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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己方人手全部被圍困在這處山坳中,李鳳嵐還是不太相信許輕塵下定決心要對付他們。
她對許輕塵的認識還停留在去年同行長安時期,那時候的許輕塵正直、堅毅,甚至有些迂腐、木訥。李鳳嵐實在是想不通這樣一個人是如何走到今天這一步的。
要說在識人這方面,白叔禹是強於李鳳嵐的。他跟許輕塵沒什麼交情,但是旁人對許輕塵的描述,以及這段時間江湖的風雲變幻,他已經大致瞭解了許輕塵的內心。
「赤子之心,善待萬物,最後發現自己最在乎的事情全部變了樣。經歷過這些事,越是純粹的人,就越容易變得極端。李鳳嵐,沒什麼好意外的,他走到今天這一步是遲早的事。」
夜晚的山坳有些悶熱,白叔禹扇著手中摺扇,有點兒泰山崩潰與之前面不改色的意思。
他說的這番話有幾分道理,李鳳嵐聽完後就沉默了。
寒露從白叔禹手中搶過摺扇,給李鳳嵐扇著風,一臉無所謂地說:「只要能跟他接觸,聊聊他想要什麼,滿足他不就行了?」
李鳳嵐搖了搖頭:「我只是搞不懂他為什麼突然針對我們。」
白叔禹說道:「大概……是想讓江湖海清河晏,而你跟我,是混亂的源頭,水中的泥沙。說實話,他這麼想倒也沒錯。這兩年我們所做的事,造成了太多混亂和死亡了。」
李鳳嵐抬頭看著天上繁星,其實,解決危機的方法她已經有了,白叔禹也想到了,只不過,兩人都覺得不到萬不得已不能用而已。
她不由得嘆了口氣:「希望綾含能成功吧。」
…
前段時間洛陽周邊大雨,一些地勢低的村子遭了災,就這麼空了下來。正好被許輕塵作為荊棘門的營地,省了搭帳篷這步。
綾含跟著兩個荊棘門門人走進村子,在一處儲存完好的宅院前停下了。
那人對綾含說道:「夫人,堂主就在裡面。」
綾含點了點頭,推門走了進去。
院子裡,一個年輕人百無聊賴地坐在小板凳上。看到進門的綾含,年輕人的臉上立馬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夫人!您回來了!」
綾含雖然心情有些糟糕,但還是擠出了一個笑容:「春陽,你們堂主呢?」
「堂主在屋裡,等您好長時間了!」
小春陽是許輕塵手下的得力干將,人很機靈,做事很牢靠。
綾含點點頭:「春陽,你……去外面吧。」
小春陽笑著說:「成,我去外面守著。夫人,要我說啊,不管您跟堂主有什麼矛盾,說開了不就好了嘛。」
在外人看來,許輕塵夫婦二人是鬧了彆扭。小夫妻床頭吵架床尾和,總以為日子過不下去了,其實湊合湊合也沒啥大問題。
綾含沒說什麼,推門進了屋子。
這是個很普通的農家小屋,儘管點了油燈,但還是有些昏暗。許輕塵背對著門口,在屋裡的桌子邊擺弄著什麼。聽到推門聲他也沒有回頭。
「回來了?」許輕塵的聲音很平緩,沒有半點兒波動。
綾含整理了一下心情,問道:「你什麼意思?」
許輕塵這才回過頭,他的臉頰更加消瘦了,眼窩都比兩個月前深一些。
「其實你也知道我求為何,」許輕塵回答,「又何必再問我。」
「要怎麼做你才能退兵?」
許輕塵沒有回答,而是指了指桌子,桌子上有幾道菜。
「餓了一天了,吃點兒東西吧,山坳裡應該沒什麼吃的。」
綾含確實餓了,不過她又不是沒有捱過餓,這點兒飯菜對她沒什麼吸
