間都會去日本公幹。
就是林志超本人，已經去過日本四趟，幾乎每月都要去考察一趟。
在林志超事業沒有衝出亞洲的時候，日本市場是僅次於香港的重要地位；就算林志超的事業衝出亞洲，在歐美做起來，日本市場依舊也很重要；他要賺日本人的錢，以報國仇，以後還要玩日本的女人。
林志超思考起來，他覺得不能總是被動‘被針對’，以他的勢力，壓根無需怕小小的會德豐。
當然，在商言商，自己應該在商業上，進行還擊。
“會德豐派出的是什麼型號、噸位的貨輪走香港和橫濱的固定線路？”
“散裝3600噸的中型海輪，船齡應該有20年以上，看樣子是臨時抽掉出來的，拿不出什麼好船了。”
這就好辦了！
林志超隨後說道：“香港至橫濱這條線，可以說是我們率先開闢出來的，我們擁有很高的信譽，很多客戶都願意交給我們來運貨。會德豐貿然進場，無非是眼熱我們賺錢。但是別忘了，我們在這條線的攬貨能力，不是一個新手可以媲美的。這樣，你看看還有沒有華人船東，願意跑這條線，由我們來攬貨，或者將船交給我們管理，跑這條線路。”
不是所有船東都願意冒險——打破禁運，更何況香港至橫濱這條線業務、價格都不算差的。
高啟強眼前一亮，隨即說道：“老闆這招高明！會德豐貿然進場，無非就是打我們一個時間差，畢竟往返一趟四十多天。倘若我們再管理一條船，哪怕是隻有2000噸左右的船，也必將對會德豐這條船形成巨大壓力。”
千噸的海輪就可以往返北邊，自然也可以往返日本。
林志超點點頭，說道：“而且，我們還是在公平競爭，讓人無話可說。”
上次老馬登居然使用降價來攬貨，被華洋船東紛紛不滿。
相比較而言，林志超不知道高明多少倍。
而目前環球航運也算在香港小有名氣，預計也有會船東願意將船交給環球航運管理。
會德豐的‘瑪麗號’眼看就就要執行香港——橫濱的固定線路航行，業務負責人米勒才發現訂單才一半，也就是1800噸還不到。
“這是怎麼回事，這條線路不是很繁忙嘛？環球航運的‘金星號’才滿載開走不久，莫非是業務不足？”一時間，米勒發現情況不對勁。
畢竟調查的時候，這條線是很忙的。
於是，米勒連忙出去打聽情況。
結果他發現，環球航運的船務公司依舊在承接訂單，這讓他懵逼了。
難道環球航運有兩條船在執行這個固定線路？
“你們有船嗎？攬貨如此多，不怕沒船運嗎？”米勒直接找到環球航運的船務公司，用質問的口吻說道。
正巧高啟強在檢查工作，便禮貌的上前問道：“你是？”
米勒隨即說道：“我們是瑪麗號的船東會德豐，我是業務經理米勒。”
高啟強連忙笑著說道：“幸會幸會！不瞞伱說，我們的貨還沒有攬足，所以大家公平攬貨，相信都會滿滿當當的航行。”
滿個P啊，這還有兩天就要開走了，連兩千噸都沒有，還不如去跑單程租賃呢。
“我記得你們的大船剛走不久，莫非你們有兩條船在執行這個固定線路。”米勒心中再焦慮，也只能如此詢問。
隨著華人船東的增多，他們洋人船東也感覺到一些壓力。當然，好在今年下半年行情非常好，特別是內地需要租賃大量的船隻，所以英資船東干脆去做那種‘走私’的買賣，當然，更多的英資船東是在做歐洲至亞洲的航線。
“不錯，確實還有一艘3500噸的貨船，目前還沒有裝滿呢，我們很感到很交流。米勒先生，這條線路會慢慢的好起來的，你不要心急。”
米勒大驚，合著別人真有兩條船，頓時他臉上難看起來，只能悻悻地離開。
總不能，不讓別人攬貨吧！
高啟強看著米勒失望的表情，頓時心裡樂開了花；其實，就一條2000噸的海輪，交給環球航運的船務公司攬貨並管理。
他剛才那樣說，是想讓會德豐打消開闢這條航線，畢竟會德豐原本不會開闢這條航線的，箇中緣由大概是老闆和老馬登有些不愉快吧。
高啟強為什麼能猜測出來，皆因上次會德豐降價事件，他便猜測出一二。他倒不擔心得罪會德豐什麼的，環球航運可不是小公司，可以任人拿捏，更何況老闆搭上了滙豐銀行的線。
憑藉率先開啟這條航線的優勢，他們已經差不多要裝滿了2000噸海輪。環球航運率先開闢香港至橫濱的線路，已經擁有很多固定的客戶，以及不錯的聲譽。包括山口汽輪都有幫著介紹生意，給環球航運，因為他們並沒有這條航線。
