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創界權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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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空之下有褐色的山石震動，如鑽頭般突破肥沃的土地，成為高聳入雲的山峰。自地下鑽出的山脈引發了劇烈的地形變動，泥土攜帶著石塊自山脈升起處奔湧而下，淹沒橫穿荒野的車道。晴空號在泥石流到來前緊急加速，以飄逸的軌跡躲過了山崩。
後尾箱上的哇嗚嚇得用爪子捂住眼睛，今日開車的公孫策提高嗓門：“這又是什麼稀奇地貌？”
“這是活山。”副駕駛座上拂曉騎士做出科普，“在活山之州，山脈會從地底鑽出又不時移動，因而本地的居民常在睡眠中遷徙。”
“這聽上去比刃雨還要命吧他們怎麼捨得不搬家的？”
“本州的土地因地貌而肥沃，活山之州是北大陸的最大糧倉。”
公孫策原本打算在刃雨之州多停留幾天，藉助當地的聖者傳說修復聖盃，但艾蘭迪亞主張這並無太大意義，於是他只收集了些刃雨作為可能用到的材料樣本，便踏上了新的旅程。
在公孫策與秦芊柏均恢復正常的現在，驅車出遊已無太大必要。不過由於事發突然，啟明星號還停留在酸谷之州的空港，眾人不得不開車抄個近路以回去拿回自己的船。
活山之州多有自動化農場，卻因地貌而少有人煙。這條路線附近沒有小鎮或村莊，公孫策見山崩一時半會停不下來，索性將車子開進了遠離活山多發區的森林。他扭頭問道：“休息一陣還是繼續？”
“我想在森林裡探險！”綺羅興趣十足。
於是晴空號停在了一條小溪旁，綺羅與時雨零拎著兩個白質籃子去林子裡找不知是否存在的漿果，秦芊柏造了根魚叉在小溪旁捕魚。拂曉騎士趁著休息時間從後備箱裡拿出摺疊白板，開始在林中寫寫畫畫。
“拜託，艾蘭迪亞。”公孫策深感無力，“我們好不容易來趟森林。”
艾蘭迪亞一板一眼：“這不是逃避學習的藉口。你可以在完成學業後享受露營。”
“謝謝你啊我沒心情了。”公孫策捂臉，“你知道嗎你再這樣下去會變成那種動畫裡的解說役的，大家都煩那種角色因為他們一張嘴就在那嘰裡呱啦講沒人關心的設定。”
“聽上去那些觀眾都不喜愛學習。”艾蘭迪亞說，“現在請坐好，準備上課。”
當時雨零與綺羅帶著半籃子可憐巴巴的小漿果回來時，她們看到的是森林裡豎起的白板與臨時做好的幾張白質凳子。綺羅小聲說：“她堪稱氣氛毀滅者哎。”
“她當年在王國人緣肯定差。”時雨零大聲竊竊私語，“沒人和她玩。”
“嘿嘿嘿我聽著呢嗷。”
兩位孩子氣的船員一人吃了船長一個暴慄，從河邊回來的秦芊柏戀戀不捨地放下手中的魚，在心中記下“油浸”的預定。
艾蘭迪亞本次教學的課題仍是“創界之路”，她在最左側寫上“恆理”，在中間寫上“權能”。
“在刃雨之州的事件中時雨小姐掌握了權能，所以本節課我們專為她講解權能的基礎概念。”艾蘭迪亞說，“時雨小姐是否介意向大家分享自己的經驗？”
“我不介意……我壓根沒意識到自己掌握權能了。”時雨零茫然地說，“我沒有那種‘實力大增’的實感啊。做出千夜術式之後我覺得更像是多了個必殺技這樣的感覺。”
“這很正常，因為權能不是境界而是手段。”拂曉騎士說，“從現有的例子開始分析，終結千夜的夢幻迷譚這一術式如何構建，又有何作用？”
時雨零走到白板前，從她手裡接過黑筆。她在白板上畫了一個大圈，寫上“童話”。
“我是夢幻國的幻月尊，我最擅長利用的就是童話模因。我之前開發的那些術式——置換武裝的‘稻草富翁’，利用鏡面扭曲空間護身的‘鏡護盾’，還有快速老化攻擊的‘玉手箱’——都建立在這些童話模因的基礎上。”
時雨零在童話的大圈裡畫出上一個個小圈，寫上稻草富翁、浦島太郎等童話的名字。她又在空一些的地方畫出張牙舞爪的鬼臉，標上“黑童話”。
