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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說,你就是那個發帖人?”
偏殿的角落裡,盧正義眉頭緊皺的看著眼前狼吞虎嚥吃著的泡麵的青年人。
而遠處,劇組的人時不時有人把目光投向這邊。
“……嗝,對,我叫於亮。”
青年人看起來餓了很長一段時間,聽見問話後,趕緊喝了口麵湯把嘴裡的東西嚥下,打了個飽嗝後,點點頭回道,“《盧正義的劇組裡有鬼》這個帖子是我發的,在咒的欄目裡。”
“我當時還到下溪村實地確認過了,我可以肯定,盧導你的身邊絕對有點什麼事情。”
“我想了很多辦法,想要見見你。但是伱一個大導演,我想見一面是真的不容易。”
一邊說著,他一邊把目光投向遠處人堆裡的於文秀。
這種五官優越、身姿苗條的女人,總是很吸引男人的目光。
當然了,那是普通的男人。
於亮上上下下打量著那個一邊吃飯,一邊拿著劇本念無聲唸叨著什麼的女人,目光中只有探尋和思索。
“所以,你當時在酒店門口為什麼那麼喊?”
盧正義又問著,“為了吸引我的注意?”
“啊?”
正盯著於文秀髮呆的於亮茫然的看著他,好一會兒才又點點頭,回道:
“對啊。”
“我看到你們的開機新聞,瞭解你們劇組在江城這邊拍戲,我立馬就趕過來了,但找了好長一段時間,每次都要慢一步,往往趕到現場時,你們都已經拍完走人了。”
“後來我發現,那些粉絲總是能比我更快發現你們拍攝的地點,我就混進去了,知道了你們住著的酒店。”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當時現場那麼多人喊著‘傑森’、‘常老師’、‘於老師’……什麼的,我的聲音在裡邊就顯得很薄弱了,他們真的很能喊,完全把我的聲音壓下去了,而且還有一些記者。”
“沒辦法,我想要引起你的注意,就只能跟別人不一樣了。”
“我還想著你聽到那麼噁心的話,會過去說我幾句的,結果你只是看了一眼就走人了。”
“那這樣的話,我就只能打車跟上了。”
“不過為了不被你們發現,我只能遠遠吊著,結果跟著跟著就跟丟了,好半天才重新找到方向。”
這小子,說得還挺理直氣壯的,看著半點沒有害怕的樣子。
“你這可比那些粉絲魔怔多了。”
盧正義搖搖頭,“一個人打車跟著劇組,揹著一個……”
他瞥了一眼其身後的雙肩包,“一個小揹包,就這樣你就敢上山?”
“剛才我可是聽道長說了,你被野豬追著爬到了樹上。”
“現在這樣子看起來也怪狼狽的,你難道不怕死嗎?”
他們是昨天下午上山,接近凌晨到達山頂。
而這於亮也不知道在山裡轉了多久,反正是今天下午才被道長拎回來。
他現在的樣子,有點像是垃圾堆裡翻出來的。
那白色羽絨服髒得有些不成樣子,手上更是灰黑,還有點血痕,應該爬樹逃命的時候留下的。
“怕,肯定是怕的。”
但比起於身體上狼狽,於亮人倒是很精神,那眼睛裡倒映出了燈泡的光芒,很亮、很有神采。
“不怕我幹嘛求救,肯定是怕的。”
“我怕臨近一步,啥也沒看著,就先死了。”
“不過……嘿,現在是見著了,死都無所謂了,反正死亡不一定是結束。導演,那道長就是你背後的高人吧?”
真真是個瘋子。
要是真有個真仙觀,他一定是個好教徒。
不過這樣的人,容易歪啊。
盧正義稍作遲疑,回道:
“對,他就是我背後的高人。”
他的語氣很肯定,一臉的真誠。
似是沒想到盧正義這麼直接就承認了,於亮反而有些驚訝,問道:“所以,你……你身邊真的有鬼?”
“有。”
盧正義點著頭。
“……於文秀?”
於亮再次問著。
“你瞧她那樣子,像是鬼嗎?”
