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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幾何時，洛青辭以為自己算不上八卦的人。
網上很多瓜，她都不吃。
包括同事們轉發的一些段子，她也沒怎麼關注。
可是自從威遠裴隱爆紅於網路，洛神無數次在心裡嘆息：“洛青辭，你變了。”
她變成了熱心吃瓜群眾，幾乎看過有關裴隱的每一篇帖子。
包括扒裴隱黑歷史的帖子，她也認真看過了。
洛神有她自己的判斷，不去評論帖子內容真偽，從中整理出了一條時間線：裴隱十五歲出道，十八歲大病後變成胖子，二十四歲覺醒後一飛沖天。
她確認了兩件事。
首先，當年雨夜中那個少年，是十七歲的裴隱。
第二，蜀山並沒有很多名叫“裴隱”的男人。
當初上網課那個問她“有沒有在東站KTV、會所兼職”的死胖子，就是如今的裴真人。
難怪她看到那個胖子的時候，總覺得很眼熟，如今一切都說得通了。
人們潛意識裡會按照自己的標準，去揣摩他人，這就叫以己度人。
洛青辭自己守身如玉，堅信自己能找到一生一世的真命天子，所以她理想中的那個雨夜少年，也是單純美好的，和她一樣在漫長歲月裡尋覓真命天女。
而現實和理想，往往有很雞兒大的差距。
根據網上爆出的黑料，裴真人在東站混社會那兩年，去過所有的KTV、會所、髮廊、按摩院、桑拿房、洗腳城，與各種技師、公主關係匪淺，目測完成了千人斬。
洛青辭認真分析了這些帖子，千人斬可能誇張了，有故意抹黑的成分，但百人斬應該還是有的。
她理想中的雨夜少年，是那樣一個人。
而現實中的威遠裴隱，是這樣一個人。
這樣和那樣，註定不一樣。
洛青辭內心深處，有一種堅守七年的信念，轟然崩塌了。
如果只是崩塌，反而是好事，可以破而後立。
關鍵是崩塌之後，重建了另外一種更復雜的東西。
如果裴隱是理想中的劍仙高徒，年少成名，固然有理想中的美好，卻不會對洛青辭構成太大觸動。
而網路上那些扒出來的故事，那一個個血淋淋的畫面，一次又一次讓洛神為之動容。
特別是那段花溪醫院門口被人拍下來的影片，渾身是血的瘋批美人，躺在地上，神志不清地高唱：“媽媽，我不想死。但有時候，我又希望自己從未出生過……”
那段被人重新扒出來的過氣影片，洛青辭看了上百遍，每一次都會感到震撼。
她無法想象，一介凡人到底需要多大意志力，才能撐過那樣的人生。
平心而論，裴隱的行事作風，不是她理想中那種型別。
甚至可以說，這種浪裡個浪的男人，是她比較反感的那一類。
但這個不理想的男人，對她造成的觸動，卻比理想型的還要大。
她不明白這是為什麼，每一天心情都很複雜。
這種複雜的心情，使得論劍大會結束三個星期了，她還沒和裴真人說過一句話。
十天前，她開始去爬山，用五大仙山的風景來緩和心情。
偏偏就在那一天，她在山裡看到了一抹銀光。
當那銀光停頓下來，化作一個她很想看見，又很不想看見的男人。
很想看見+很不想看見，本身是一個悖論，自相矛盾。
洛神的心情，就是這麼矛盾。
她騙不了自己，如果不想看見，她早就離開青城山，飛回了江南。
可反過來說，如果真那麼想看見，她早就該上門去找裴隱談一談。
憑她的身份，可以直接去青城仙村，進入洞府拜訪裴真人。
日子裡就這麼一天天過去，號稱理論無敵的洛老師，早就看出來了，裴真人故意找了山裡開闊的環境，練習御劍飛行。
她每天就這樣默默看著，不知道該說點什麼。