引力。她沒有動,只是靜靜地盯著許輕塵。
許輕塵慘慘一笑:「我們何至於此。」
「對啊,」綾含冷冷地說,「本來不是這樣的。」
「李鳳嵐出現在江湖這三年,死了太多人了。白叔禹想要復興白家,又要掀起一片腥風血雨。當初喬老門主之所以保住白家,就是為了讓他們對江湖有些震懾,讓那些想要興風作浪的人掂量掂量。楊帆也是,他不喜歡爭鬥,想要繼承老門主的遺志。我想幫他們完成心願……而如今江湖混亂的原點,就是他們兩個勢力。」
綾含心中一凜,這個回答沒有讓她意外,但是聽到許輕塵親口說出來,還是震驚到他了。
「你說什麼?」綾含向前邁了一步,「鳳嵐他們一直把你當朋友,你怎麼能……」
許輕塵打斷了綾含:「你確定嗎綾含?」
「什麼確定?」
「把我當朋友這事……李小姐手段高明,她早就懷疑秦志陽,卻偏偏等我們出了長安才告訴我。估計是怕我拋下長安的事直接去肅州吧。一切都以她的事為要點,我們所有人都是她達成目的的工具。她確實比白叔禹、陳子決要好一些,但並沒有好多少。自己人的命是命,至於別人的,她才不在乎。綾含,老實講,這樣的人我很不喜歡。」
許輕塵的這番話既矛盾重重,但是又能合理自洽。他這種不知道怎麼想出來的歪理竟然讓綾含一時不知如何應答。
綾含一臉不相信,不是不相信許輕塵的話,而是不相信他現在能偏執到這種地步。
「你……有些不可理喻。你就把人命當命了?這段時間你殺了多少人?」
「我殺的那些人,是為了讓江湖變得更加太平……也為了你的安全。」
「我說了,你不用再拿我當藉口了。我跟李鳳瑤之間的仇恨已經與你無關。」
「有關,」許輕塵淡淡地說,「只要是跟你有關係的……就跟我有關。」
綾含握緊了拳頭,這樣的許輕塵讓她既憤慨又心疼,她不想再與他聊下去了。
「好……好……隨你怎麼想,我只問你一句話,你到底退不退兵?」
許輕塵搖了搖頭:「我只有這一次機會。」
「白痴!」綾含突然爆發,「你哪裡有什麼機會?!你現在還能活著你以為是靠的什麼?!如今劍仙也在那山坳中,翡翠也在!憑她們兩人的本事,摸到這裡把你宰了你以為很難??這一點鳳嵐很清楚,白叔禹也很清楚,他們為什麼不做?你說,為什麼不做?!」
許輕塵臉上沒有任何震驚的神色:「我一條命,換整個長風樓和白家,也可以。」
綾含已經被氣得七竅生煙,她已經不想再看到這塊兒木頭了——不是木頭,而是廁所裡又臭又硬的石頭!
她轉身朝門外走去,不曾想被許輕塵拉住了胳膊。
綾含扭過頭狠狠地說:「放開我!」
許輕塵搖了搖頭:「你不能走。」
綾含想要揚起胳膊給他一巴掌,但是被許輕塵拽進了懷裡用力摟住了。她不斷地掙扎,想要從他的懷抱裡掙脫出來。
許輕塵死死地摟著她,在不斷掙扎的綾含耳邊呢喃著:「我好想你……別走了,綾含……」
綾含的身子慢慢軟了下來,她沒有許輕塵的力氣大,掙脫不開的。聽著許輕塵的呢喃,綾含覺得鼻子有些發酸。
天雷無妄,這些苦難本不屬於他們兩個,走到這一步,他們甚至不知道該怪誰。許輕塵不該是這樣的,自己也不該是這樣的。
壓抑了兩個月的綾含忽然哭了出來,她也緊緊地抱住許輕塵,哽咽著說:「算了,輕塵哥,算了……不要管什麼荊棘門了,也不
要管李鳳瑤了……咱們回揚州吧,我們能放下這一切的……這半年來我好辛苦,我真的不想再面對這些了,放棄吧,輕塵哥。」
許輕塵沒有回答什麼,他深深地親吻綾含。