盧正義示意他把目光看向遠處的於文秀,“她就是個演員而已。”
頓了頓,他又強調道,“一個好演員。”
下午的一句話,讓人家端著飯碗都不忘琢磨角色。
比起於以前,於文秀還會考慮些家庭、生活上的事情。
現在她是真的一心就撲在演戲上了。
大概是真做好了向那些一線演員看齊的想法,做出了一些放棄。
“可是那天……”
於亮也覺得遠處的於文秀很認真,根本不像是個鬼。
可他還是很堅持自己的想法,因為這是親身調查到的東西。
“那天不是她。”
盧正義實話實說,“那一段不是於文秀演的,是另一個,只是變成了她的臉。”
他直說了也沒事,這於亮的份量跟那個在劇組待過的女配角是不同的。
他看起來只是個剛畢業,甚至於沒畢業的學生。
於亮說的話,發的帖子,很快就會消失,會沉。
就算是咒當初還在放映,熱度最高的那段時間都是這樣。
而女配角不一樣,她本身具有一定的社會地位,再加上背後有團隊在運作,說出去的話,還是有人會聽的。
聽著他的話,旁邊一直在發呆的楚人美有了神采。
於亮愣住了,恍然道:
“難怪……”
“看完那個遊神影片後,我在影院反反覆覆刷了七次,總感覺有些片段的李若男表現有些不一樣,不夠自然。”
“原來這一切都是兩個人演的,不對,那個替身是個鬼吧?她應該不是演員吧,表現很拙劣。”
他倒是沒說,當初誤把盧正義認為是什麼邪道中人,以鬼魂佔據生人的身體之類之類的推測。
這種想法,於亮現在是打消了。
畢竟他求救後,叫來的人是那道長。
而那道長跟盧正義關係好像不錯,如果真是自己推測的那樣,那……那這個世界就太可怕了。
於亮沒往那麼壞的方向去想,也不願意。
而在他開口回答後,楚人美抬起頭緊盯著他。
不過她沒動,更沒開口。
盧正義的目光從楚人美身上收回,回道:
“你倒是真敢說。”
“你難道沒有考慮過,我身邊真的有鬼的情況下。”
“你在說這些話的時候,一旦被聽到了,你就會得罪她嗎?”
於亮笑起來,“那更好,我就想看看她,有嗎?”
“……”
盧正義第一次這麼無奈。
瘋子,真的讓人難以交流。
而楚人美也重新低下了頭,繼續發呆著。
這種瘋子,她也不想招惹。
要是別人,她現身了,可能人家得嚇得嗷嗷叫。
可是這瘋子,自己要是現身了,人家可能得像餓狼一樣撲過來,上上下下的研究。
雖然說她不怕,但是沒必要,覺著怪噁心的。
“不能見一面嗎?”
於亮沒有得到盧正義的回答,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有些遺憾。
但很快,他又有些懷疑,問道:
“你沒有騙我吧?”
“說起來,你為什麼要跟我實話實說?”
“你們在網路上不是一直都在否認這件事情嗎?”
“拜託,要是在網上實話實說,我的片子就不用播了。”盧正義頗為無奈,“而且我不騙你,是因為沒有必要騙你。不管我說有沒有鬼,承不承認這件事情,你都只有一個答案,不是嗎?”
“確實。”
於亮點點頭,他只會認為這個世界上是有鬼的。
“不管別人怎麼說,我都相信這個世界上是存在鬼神的,因為我親眼見過。”
“小的時候,我曾經見過我外公的鬼魂,雖然很短暫,但我確確實實見到了,且那一段記憶一直到現在都非常的深刻。”
“就算幼兒園、小學……的那些記憶全部隨著我長大,慢慢忘光了,但是這件事情就像是刻在我的腦子裡一樣,那一幕我相信永遠都不會忘記,並且堅信著,尋找著。”
人的執著總是會有原因的。
“所以,你是希望再見到你外公?”