“而那個傻卵用的黑童話術式專門以血腥、暴力、低俗手段汙穢童話模因，相當於從根子上汙染我的夢幻國。我必須想個辦法將術式的‘控制權’奪回來，並將他的黑童話從根子上打倒。”時雨零在手中製造出那本厚重的大書，“所以我以一千零一夜為基礎製造了這個決戰專用的象徵術式。你們知道這書的特色，對吧？”
“我明白了。”公孫策沉思，“一千零一夜是一本書中人物講故事的故事集，所以你能把自己掌握的所有力量都作為‘故事’塞進去以隔絕汙染。你可以讓小紅帽講白雪公主的故事，讓白雪公主講小美人魚的故事，所有這些模因都被集中起來，它們的力量因此變得更強。”
“對對，這樣一來黑童話就難以汙染了。”時雨零愉快地說，“而一千零一夜還有另一個有趣的特點。在這個故事的最後，殘暴的國王被女子千夜講述的故事打動，他改邪歸正成為了賢王。這使得現實中的暴力也成為了童話的一部分，邪惡被感化成為美好。如果將這個轉化的特點與我的水仙花結合起來……”
時雨零加粗了“童話”這一大圈，將代表黑童話的鬼臉擦去，畫上嶄新的笑臉。
“黑童話中的血腥暴力也就能被納入我的支配之下。”時雨零放下黑筆，洋洋得意地撩了下長髮，“現在我就是主宰童話的魔女，誰也別想用夢幻的力量攻擊我。”
秦芊柏與綺羅交頭接耳：“還差一句哦呼呼就是那種惹人生氣的大小姐形象……”“下一次用貴安和她打招呼吧，用貴安。”
“你這正牌大小姐還真好意思說啊！”
時雨零將黑筆奮力投擲，被大小姐以兩根手指接下。她將黑筆拋回給拂曉騎士，後者已適應了這種不著調的歡脫氛圍，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繼續解說：“時雨小姐將諸多模因心意集合為一個複雜的概念，以千夜術式的方式將這一概念做出了強力的表達。這會讓各位想起什麼？”
公孫策腦中靈光一閃，他頓時恍然大悟：“用水果拼星系？”
這類聚沙為塔的手段簡直和艾蘭迪亞講過的象徵術式一模一樣，拂曉騎士回以讚許的笑容。
“完全正確。這種複雜的象徵術式統括了範圍內所有的模因心意，它能對概念作用範圍內的所有特質進行影響與掌控。它不僅可以輔助自身，也可以反制敵人的攻擊，因而我們給了它一個如此響亮的名稱，‘權能’。第24代騎士團團長的筆記中有這樣的描述：‘它就像神明的至高權杖，可主宰一切低於它的術式與力量’。”
這一回所有人都看向了專心聽課的綺羅，雙馬尾女孩呆呆道：“一個統括絕大多數模因的上位集合，以及基於這一集合完成的管理員許可權？”
“很相似，但不完全是。權能比起單純的許可權顯得更加寬泛。”艾蘭迪亞在白板上畫出一團燃燒的火，“讓我們以火焰的權能作為例子。它能影響什麼？”
公孫策想起赤法師被掠奪力量的一幕，猜測道：“絕大多數的自然燃燒現象，還有以火焰為表達方式的術式？例如我的涅炎和赤法師的火。”
“繼續深入。”
公孫策撓了撓頭：“太陽是一個燃燒的大火球，所以它還能影響與太陽有關的術式？”
“當然，它可以。”拂曉騎士在火焰上方畫上簡筆畫般的太陽，“你能從中看出權能的作用範圍相當廣，我們在實戰中還可以修改對方的術式，以滿足自己權能的利用條件。”
秦芊柏若有所思：“艾蘭迪亞老師，我感覺權能是一個很過分的能力。如果權能的持有者用一套自我定義的……”
“請停止聯想，秦小姐。”艾蘭迪亞告戒道，“進一步的思索對各位有害無益，請控制住自己的思緒。”
公孫策輕輕鬆鬆地給自己的思維上了幾把大鎖，他已經很熟悉這一套了。秦芊柏在這方面則很不擅長，看她那副有話說不出來的表情就知道這孩子腦子裡還在琢磨。他趕緊幫忙轉移話題：“說來這玩意也太犯規了吧？零的夢幻權能連現實中的殘暴特質都能影響，一般的術式怎麼打她？”
“啊啦啦，現在知道我們之間絕對的實力差了嗎？”時雨零昂首挺胸得意洋洋，“看來你離大姐姐我仍有相當的距離啊~~”
這個得意忘形的樣子真的好讓人生氣啊，比大小姐最過分的時候還要讓人煩躁！
“是是是現在你厲害……”公孫策的眼角一抽一抽。他正準備反唇相譏，看到一旁的大小姐舉手，看起來她成功被這個新話題吸引了注意力且有了些自己的想法。
