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涼州鹽官鎮最近這些天已經徹徹底底沒有了外鄉仙家的蹤跡。

那個曾經每天晚上敲著梆子走街串巷,提醒小鎮鄉民們防火防盜的邋遢打更人,在某天向那小鎮上那位還在留任鹽官大人,同時也是大姓李氏的家主,交還了打更的差事,第二天大清早就離開做了鎮子出鎮東行,繞過鎮東蟄龍背之後,身形消失在了那道山脊背後,不知去向。

大概又過了兩天,楚元宵猜側崔先生所說的那個從中土而來的問罪到達了小鎮,因為那四位曾經的鹽官大陣坐鎮聖人,也在未過多久之後就分別離開了小鎮,似乎是還各自卸掉了掛在身上的一些頭銜,比如崔先生不再是下一任儒門教主候選的“儒門四生”之一,老道長也不再是那龍虎山天師府的外姓大天師。

不過,他們在離開前好像是曾相約在陣西金柱崖頂,有過一次短暫的聚首,隨後就各自消散身形,分赴遠方。

前後兩撥人,就真如之前所說的一樣,提早與楚元宵做過了告別,所以在真正要離開時,都沒有再與那個少年打招呼,各自悄然帶上行囊遠赴別地,雖沒有說明各自目的地是哪裡,但無一例外都會離開禮官洲。

等到楚元宵真的確認他們都已消失不見的時候,回過頭來就驀然發現,好像那不到一個月間發生在整個小鎮上的一系列奇幻神仙事,在這上千口的小鎮鄉民中間,就只剩下了他一個人知道一些前因後果。

穿街過巷放眼四顧,甚至偶爾還會有一些茫然無措,因為這種類似於書上所說“眾人皆醉我獨醒”的狀態,總會讓人在一個晃神間,就覺得好像那些事其實更像大夢一場,只是某個獨醒之人的一場略顯清晰的夢境而已。

幾天之後的某個傍晚,吃過了晚飯的少年如過去很多年間的習慣一樣,雙腿盤起,靠坐在鎮東口的那顆粗壯繁茂的老槐樹下,那根北靈觀老道長臨行前送給他的狹長竹竿,被少年橫放在雙腿之上。

少年低頭,仔細看了看那竹杖上好像與普通竹竿有些細微區別的道道清微紋路,猜側著這大概是老道長修道多年留下的某種仙家印記,隨後抬起頭來目光遠眺小鎮西側遠處的那座金柱崖,夕陽西斜,眼看著將要落山,只留下一片片光彩奪目的絢爛晚霞,靜謐而豔麗。

明日之後,他也將第一次離開小鎮,關山萬里,去往那個在一個月之前連聽都沒聽說過的石磯洲。

明日離鄉去,不知何日返青山。

……

既然是遠遊他鄉,臨行之前該做的準備,自然還是要做足的。

少年白天的時候,已經先去了一趟鎮西的雲海間,從客棧新任的那位掌櫃那裡支了一百多枚銅板,存放在崔先生給他的那塊玉牌須彌物當中。

雖然在過去的這些年裡,他一直是用上山下河採野味的方式對付五臟廟,出門在外填飽肚子就自然也可以靠著這種方式,得心應手不在話下。

但是眼下的這趟遠門,畢竟不是簡單事,聽說他將要去到的那個地方,關山萬里不說,還隔著好幾片茫茫無盡的大海,所以備一些盤纏防身是必然該做的準備,用不上最好,用得上的時候也不至於太過手短。

不過少年到底是沒敢拿太多的錢財在身上,或者說一百多文錢於他而言就已經是一筆天大的數目了,過去的很多年間,他省吃儉用在家裡攢下的銅板,最多的時候都沒能超過十顆,攢錢不易。

所以此次即便是出遠門,他也沒有敢帶上太多,即便是那蘇三載曾經保證過雲林宗的一半家底數目不小,足夠他肆意揮霍很多年,即便是雲海間曾經的那位老掌櫃也曾說過,要用錢的時候可以隨意支取,不需要有所顧忌,但他依舊還是沒敢。

說是小家子氣也好,是沒見過世面也罷,總之對於一個過慣了皺皺巴巴緊日子的少年來說,突然之間身懷太多財物,反而會讓他坐立難安,吃不好也睡不香。

更何況,當時蘇三載去那幾家敲竹槓,回來之後跟那位說書匠路先生在書鋪裡分贓,卻把其中一半都分給了其實啥都沒幹的楚元宵,那些東西到最後也沒有全部都存進雲海間,還留了幾件在他身上,如今也安安靜靜躺在那須彌物裡。