盧正義順勢問著。
“當然不是了。”
但於亮卻搖搖頭,“我那個時候才幾歲,我跟我外公沒有那麼親。”
“我只是想不明白,既然人死了也會變成鬼,那麼活著跟死了,又有什麼區別。”
“關於外公的記憶,讓我的腦子無法停止思考這些。”
他不是溫情派,而是哲學派。
“不過導演,你放心。”
於亮說著,放下鐵鍋,拿起手機,“我之前就是想引起你的注意,求一個見面的機會,才發的曝光帖子。”
“現在你都承認了,我馬上就把帖子刪了。”
“我也不是真想曝光些什麼,既然你們這麼藏著掖著,肯定是有你們的道理,我配合。”
盧正義抬手阻止了他,“配合倒是不用了,留著吧那個帖子,興許以後還有些用處。”
說著,他頓了頓,目光變得很溫和,“吶,年輕人,你也看出來了。”
“現在有本事的人是那位道長。”
“你要是真的對於這方面放不下去的話,你可以多往他那邊走走。”
……
……
“謝謝你,盧導,真是難為你天天都給我找事情做。”
第二天中午休息的時間,盧正義就受到了觀山道人的親切問候。
“人家雖然看起來瘋,但也不是真的瘋。”
被拉到養心觀外,盧正義找了塊大石頭坐下,慢悠悠點了根菸,“這年輕人看著挺執著的。”
“有的人的執著,是假的,受了一點誘惑、一點挫折就放棄了。他的執著是真的,這被野豬追著跑都沒被嚇著,一心一意就瞅著這件事情了。”
“現在這麼純粹的人可是不多了,再加上他從小還有點靈性,瞧見了他外公死後還沒散去的陰魂,這道緣吶,有了。”
這是實話。
像是傑森那些人,也就是見識了觀山道人的一點兒本事以後,才開始纏著他問東問西的。
但裡邊有幾個真執著,留下來苦修之後還能耐得住寂寞的,真不一定。
反正就在待著這兒沒幾天時間,已經有幾個人見識了道觀裡道人們每日的修行後,開始不再纏著觀山道人的。
倒也不是說,修行太難。
只是太枯燥了。
每天雷打不動的早晚課,打坐、看書、扎馬步、練武。
有的道人一天甚至連話都不願意多說,要不是他們劇組來取景,熱鬧了一些,怕是這道觀一天都沒帶一點兒動靜的。
當然更重要的是他們都打聽清楚了。
這裡修行的道人,有的待了幾年,有的待了十幾年,或者幾十年。
但是呢,沒有一個人能做到像觀山道人一樣開悟的。
除了身體強健了些,不再那麼心浮氣躁外,這些道人都跟普通人沒什麼兩樣。
既然努力和堅持不一定能得到回報,那在這裡清修個幾十年,真不如到外面享樂。
“再說吧,我這裡可沒資格收弟子。”觀山道人無奈的站在旁邊,“反正我讓他要是真願意,就去青牛觀那邊入門,清修個幾年耐得住了,再來找我拜師也不遲。”
盧正義滿意了。
總不能讓這小子一直跟在他的劇組後頭跑吧。
雖然說,他也沒什麼惡意。
“說起來,我之前一直想問你。”盧正義提起了前幾天上山時沒問出口的問題,“這裡是為什麼被列為自然保護區啊?總不能,真是為了保護珍惜禽類吧。”
他是不信這番說法的。
真要是為了保護珍稀禽類,那不至於在這山上建這麼一個養心觀。
如傑森之前所言,自然保護區在開設後,除了核心區域是為了保護珍稀動物,其他的區域肯定也會配合建立起遊客園區,以確保在費用和土地上,不會一味的付出和浪費。
而現在腳底下這座山,什麼都沒有。
“……這山裡頭有一個靈物。”
觀山道人說話遮遮掩掩的,“我只能說這麼多。”
“靈物?”
盧正義站起身。
“別別別,你別激動。”
觀山道人退後幾步,抬手示意他放鬆,“我知道你喜歡收集這些,但是這個靈物不行。”
“最近跟你接觸,我其實也看出來,你還是個願意守規矩的人。”
“而這個靈物就是必須守的規矩,他的存在對於唐國來說,很重要。”
他的語氣鄭重其事。
就好像是回到了第一次見面時,他跟盧正義說話時的樣子。
“……行吧,那我就不問了。”
盧正義是個分得清輕重的,擺擺手,又重新在石頭上坐下了,“那湘城呢?”
“那個靈物你應該有讓人去確認過了吧?”
“厲害嗎?”
