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亂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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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墨檀從遊戲艙中起身的時候，他的心情簡直可以說是糟糕到難以附加。
這種情況是極為罕見的，至少在他當前這個【混亂中立】的人格時幾乎從沒有出現過，畢竟就算再怎麼麻煩的事兒都會被其視為一種‘樂趣’。
但是……
他此時卻很難愉快得起來，‘樂趣’的前提是儘管產生了過程曲折或令人苦惱的麻煩，但卻依然有著解決與應付之法，而對於墨檀來說很少有什麼他沒辦法解決的事情，所以自然可以將其視作一種常人難以想象的快樂。
可是這次的事卻很難有什麼立竿見影的對應之法。
“又一次……”墨檀甚至沒有去看手機，之前無論是上線時間還是在戴夫家衣櫃中所呆的時長他都算得清清楚楚，所以結果是顯而易見的：“又少了兩個多小時，時間比之前還要久一些！”
他爬出遊戲艙，走進衛生間簡單的洗了把臉，讓自己稍微冷靜一些，隨後回到了沙發前坐下，讓他當前這個人格那招牌般的淺笑再度回到了臉上。
“事實上並非毫無頭緒不是麼？”墨檀輕聲低語道：“無論是論壇也好，還是其它什麼地方也好，都從未出現過這種情況，所以幾乎可以肯定，在遊戲過程中有時間丟失現象存在的只有我一人。”
他無意識地用單手託著側臉，食指輕輕敲擊著自己的太陽穴，微微咪起雙眼：“雖然已經出現了能夠擁有複數角色這種異常現象，但無論是檀莫、黑梵、默這三個角色中的哪一個都沒有遊戲時間卻是這種情況發生……”
思路正在逐漸清晰，或者說其實從一開始就已經有明確的懷疑方向了，只不過墨檀此前並沒有足夠確定。
但就算如此，也是時候應該去留意了，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問題應該依然出現在我的‘病’上……】
【也就是說受到影響的並不只是複數角色這一點麼……】
【不，這個方向並不明確！反過來思考一下，如果依然是跟‘角色’有關的影響呢？】
墨檀此時已經完全冷靜了下來，並開始進入一種特殊的思維模式。
【不同的角色代表著不同的人格……】
他暫時讓自己在意識中變成一個絕對超然的獨立個體，然後以上帝視角俯視著正在思考的‘自己’。
【儘管在現實中我始終都是自己，僅僅只是性格、情緒以及思維模式會間歇性產生劇變，但在遊戲中卻被徹底的分離了出來。】
這種讓自己產生一種‘升維’存在的錯覺並不代表著墨檀真正站在了某種與‘作者’或‘讀者’相同的高度，但卻十分有助於思考一些容易被主觀所忽略的事物。
【按照遊戲內的劃分，此時此刻我所體現出來的這個人格無疑代表著‘混亂中立’，在遊戲中對應的角色是‘檀莫’這個角色。】
墨檀的額角已經見汗了，畢竟他始終都是自己，但現在卻必須將那個主觀中唯一的本我拆分開來，這並非一個有趣而輕鬆的工作，畢竟對任何人來說，對‘自我’的認知都是根深蒂固的，想要將其打破談何容易。
【那麼當我的人格變成‘絕對中立’是，我在遊戲中自然就是黑梵。】
【最後就是‘守序善良’的時候，我是默……】
墨檀微微皺眉。
【等等！最後？】
“不對！”他忽然瞪大了眼睛，低聲道：“並不是最後的，並不是只有三個，儘管我從一開始就打算忘記，但我的‘病’卻並非只有三種人格存在……”