有時候她也會冒出一種念頭，裴真人會不會主動找她聊一聊？
十天後，這個念頭被打消了。
洛青辭確定了一件事，裴真人早已不記得，七年前雨夜裡那個披頭散髮的女大學生。
“如果他還記得我，早該和我敘舊了。”
“在他眼裡，我只不過長得像一個公主，或者一個技師。”
“這樣也好，都沒有開始過，也談不上結束。”
“是時候離開了。”
洛青辭心裡有了決定，走到半山腰一座涼亭裡。
她去包裡取出紙幣，想了很久，寫下一段文字：“感謝閣下當年救命之恩，你可能不記得我了，再造之恩，小女子沒齒難忘。但有拆遷，青辭願赴湯蹈火。”
寫完她把紙條放進一個精美的信封裡，準備委託雲夢茹轉交給裴真人。
走到山下，她又改變了主意：“一封信太沒有誠意了，至少應該準備一份禮物。”
於是洛神去了小鎮上，尋找合適的禮物。
山下的小鎮，是那種景區古鎮，相當繁華，有很多土特產。
外地遊客經常在鎮上買東西，帶回去送給親友。
洛青辭挑來挑去，沒挑到滿意的。
這時候一輛三輪車開了過來，是那種流動商販，車上裝了個喇叭，自動迴圈著廣告詞：“耗兒喲，耗兒喲，耗兒呲了跑不脫，耗兒呲了跑不脫……”
洛青辭一看那產品包裝，立刻被吸引了。
那東西的包裝袋，像極了她小時候最喜歡的一種零食——紅毛丹。
洛神這種出身豪門的千金，送禮物不在貴，主要取決於心意。
她當場決定，用自己兒時最喜歡的東西，表達一份誠意。
於是她買了幾大包，如釋重負地離開了小鎮。
回青城山莊的路上，她決定先嚐嘗味道，免得送出去的禮物對不起恩公。
於是她摘掉口罩，拆開一包東西就準備吃。
“等一下！”
伴隨著一道銀光，那個想見又不想見的男人，突然閃現在她面前。
那個男人有點粗暴，一把抓住了洛青辭的手腕，語氣透著急切：“洛老師，天底下沒有過不去的坎，你還年輕，想開點。”
“？？？”洛青辭愣住了，想甩開對方的手，卻沒法掙脫。
“聽我一句勸，就算要死，也別吃耗子藥。你好歹是個修士，吃了半死不活的，送到醫院裡，到時候多難看啊。”裴隱握緊對方的手，來了個反向勸告。
洛青辭一下子被整不會了：“誰說我要吃耗子藥？”
裴隱也被整不會了：“你手裡明明拿著耗子藥，還問我誰要吃？”
“你撒手！”洛青辭生氣了：“我也懂一點蜀語，那車上的廣告詞是‘好二喲，好二喲，吃了好快樂’，這種‘好二牌紅毛丹’，我老家也有，怎麼可能是耗子藥？”
裴隱頓時被幹懵了：“原來你們江南人，是這麼翻譯蜀語的？”
洛青辭反問：“那你說說，該怎麼翻譯？”
裴隱被整笑了：“我理解的‘耗兒喲，耗兒喲，耗兒呲了跑不脫’，翻譯成國語，意思是——耗子藥，耗子藥，耗子吃了跑不掉。”
洛青辭呆了呆：“裴真人，請不要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
裴隱確定對方不會自尋短見，他鬆開了手，笑道：“包裝袋上寫得一清二楚，你自己看看。”
洛青辭仔細一看包裝袋，頓時面紅耳赤。
袋子上有一行小字：老鼠藥，請勿讓孩童觸碰。
那一瞬間，洛神想死！
平時她不會犯這種低階錯誤，今天也不知道怎麼肥四，買東西走神了。
而且這東西，還是她送給救命恩人的禮物。
她內心深處，突然冒出一句旁白：“送你耗子藥，感謝你當年救命之恩。”
當那句旁白冒出來，洛青辭恨不得挖個地洞鑽進去。
這一刻，她自己都忍不住想問一句：大姐，你這是弄啥咧！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