觀山道人跟他們一起拍戲,都快一個月了。
一個月的時間,該調查的,應該是調查透徹了吧。
“沒找到。”
因為這個訊息是盧正義透露的,所以觀山道人這一次倒是沒吞吞吐吐,回答的語氣很果斷,“有幾個人深入去確認過了,沒什麼異常的情況發生。”
“當然了,我這裡不是說你的訊息是假的。”
“我只是推測,那個靈物可能已經離開了,畢竟當初曉曉被救出來到現在,都這麼多年過去了。”
盧正義聽著,沒說話。
他也就是隨口一問。
不管觀山道人的回答是真是假,他暫時也沒有辦法去求證。
“不過聽說,寧寧那小丫頭跟你簽了工作上的合約了?”
但接著,觀山道人又提起了另一件事情。
其實他拉著人家出來,主要是問這個事情。
“嚯,你還打聽這個?”
盧正義瞥了他一眼,“之前想拐走我們家勇哥,拐不走。”
“現在看上我們劇組的老么是吧?”
“跟李珍喜打聽的?”
觀山道人顯得不好意思,“這不是,她的異瞳很特殊嘛。”
可不是嘛,他當初都沒瞧出來的病症。
這小丫頭一眼就看出來了。
教裡的一些長輩聽說這事兒,就讓他試著把人家小丫頭引入道門,免得浪費了這一番好天賦。
有靈性的人在這個修行人越來越少的時代,那可是稀缺人才吶。
“你自己去問她唄,她要是願意,那我也阻止不了。”
盧正義站起身,把身上沾著的塵土拍乾淨,“不過,你可不能用手段去騙人家入門。”
觀山道人樂呵呵的回著,“那不至於,我們又不是那幫……算了,不能說,免得引起爭執。”
不過話到一半,他又頓住了,“那我可就去找她了?”
“隨你。”
盧正義瞧著什麼事情,邁步朝觀裡走。
……
觀山道人想要引劉保寧入門,到底成沒成,盧正義不清楚。
但這件事情,他再沒聽人家提起,也沒見李珍喜來問,他多半就知道結果了。
在山上的日子,很枯燥。
除了拍戲,就是拍戲。
沒有粉絲堵路、也沒有媒體記者的打擾。
時間,很快便到了殺青的時候。
“真的不打算一起離開嗎?傑森。”
山下,大巴車旁,盧正義帶著劇組的眾人,有些意外的看著對面的傑森跟他的經紀人,“我本來還想著,結束之後,大傢伙坐下來一起吃頓殺青飯的。”
“非常抱歉,盧導。”
傑森歉意的抬起手,“我打算多在這裡帶上一段時間。”
“放心,到時候如果劇組有什麼宣傳的計劃,我會配合的。”
“但現在,請讓我在這裡陪一陪道長。”
旁邊,於亮也很熱情的揮著手,跟他們道別,“導演,微信常聯絡哈。”
他終究還是要到了盧正義的微信。。
而觀山道人呢,他禮貌的笑著,站在後頭
但那笑容,有些苦澀,‘倒也不必陪著’這幾個字就差寫在臉上了。
“行吧,那你們多保重。”
盧正義也不強求。
雖然說,一起拍攝了幾個月時間,相處得還算融洽。
但其實傑森跟他們的交情是比較一般的,屬於是,工作的時候可以一起談天說地、勾肩搭背,但是一旦有一方辭職了,雙方便可能再無交集的那種同事關係。
來養心觀的車上,大家都有些無精打采的。
那段時間正值春節,但是辛苦的打工人卻還上班,基本上,沒人會有個好心情。
而這回去的車上,明顯就熱鬧了很多。
畢竟終於是要下班了。
沒有什麼能阻止一群怨氣沖天的加班人下班,如果有,那就是一頓沒有領導在場的免費大餐。
“餐廳我都給你們定好了,隨便吃,我買單。”
地點依舊是江城,不過他們這一次換了個酒店。
臨下車前,盧正義囑咐了一聲,“等下到了酒店,我有些事情需要先離開。”
“你們呢,好好休息。特別是你,許楓,後頭是你的工作了。”
“還有你,老張,你吃完飯還是趕緊回家歇歇吧,按照道長給你開的藥單子,讓嫂子多給你調理一下。”
他著重點了一下兩個人。
許楓這一次拍攝雖然全程跟著,但他畢竟是個幹後期的,這一次最多也就是在拍戲時客串個群演。
其他時間都是跟著到處玩。
而張煜就不一樣了。
爬一趟山,他可以說,直接把一年的運動量都給補上了。
順便的,他也把以前身體上的各種毛病給爬出來了。
張煜之前那麼渴望於修行,其實也是有一定道理的。
他的身體,他自己清楚。
人老了,是會有感覺的。
“所以我們現在是要去哪?”