而日本的工業化和香港一樣，都是嚴重依賴海外的原料市場，所以香港這個轉口港對日本也很重要。
會德豐。
當老馬登聽聞米勒的工作彙報後，頓時氣得吹鬍子。因為米勒打聽到，另外一艘船，是華人船東交給環球航運管理的。
很顯然，這一次那個可惡的年輕人，是故意為之。
“你覺得我們該怎麼辦？”老馬登冷靜下來，生意不能拿來鬥氣，畢竟損失的是自己的金錢。
米勒說道：“橫濱雖然在重建，但固定線路業務被環球航運搶先，他們在日本的信譽很好。我們若是繼續實行固定線路，怕是要一段時間才能穩定下來。所以，我建議這條船還是不要跑固定線路，跑單程租賃更划算。”
老馬登有些不甘心，但還是採納了米勒的意見。他覺得橫濱才剛剛重建，業務哪裡會有多少，遠不如跑歐洲的路線。
“你說得不錯！現在香港這邊走私厲害，對歐洲的貨品需求非常旺盛，而我們英資掌握著這部分主要運輸和貿易，這條船理應賺這個錢。”
港英殖民政府是比較矛盾的，雖然英國人也派了兵，但更多的是追隨美國。與此同時，英國商人則熱衷於將商品出口給香港，大賺特賺。
週末，林志超和桑達士約在粉嶺高爾夫球場打波，在桑達士的舉薦下，林志超也成為‘皇家高爾夫球會的會員’，可以在粉嶺和高爾夫球場享受會員服務。當然了，林志超的華商巨頭身份，也是他能成為會員的關鍵原因。
兩人先是在餐廳喝杯咖啡，聊一會天。
桑達士笑著詢問道：“現在貿易那麼火熱，你難道就不動心？”
他是進口部的副經理，林志超不找他談進口貨物貸款，相反是隻談航運。這讓他都有些懷疑，莫非林志超從什麼渠道得知，他要升任專案部經理。
想想又覺得不可能，這件事只有滙豐銀行的少數幾位高管知道，以及他本人知曉。而且滙豐銀行的高管都是內部培養，一步步晉升，他一兩年都不會去專案部任職。
而且，目前進口部的業務也非常重要和繁忙，比起專案部都還重要。
林志超認真的回道：“不心動，我不想冒險。更何況我覺得，只有被逼無奈才會選擇那條路，我完全沒有理由去做那種事。而且，倘若被美國人抓到，可能面對幾年甚至十數年的商務黑名單。這對於做航運的人來說，是致命的，特別是以後我想購買油船，去做美國石油公司的業務。”
滙豐銀行是唯利是圖的英資銀行，他們可以為走私內地貨物的華商貸款，當然他們貸款的方向是——從歐洲進口商品至香港；他們在後世甚至也會為南美毒販進行洗錢，因而被美國抓到把柄，靠著出賣樺威才逃過一劫。
這種作風對商人來說，是很好的。正是因為滙豐銀行的這種作風，也才成就了滙豐銀行的將來，在桑達士、沈弼的作用下，扶持大量的華人工廠主，也扶持不少華商鉅富，奠定了滙豐銀行雄厚的基礎。
桑達士頓時驚訝起來，他沒有想到林志超看得如此長遠，別的商人面對高額的運費，紛紛挺而冒險，哪怕英資也不例外。而這位，另外將船租給日本客戶，甚至還是長約，這就不得不佩服了。
“假設滙豐銀行拒絕你明年的貸款呢？”
林志超想了想，輕鬆愜意的說道：“可能我會開一家銀行，然後以較高的利息吸納香港小儲戶，100元就能開戶，聚沙成塔，斗升小民一定趨之若鶩；再將銀行工作時間延長，從早上8點至下午5點半”
他是故意這樣說，林志超已經熄滅了開銀行的想法，因為一旦他開了銀行，以後借款反而不方便。
更何況，他開了銀行，便徹底和滙豐銀行說拜拜了。
桑達士目瞪口呆，這位的思想很跳脫，隨後他說道：“你一定不會選擇開銀行的，否則不會將自己的招式，告知於我。”
雖然他覺得這個招數很好，但在滙豐是行不通的，滙豐銀行不屑去吸納幾百存款的小儲戶。更何況，目前香港銀行的存款都比較多，也沒有必要高息。至於其它，他也不是核心高層，沒有必要去操心。
林志超隨後笑著說道：“你猜對了！真貸款不上，那我就等你升職。何況我已經把握住航運的第一個大週期，利用這幾年時間，就是憑藉本身的發展，想必也可以擁有十幾萬噸的載重量。”
桑達士見林志超做事確實穩健，便說道：“等你的那三艘船續約，可以先來找我。”林志超點點頭，說道：“嗯，很感謝你能幫我！”