墨檀站起身來做了一次深呼吸，走到房間一角的穿衣鏡前，看著面前的自己，輕聲道：“或者說，一開始我卻是隻有三種人格，但在‘絕對中立’的我出現後，就變成了四種……當然在‘那件事’之後，這些年就只剩下了現在遊戲中代表著我的三個人格與角色……”
“但如果那個‘我’其實並沒有徹底消失呢？”墨檀死死地盯著鏡子，輕聲呢喃。
此時此刻，在鏡中的墨檀渾身都散發著一種純粹‘混亂’的氣質，放蕩不羈、為所欲為、心無善惡、將一切都當做‘遊戲’與‘樂子’，僅憑喜好行事，沒有任何目的……
“也許現在的我就是一個蠻可怕的傢伙了。”墨檀玩味的笑容中卻摻雜了一絲苦澀，低聲道：“但曾經卻還有一個更為恐怖的‘我’存在啊，那是就連現在這個我都無法想象的瘋狂和……”
他沒有繼續說下去，只是反身走到桌子前，將電腦啟動後以一種極具效率的速度掃蕩著【無罪之界】的官方論壇以及眾多資料站，希望找到一些蛛絲馬跡。
“如果真是那樣的話……”墨檀一目十行的在無數飛快開啟又轉瞬間關閉的網頁上所搜著，目光專注而認真：“那一切就都解釋的通了！”
……
2049年1月3日，晚上七點
【已檢測到您的精神連線，正在同步個人資訊……】
【連線完畢，正在讀取角色資訊】
【歡迎回來，混亂中立的檀莫，即將載入無罪之界，祝您晚安】
墨檀再次出現在戴夫家的衣櫃中，不過昨晚在此攪……密談的兩個人卻早已經不見了蹤影。
“果然。”墨檀推開衣櫃慢悠悠地走了出來，輕笑道：“那位朗恩大人應該早就已經離開了，而戴夫同學看來這會兒也已經讓瞎了眼的‘聖教聯合’賦予了他那個什麼臨時聖騎士之名，準備行動了吧……”
他一邊說一邊走到了門前，穿上了那一身灰不拉幾的儀式長袍，從裡面開啟了門鎖，恍若無人地走了出去。
墨檀並沒有給戴夫鎖好門，因為他已經不打算再玩一次感覺有點基的藏衣櫃套路了，而且情報收集的比想象中還要順利，雖然昨晚因為那次不愉快的斷線錯過了一次訊息，但這對他的計劃倒是並沒有什麼妨礙。
隨便找了條小巷換回了之前那身白色長袍，墨檀直接走向了帕託城的林居酒館。
“您好~”墨檀對那位似乎永遠都在忙活著收拾東西的花精靈老闆娘笑道：“我想找兩位小朋友。”
是的，雖然墨檀的年齡也就跟那兩位差不多，但他的種族可是精靈這種完全不能憑藉外表計算年齡的規格外，這句小朋友在老闆娘的耳中倒是沒什麼問題，只不過……
“這兒沒有你要找的那種人。”對方頭也不抬的回答道：“要來杯喝的麼？”
言下之意就是，不消費就麻溜滾蛋。
“別這麼說~”墨檀悠悠的說道：“既然我們都是那兩個孩子的協力者，何必這麼見外呢？要知道盡管您在夜梟傭兵團解散後已經隱居這麼多年了，但是總不能放任科爾這個您老相好的侄子和他的同伴置身於危險之中吧？”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老闆娘搖頭道：“而且……這裡很安全。”
“別開玩笑了~”墨檀搖頭道：“一箇中階自然魔法師能保得住誰呢？或者再加上同樣開著非主流酒館的那位大劍師，時間不多了，蕾朵女士，不找麻煩並不代表著不會被麻煩找上，明白麼？”
這位林居酒館的老闆娘，曾經夜梟傭兵團的主戰法師，名叫蘭葉•蕾朵的花精靈猛地轉身盯著墨檀，低聲質問道：“你到底是誰，都知道些什麼！”
“我沒有興趣和義務滿足你的好奇心。”墨檀緩步走到她面前，邪魅（劃掉）淡淡一笑：“你可以視我為救贖者，或者……傾覆者。”
蕾朵沉默了片刻後終於垂下了肩膀，放下了手中的盤子，對墨檀道：“我得看著你。”
“如果您能一起的話那再好不過了。”墨檀笑的很開心。
……
十五分鐘後
“事情大概就是這樣。”墨檀坐在房間內的桌子上，對另外三人攤手道：“我有兩個計劃，但這都需要你們的配合，至於具體實行那一個，今天晚些時候我會回來告訴你們，有什麼問題麼？”
蕾朵女士立刻道：“我們為什麼要信任你？”