下了車,劇組眾人揮著手跟盧正義告別。
而他則是來到路邊,等著打的車。
“你真不打算見見你兒子嗎?”
盧正義肩膀上坐著一隻小玄貓,平靜的望著馬路上來來往往的車子。
江城是他當初發現楚人美的地方。
而她的家,是在梁溪。
“……你要去見他?”
提起梁樂,楚人美的語調提高。
“既然是作為資助人,總不能一面都沒有見過吧?”盧正義輕聲回道,“更何況答應你給他的錢,我也得親自送到他手裡,不是嗎?做事要有始有終,交給別人去辦,我不放心。”
楚人美有些沉默。
好一會兒,她才提議道,“盧導,你可以讓別人代交,比如說,那個保姆。”
“我看她就做得挺不錯的。”
“比我當初,對老母親和兒子還要好。”
盧正義擺擺手,回道:
“那可不行,這事兒就像是捐款一樣,如果交給一個沒有保障的機構,那多半是白捐。”
“這錢是楚人美你賺來的,要是讓別人代交,弄丟了一部分,那我可就有些不負責任了。”
“況且,這錢要是讓那保姆知道了,可不一定是好事。”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你要是真不想見他,等下你跟阿勇在附近就行了,我自己去見他。”
“但是,你千萬別給我惹事,阿勇可不是我,能及時收得住手。”
楚人美趕緊點頭,“行,我肯定不亂跑,我到時候離得遠遠的。”
瞧她這樣子,盧正義就有些嫌棄。
不過他也沒有強迫些什麼,等到車子到了,便上了車。
比起於,去到江城與山城的交界處,從江城去往梁溪可就快得多了。
梁樂跟他奶奶現在住的房子是在梁溪市中心地帶的一處小區內,是租的。
盧正義下午坐著車,到的時候是臨近傍晚,差不多是吃晚飯的時間。
他是挑著飯點來的。
“你……你是,盧正義導演?”
現在年輕人做保安還挺多的,這盧正義剛一走到小區門口,便被人家認出來了。
“嘿,認識我,那這就好辦了。”
比起於上一次在川城進人家小區還得解釋好一會兒,盧正義這一次享受到了類似於明星刷臉的待遇,和氣的走過去,“哥們,能給個方便,我進去找個人。”
“你真是盧正義導演?”
保安有些不相信的拿出手機百科著,用網上的照片跟眼前之人對比著。
“我長得,應該還挺好認的吧。”
盧正義臉上的和氣收斂,變得平靜。
“……好認好認,一模一樣。”
本來看著照片還覺著有幾分不相似的保安瞧著他不笑了,一下子就瞧清楚了,退後幾步,趕緊點點頭,“您這是打算進去做些什麼呢?雖然您是公眾人物,但我們這還是得問清楚的,這是工作需要。”
“當然當然,工作歸工作嘛。”
盧正義解釋著,“這裡邊有一戶人家是我朋友的孩子,我朋友過世了,我來看看他過得好不好。”
“這需要登記嗎?”
“或者是,我給他打個電話?”
保安遞上來一個登記簿,“電話就不用了,您在這裡籤個名就行。”
畢竟那監控也拍著,這公眾人物總不至於拿自己的前途開玩笑。
盧正義配合的留了個名,便順利的進了小區。
“勇哥,這次就交給你了。”
來到梁樂所在的樓層底下,盧正義把目光投向楚人美。
“喵。”
而小忠勇很適時的從他的肩膀上跳下,叫了一聲。
“盧導,我會好好待著的。”
楚人美也保證道。
“梁美娟,你真不打算上去?”