“為阿策準備機關槍，如何？”秦芊柏說。
兩位創界級戰力聞言一愣，幻月尊譏笑道：“現代兵器對我堂堂創界法使能有什麼……”
秦芊柏認真地說：“是說作為術式的模因心意。夢幻的權能可以影響與幻想、童話有關的模因。可基於老故事而成立的它，應該不能控制機關槍、手槍、義體等現代科技吧？”
“……”“……”
公孫策與時雨零同時看向了某人的右臂，下一秒雙方不約而同地退後數米。“終結千夜的夢幻迷譚！”時雨零先聲奪人喚出蘊含權能的大書防禦，公孫策將右臂變作義體大炮，狂笑著喊道：“苦孽印給老子中！”
義體大炮的充能條瞬間填滿，血紅色的魔流自槍口爆發，像貫穿幻影般輕鬆穿透了夢幻大書的防禦，正中時雨零的胸口。
“啊疼疼疼！”
幻月尊大人向後方倒去，其慘叫好是踩到兩塊樂x積木般慘烈。綺羅趕忙扶住摔倒的她，悲傷地說道：“怎麼會，時雨零的lp歸0了！”
公孫策攤開雙手，放聲大笑：“桀哈哈哈！幻月尊，你感覺如何，感覺如何了？哎別踢人你看你輸了還耍賴！”
時雨零一腳踹在他肚子上，氣憤道：“沒理由吧，為什麼一點都影響不了啊？”
“就像秦小姐猜測的一樣，夢幻的權能對於現代科技的相性極差，因而無法做出影響。用其他的術式作為防禦或迴避手段才是正確的應對。”拂曉騎士抬手指點著公孫策的義體大炮，“從這次模擬戰中我們可以看出，權能不是萬能的通用解，不同能力之間的相性在創界間的戰局中仍佔據相當分量。即使已經掌握了權能，也應當多開發適合自己的招式，以備不時之需。”
“明白了~”公孫策沒精打采地說，“最後問個問題，我有希望掌握權能嗎？”
“一共才兩個印契還想著開發權能？”時雨零嗤之以鼻，“多琢磨點招擴充下心意庫存再往上面看吧，小弟弟。”
艾蘭迪亞補充道：“實際上，時雨小姐自己也沒有充足的儲備，她能成功很大程度上依賴於靈相顯現這一取巧的核心……”
公孫策報以大聲嘲笑，時雨零呲牙咧嘴：“拂曉騎士，這種時候就不用在旁邊講解了！”
“為什麼？”艾蘭迪亞困惑道。
“沒有為什麼！”
公孫策吹著口哨走到遠方，隨手拎起白質籃子，在小溪旁洗起姑娘們摘的果子。綺羅悄悄走了過去，蹲在他身邊，好奇道：“公孫策你好像不開心哦。”
“我被零拉開好大一截距離當然不會很高興咯……”
“恆理和權能的差距也不算很大吧？”綺羅順手拿了個漿果。
公孫策聳了聳肩：“綺羅你聽完課是不是覺得只要能制定優秀的戰術，發揮自身世界特點，迴避敵方權能範圍，恆理也能夠戰勝權能？”
“嗯嗯嗯。”綺羅使勁點頭。
公孫策嘆氣：“這是一句很有道理的廢話。這就像是在說‘如果你身手敏捷頭腦靈活能夠利用敵方性格弱點就能戰勝最高危能力者’，而實際上我們都清楚最高危能力者們也不傻，他們對力量的掌控更細微智謀也往往更強。雙方的智力水平都在一個層次，對面有權能這個大外掛在，你說弱勢的一方怎麼贏呢？”
綺羅琢磨了半天，說：“色誘？”
公孫策差點一腳踩空掉進河裡：“綺羅神大人你的思路當真清奇至極讓小人深感欽佩。”
“你去色誘時雨零的話就一定能贏嘛！”綺羅鼓勵道，“這樣一來就有對一個權能創界的必勝戰法了，是不是很有動力。”
公孫策站起身來，一抹前發，瀟灑道：“確實啊。更進一步去想，如果公孫先生我成為世界第一的美男子的話，色誘戰法就能成為對所有創界的通解。也就是說，要將戰力的比拼轉化為時髦值的比拼！”
綺羅變出兩個綵球，像拉拉隊員一樣給予加油：“就是這股氣勢，公孫策！”
“好！就以成為世界第一的美男子作為下個階段的修行目標！”
河邊的兩人談吐間滿是豪言壯志，氣宇軒昂。正殺魚的秦芊柏瞟了自家男友一眼，悲傷地說：“阿策，成為廢人了……”
時雨零滿臉嫌棄：“這傢伙沒問題吧？”
“策的好勝心其實很重。”艾蘭迪亞說，“我想這股情緒還會持續一段時間……”
姑娘們同時在心中補上下半句：直到他幹出下一件傻事為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