所以當時在雲海間裡,他跟那位新任的客棧掌櫃說要支錢,結果最後就只拿了一百多文的時候,那位明顯提早就被範老掌櫃打過招呼,知道一些事的客棧新當家,不出意料地有些出乎意料,臉上錯愕一閃而逝,全然沒想到這個少年人過來支錢出遠門,卻只拿了這麼點數目。

不過到底是做慣了生意的買賣人,雖然有一瞬錯愕,但也沒有過多的大驚小怪一直放在臉上,很快從櫃檯後的錢匣中給少年數了一堆銅板出來,甚至連動用庫房鑰匙的準備都沒用上。

出了客棧的少年背上了一隻包裹,一路往小鎮東口的自家院子走去,有了這些銅板之後,他現在還有一件事情沒有著落,就是那座老酒鬼在世時曾與朱氏談買賣買過來的院子。

小鎮上不到四百座院子,以前的時候很少會有空下來的,因為要湊足那三百八十六數,所以只要有人離開,就會很快又有新人家搬進來,但少年依舊知道,一座院子只要時間長久無人住著,就會很快凋落破敗,牆倒屋塌,這是他從那些零星散落在小鎮周圍的鹽井棚戶上得來的經驗。

一路東行路過五方亭的時候,好巧不巧碰上了那個正式接手了鎮南北靈觀觀主之位,道號白生的小道士,一身青色道袍,頭戴一頂魚尾冠,笑眯眯從鎮南穿過五方亭路口,好像是要去往鎮北。

兩人不期然的會面,看著背了只包裹的少年楚元宵,白生挑眉一笑,吊兒郎當道:“小道看施主這個打扮,是準備也要離開鎮上了?”

楚元宵自然也沒有隱瞞的必要,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小道士見狀也不見外,往前走了幾步靠近少年,隨後擠眉弄眼嘿嘿一笑,“要不要小道給施主占上一卦,算一算此行順遂與否?”

說完之後見那少年先是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隨後一臉懷疑之色,小道士就深覺自己那一手學冠天人的占卦本事被人輕瞧了去,所以趕忙抬頭挺胸,鼻孔看人,胸脯拍得梆梆響,“施主可莫要輕瞧了小道這一手算卦的本事,師承出自我道門大掌教一脈,大凡占卦解籤,看相測字,實打實無一不精,無一不準,一卦之後,保準能叫施主清清楚楚離鄉,明明白白趕路。”

說罷,眼見那少年還是不為所動,小道士白生又眼珠一轉,突然就長嘆了一口氣,用一隻手背砸在另一隻手心上,然後一臉肉疼朝著少年道:“若是施主還是不信小道算卦的本事,那不妨你我就做一筆買賣如何?”

打定主意不打算再給這小道士掏錢的少年,聞言反而有些好奇,“什麼買賣?”

“想必施主還沒有找到人去託付你那座院落的看門差事吧?”

白生嘿嘿一笑,又道:“今日施主若是願意花上三文錢讓小道大展一次算卦的身手,以後施主離鄉遠遊,你那院子就由小道來負責照看,保管給你照顧妥帖,旁人搶不走,也不會叫它遇上變天就漏風又漏雨,還不收施主的看門錢,如何?”

這個買賣聽起來倒是可以,少年正在發愁應該將那院子託付給誰,畢竟小鎮上曾經跟他還算關係融洽的那些熟人們,基本都已經離開了此地,如今剩下的那些鎮民,一個個與他都只能算是點頭之交,實在不好求人辦事。

眼見買賣有門,道觀又能進三顆銅板的香火錢,小道白生又趕忙捏了捏衣袖加把勁,看起來卻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一般,咬著牙道:“施主若是不放心,你我之間也可以立一張字據,保證你下回回鄉時,你家那院子還是原模原樣,若有不妥,小道賠你修房子的銀錢!”

少年有些狐疑,“道爺為何如此執著?三文錢算一卦,還要攬下如此麻煩的一樁事,值?”

白生一臉苦相,“施主你是不知道,俗話說‘一文錢難倒英雄漢’,我家那位老觀主雖然道法高深,可賺錢的本事實在是差了些,結果如今他倒是一走了之,卻留下了小道都快窮得解不開鍋了,眼看就要被逼著要學你一樣去挖野菜填飽肚子,如此倒也還好說,可總不能窮了廟裡的神仙不是?”

楚元宵點了點頭,“那就算一卦?”