“很簡單~”墨檀指了指科爾和小艾，笑道：“第一，我救了你老相好侄子的命，又救了另外一個受害者，並且儘可能的保護好了某個無辜的靈魂。”
科爾特別驚悚地看了蕾朵女士一眼：“老……老相好！？我那個整天吊兒郎當的叔叔的！？”
“第二。”墨檀沒有搭理他，只是攤手道：“除了相信我之外，你們也沒有別的選擇，對方且不說邪教方面的根基與自身實力，就算是明面上的勢力也不是你們能夠抗衡的，所以‘為什麼要信任我’這個問題相當愚蠢。”
這時小艾忽然對墨檀微微行了一禮，大聲道：“我相信您，先生！我能做些什麼嗎？只要能夠為拉達他們報仇，我什麼都可以做……”
“嘖嘖。”墨檀衝女孩搖了搖手指：“女孩子千萬不要隨便去說‘什麼都可以做’這種話哦，至於你們需要做些什麼，等我跟那個傢伙碰個面之後回來再說。”
說罷他也不等三人做出什麼反應，就直接推門離開了……
一陣沉默後，林居酒館的老闆蕾朵捂著自己姣好的面容長嘆了一聲：“完全被兩邊牽著鼻子走了……邪教……騎士學院的學員……帕託城的內務總長……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我也覺得那位先生值得信任。”科爾聳了聳肩：“無論如何他都救了我和小艾，還有羅娜的靈魂……所以我想要相信並報答他，還有，那個……蕾朵夫人……”
“嗯？”畫風與平時完全不同的老闆娘用鼻子輕哼了一聲，白了科爾一眼：“想問什麼？”
科爾訕笑了一聲：“您和我叔叔真的是……那個……”
“不是！”蕾朵把頭偏到一旁去冷聲道：“只是我一個人單相思罷了，就跟拉達對小艾，小艾對你，你對羅娜那個丫頭一樣”
“咦！？”原本站在一旁不招災不惹禍的小神官當時就愣住了：“哎哎哎哎哎！蕾朵姐！我我我……”
蕾朵聳了聳肩：“你什麼你？行了，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我倒是很好奇那個捉摸不透的男人到底是怎麼知道這些事的，科爾，你有跟他說過什麼嗎？”
“我自己都啥也不知道，能說什麼啊。”科爾撓了撓頭髮：“不過之前那位先生的確問過我一些關於叔叔的問題，然後就是盜賊公會情報點的位置，哦對了，還在我表示對林居很熟悉之後問了點兒關於您的事兒……”
蕾朵翻了個白眼，一邊愁眉苦臉地向外走去一邊嘆息道：“算了算了，你們就在這兒等著吧，我得出去打聽打聽訊息，順便找一趟巴耶斯那個混蛋……”
說罷就帶著一陣香風下樓了。
然後……只留下屋裡的兩個年輕人沉默不語。
場面一度十分尷尬。
“出去……”
“啊？”
“出去啦！”
“但是樓下不安全啊！”
“房間又不只有這裡一個！我說出去啊你這個傢伙！！”
不知為何忽然變得暴力小神官滿臉張紅地一腳把科爾踹了出去。
……
帕託城外，拉達與羅娜身死的那片林中。
身著亮銀色騎士鎧的戴夫正站林間，身上繚繞著若有若無的赤金色光芒，手執一把攙有大比例聖銀的雙手巨劍，整個人看起來跟個氪金玩家似的。
而且還是那種不但有神聖光效，還有著炫酷黑暗系技能的高階VIP一樣……
因為他此時正在低聲囈語著，眼中充斥著一片渾濁的邪霧，空著的那隻手屈指虛握著，掌心正不斷往外滲出點點慘白色霧氣。
幾分鐘後，伴隨著兩聲低吟，他身前的泥土轟然翻開，兩隻身形巨大的、通體赤紅的、酷似蜥蜴的、牙尖爪利的、生背骨刺的……其實就是赤脊獸，出現在了戴夫面前。
很顯然，這就是那兩隻剛剛大開殺戒過不久的傢伙。
但與那一夜的暴虐與狂躁不同，此時這兩隻怪物溫順的近乎於壁虎……
它們的額頭上不知何時浮現出了兩枚銘刻著詭異波紋的印章，正在與戴夫手中的片慘白色光暈以相同頻率閃爍著。
彰相輝映……
第三十四章：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