夜深了,不管是山坳還是這處荒廢的山村,都變得寂靜無聲。雙方人馬繃了一天的神經,終於誰也忍不住,陷入了沉眠。
綾含一直沒有睡,等到兩人訴完相思之苦,一切風停雨止,都已經快要黎明瞭。
她撐起身子看了看一旁的許輕塵,他也沒睡,睜著眼盯著房梁,不知道在想什麼。
綾含小聲問:「喂,你還沒回答我呢。」
許輕塵沒說話。
綾含推了他一把,有些惱怒:「你誆我是不是?」
許輕塵耐心說道:「我對李鳳嵐和白叔禹不放心。」
話剛說完,許輕塵就覺得腰上一痛,緊接著整個人就飛了出去。等他倒在了地板上,才反應過來,是綾含把他踢下床了。
綾含坐起身翻找自己的衣服,嘴裡的話沒有停。
「頑石,頑固,死木頭!我真是瞎了眼!我還是不夠狠心,怎麼就信了你會心軟!」
更令綾含煩躁的是,上床前由於兩人太過激動,她的衣服被許輕塵撕扯壞了,根本穿不出去。看書菈
綾含把自己的衣服丟向許輕塵,大聲說:「給我找身衣服去!」
許輕塵從地上站起來,問道:「你要去哪?」
「你說呢?明知故問!衣服!」
「我說了,你不能走。」
綾含猛地一探身子,右手扒開自己的下眼瞼,將通紅的眼白露給許輕塵看。
「看到了嗎?我中毒了!我天亮前必須回去吃解藥!」
許輕塵也注意到了,綾含不光眼球充血,連嘴唇都變成了黑紫色。
但是他不為所動:「李鳳嵐不可能給你下毒的。」
「哈,」綾含氣笑了,「你也相信我跟鳳嵐之間還有姐妹情是吧?我以為你覺得他們都不懷好意呢!男人沒一個好東西,長得好看的更不是好東西!老孃真是信了你的邪!別廢話!給我找衣服去!」
許輕塵沒動。
「你去不去?」綾含已經怒不可遏,「我問你最後一遍。」
許輕塵低聲說:「別走。」
「行,」綾含站在了地上,「你不找是吧?我就這麼出去。」
許輕塵一把拉住光著身子往外走的綾含,耐心勸道:「你別鬧了行不行?」
「我鬧?!」綾含徹底毛了,「到底是誰在鬧啊?!」
許輕塵再一次摟住綾含,耐心地說:「我實在沒法相信他們兩個,我……」
綾含再次用力推著他,掙扎兩下後,綾含放棄了,她冷笑著看著許輕塵:「那就沒得聊了,我說服不了你。但你得放我走……怎麼?沒能滿足你嗎?我再給你一次?」
「你能不能聽我把話說完?」
「那你快說!」
「我要李鳳瑤的命。」
「你是不是有病?!」綾含情緒變化很大,「你以為我們忙前忙後的是為了什麼?」
「還有一個要求。」
「你一氣兒說完!」
「你。」
「你做夢!」
許輕塵不說話,只是盯著綾含的眼睛。
綾含沒轍了,討饒般地說:「你也得給我點兒時間啊,我得考慮考慮要不要原諒你對不對?」
「好……但是……」
綾含沒給他說完的機會,一膝蓋頂在了他襠部。許輕塵捂著***痛苦地蹲在了地上。
綾含冷著一張臉,冷冷地說:「把衣服脫了。」
許輕塵還穿了一件睡衣。
…
早上起來換防的小春陽看到堂主居住的院子大門開了,一個月白色身影從門裡走了出來。小春陽笑著過去打招呼。
「堂……」喊了一個字他就愣住了,出來的不是許輕塵,而是綾含,不過綾含穿了許輕塵的衣服,而且連頭髮都梳成了男子樣式。雖然衣服有些不合身,但是……男裝綾含也挺英姿颯爽的。
綾含看了一眼小春陽,說道:「給我準備匹馬……還有,給你們堂主找身衣服。」
…
凌晨時分,想著遲遲未歸的綾含,李鳳嵐又嘆息一聲。
「真……肉包子打狗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