小道士聞言,喜形於色,趕忙應承下來,可抬手在身上道袍衣袖裡摸了又摸,竟就真的連一顆銅板都摸不出來,真如他所說一樣,快窮得揭不開鍋了。

半晌之後,就只能有些尷尬地看著少年道:“施主能不能再借小道三文錢,待我幫你算完卦就還。”

楚元宵就這樣最後又多揣了一張紙,才回到了鎮東口那間院子,那個小道士確實如他的那個買賣提議一樣,收三文錢算一卦,還給他簽了一張負責看院子的字據。

不過那三文錢的收錢方式,還是跟道觀裡的那個說法一樣,沒收他手裡的錢,解釋說這是預備的盤纏,拿走一文就少一文,萬一出門在外不夠用就不太好了,他還是老辦法去那雲海間劃賬就是。

至於那個算卦的結果,小道士唸唸有詞說了一大堆,先說什麼“天下雷行,物與無妄”,又說“行人之得,邑人之災”,楚元宵自然聽不懂這些,不過最後的解釋他倒是聽懂了,說來說去總之就是個一路順風,萬事大吉,好得不能再好的好兆頭!

楚元宵聽那小道士如此說,也沒有往心裡去,總覺得那個道號白生的傢伙,其實就是奔著他那三枚又三枚的銅錢來的,說什麼萬事大吉,大概只是為了說兩句好聽話,好讓他能高高興興掏錢而已。

……

離開鹽官鎮的這一天,大清早就起來的少年拉開門,天氣還不錯。

出了院門又上了鎖,揹著一隻簡易行囊的小鎮少年在那棵老槐樹下站了良久,隨後走出鎮口去了趟那座蟄龍背山腳下的小山包。

開春已久,涼州雖然每年天氣回暖的時間都比較晚,但到了這幾天,那座小山包兩側的兩座墳堆四周也已經長了許多青草出來。

楚元宵到了墳前,先是清理了一下某些漫上墳頭的雜草,又撿來一些黃土塊把一些鼠洞之類的堵了堵,隨後才將昨天從鎮裡金紙店買來的香火燒紙分別在那兩座墳前點燃。

不出意外的話,接下來的一兩年裡,他可能都不太會有機會在墳前給這兩個老頭燒紙。

楚元宵在鹽官鎮裡沒有什麼朋友或者熟人,因為被亞聖封印了記憶,所以這些同鄉們對他的印象,大多都還是停留在“命硬克親”的那個天煞名頭上,所以應該也沒有人會覺得小鎮上少了一個無親無故的命硬少年會如何,說不定還會覺得鬆了一口氣,因為少了個煞星,自然也就更不會有人願意替他來這裡給這兩個老頭送些紙錢。

楚元宵帶過來的香燭紙錢很多,香燭插在墳前的簡陋供桌前,紙錢點著了分別燒給兩個老頭,他一邊跪在墳前燒紙,一邊把最近這些日子發生的很多事情絮絮叨叨給兩個老頭說了一遍。

其實也沒什麼好瞞的,老頭們在天上,人死之後都是神仙,估摸著該知道的都知道,說這些也不過是為了跟他們解釋一遍,為啥自己得離開涼州出遠門。

要是放在以前,一輩子呆在鹽官鎮其實問題也不大,吃穿不愁過完一輩子可能難一點兒,但只是想要活下去的話,其實可能也不難。

但現在不成了。

少年燒完紙錢,恭恭敬敬給兩個老頭磕了幾個頭,站起身來掃了掃粘膝蓋上的土,走到兩座墳堆中間的那座小山包上坐下來,左右看著兩邊墳頭,又抬起頭看著西邊三里地外的那座小鎮,沉默片刻之後才低聲道:“老頭們,北靈觀的老道長說我也許能活,但是可能會很難,如果那位石磯洲的青帝前輩願意出手幫忙就還有希望,如果他不願意,我可能就活不過十年了…”

“所以我這趟出門能走到哪裡,我其實也不太清楚…如果福大命大,我肯定還回來給你們兩個燒紙,如果命不夠大,咱爺孫三個也就能在那邊相見了,所以你們也不用擔心我,咱仨肯定還會再見的。”

“你們倆在那邊,也不要再當那見面就板著臉不對付的惡鄰居了,好好互相作個伴,等著我回來。”

清風徐來,無人應答。

少年又在那山包上坐了許久,直等到天光大亮,日上三竿,小鎮上許多人家緩緩升起燒早飯的炊煙,他才站起身來,緩緩離開。

這時辰,差不多辰時末,陽光正好,風暖天晴。

正適合趕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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