桑達士笑著說道：“我也很感謝你的吉言，認為我會升職。”
兩人紛紛笑了起來。
正當兩人起身準備去高爾夫球場打波時，遇到了走進來的老馬登和其兒子小馬登。
“馬登先生”
“桑達士經理、林先生”
一番招呼後，老馬登驚訝的說道：“林先生居然認識桑達士經理，真是令人意外。”
桑達士替林志超說道：“他也在做航運，正巧認識。”
老馬登頓時有些狐疑，卻沒有直接問出來，桑達士一個進口部經理，和做航運的認識並不算很越界。但是林志超突然擁有那麼高的實力，卻讓老馬登懷疑其靠著銀行貸款，擴大了船隊。
隨即老馬登又在心裡否決了，滙豐銀行是不可能給航運貸款的，那可是銀行家的‘黑書’。
林志超見老馬登的樣子，心知肚明，便笑著說道：“馬登先生，我不是也榮幸的認識你麼！”
老馬登頓時語塞，林志超看似尊敬他，實則綿裡藏刀。
因為兩人的認識，是一次不愉快的談話。
隨後，大家簡單的聊了幾句，便各自散開。
桑達士倒也沒有關係林志超是如何和老馬登認識的，這個華人的社會地位不低，認識英資洋行老闆也很正常。
只有老馬登有些有種被打敗的挫敗感，他腦海裡想著，林志超莫非真得到了滙豐銀行的貸款？
如此一來，這個年輕人的豪言壯志，可就多了一份勝算了！
“父親，你懷疑環球航運得到了滙豐銀行的貸款？”小馬登問道。
“不太可能！滙豐銀行怎麼會給船隻貸款呢，更何況是華人的二手船東？只是覺得很奇怪，這個林志超為什麼能和桑達士走在一起。”老馬登搖搖頭，隨口說道。
小馬登見父親耿耿於懷，便勸道：“父親，管他那麼多做什麼，以環球航運的規模，對我們會德豐形成不了威脅。”比起他父親，他更加好大喜功。
老馬登雖然傲慢無禮，卻有些見識，說道：“蟻多咬死大象，現在華人紛紛進入航運業，他們購買船去走私，賺了錢又去購船，再去走私。所以，這股力量不可小窺。”
小馬登依舊說道：“我們西人的船隊，才是大海里鯨魚，他們華人的船隊，不過是小蝦小魚。父親多慮了！”
老馬登這次沒有反駁，他也是因為最近的事，稍微有些改善印象。
如今聽兒子如此有信心，他自然不會打擊。
“好，你有信心就好！過兩年，我打算讓你坐鎮遠東，我坐鎮倫敦，這樣我們兩頭下注，分散投資。”
“好的”
會德豐和怡和是一個德行，賺錢在亞洲，花錢在歐美。特別是老馬登，對對面抱有很大的戒心。這就導致會德豐會在將來，幾進幾齣，浪費大量的精力，錯過很大的機會。
球義大廈，環球航運。
高啟強來到林志超的辦公室，說道：“老闆，會德豐退出香港至橫濱的固定線路了！”
林志超隨即高興起來，他並不是為環球航運的業務高興，畢竟加入一條船，影響大不了哪裡去；真正的高興是，林志超還擊了老馬登，兩人暗自交鋒，他再勝一局。
大佬之間的爭鬥，有時候就是為了口面子。
“嗯，這條航線我們又管理一艘兩千噸的海輪，可以說暫時沒有人能輕鬆插手固定航線。但我們依舊要拿出實際行動，穩定這條航線，以後就算有競爭對手，我們也可以憑藉長期的客戶，穩坐釣魚臺。”
做固定航線、單程短租，就是需要面對各種雜事。單程短租，未來環球航運也會涉獵，屆時為了業務，林志超恐怕也得親自上陣。當然了，林志超更傾向培養業務經理。
高啟強不錯，有一定的文化水平，重要的是肯學、肯上進。
“嗯，我們一定會注意的。”隨後，高啟強又問道：“對了老闆，明年年初要擴充船對，您打算做那條線，或者短租、長租？我想看看，需不需要擴充業務部，以及提前做好準備。”
林志超說道：“是長租，三五年合約的。”
“我明白了！”
至少都要簽約三年，否則就不是很划算了。當然了，環球航運這樣租賃船隻，還有一個目的就是取得日本商界的信任。
倘若建立一種默契的信任，那麼環球航運在五十年代後期，就可以在日本造船，並獲得低息、80%的貸款。日本的造船業正是在這個時候（半島戰役）發展起來的，將在五十年代中後期正式站上世界的舞臺。
這樣一來，環球航運相當於有兩個擴張的資金渠道。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