盧正義剛邁出一步,忽的回頭又問了一聲。
聽著這個名字,楚人美稍微愣神了一聲。
接著,她沒說話,默默的搖著頭。
“唉……”
盧正義無奈的走進樓層內。
楚人美跟劉保寧說過的事情,那小丫頭是有轉達給他的。
從事情上來說,他不知道該怎麼評價。
楚人美的遭遇,確實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她的男朋友。
但某種程度上,這也是自己的選擇。
成年人應該為自己的選擇負責。
而將他們兩個成年人的這份過錯置於一個孩子的頭上,盧正義無法理解。
當然了,比起於那個直接跑了的人,楚人美還是有一定的責任感的。
人家好歹是把孩子養到了小學,實在在工廠裡受不了了,頂不住各方面的壓力才跳樓的。
有責任感,但是不多。
“叮咚——”
門鈴聲響起。
屋門從裡邊被開啟,一個二十七八的女人探出頭來。
接著,她整個人被嚇到了。
“盧,盧導演?”
保姆有些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的人。
“是我。”
盧正義瞧了她一眼,邁前一步。
而這保姆被他那面無表情的神態和壯碩的軀體嚇了一跳,後退了好幾步,隨後又剛忙從鞋櫃裡拿出拖鞋。
“您怎麼突然來了?”
她問著。
“這不是突擊檢查嘛。”
盧正義隨口回了一句。
“姐,怎麼了?”
屋裡頭,一個男聲響起。
不是很好聽,大概是因為餓正處於變聲期。
“沒事。”
保姆朝屋裡頭喊了一聲,“盧導來了。”
盧正義聽著這聲音,壓低了身體,從相對體型而顯得狹小的門框擠了進去,換上拖鞋。
而裡屋,一個穿著棉服的男孩急匆匆走了出來。
“嚯,精神了很多嘛,都變成帥小夥了。”
盧正義瞧了一眼這走出來的男孩,臉上柔和了一些。
男孩是梁樂,比起於兩年多前見著的照片,這人吶,壯實了很多,也精神了很多。
當時,這人瘦小瘦小的,臉色還發黃,看著就營養不良,好像還有些齙牙。
現在倒是改善了,長得還蠻不錯的。
梁美娟雖然平常都是以一副嚇人的面孔示人,但長相上其實還好,不算特別漂亮,但也不算醜,屬於小家碧玉的那種型別。
而她那個男友,多半長得也不錯,不然不會把這小姑娘騙得一愣一愣的。
所以梁樂這先天基因上,還是挺充分的。
“您……”
梁樂望著面前這個魁梧漢子,張開口,剛打算說些什麼。
但話到嘴邊,他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被人家資助了這麼久,他平常早就想好了很多見面後,說出來的感激的話。
可一時間,竟不知道怎麼開口了。
而梁樂一開口,盧正義才留意到原來是戴了牙套,這倒是有些意外了。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不用謝,這是你應得的。”盧正義笑著走過去拍拍他的肩膀,接著又很自來熟的在房子裡瞎逛起來,“你奶奶呢,怎麼樣?”
“她情況不太好,經常躺著。”
保姆接過了話,“老人家腰本來就不太好,再加上年紀大了,最近這段時間,越來越少出門了。”
順便,還在前面帶著路。
盧正義跟著,進了房間。
撲面而來的,便是一股濃濃的老人味兒,他倒也沒有在意,朝床上瞧去。
“是……盧導嗎?”
梁家奶奶早就聽見了外頭的聲音,但是人好像確實是起不來,用胳膊支撐著,有點艱難坐起來。
“別別別,老人家躺著舒服,就躺著吧。”
盧正義趕緊走過去。
“謝謝你,盧導演。”
梁家奶奶伸出那枯瘦的手掌,雙手合十感激的說著。
她的年歲很大,看著得有七八十歲,雖然說在保姆的照顧下是長了些肉。
但畢竟是窮苦人家,早年間幹活,該是傷了根本的,所以這年紀大了以後,很難調養回來。
“感激的話就不用說了,這是你們應得的。”
盧正義輕拍著她的手掌。
而旁邊,保姆有些疑惑的看著他,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兩人沒有多打擾老人家休息。
“已經吃過飯了,盧導沒有吃嗎?那我現在趕緊去做點。”
“上學的時候,家裡為了等小樂,就會晚點吃。但現在放寒假,基本是早點吃完,不過晚上的時候,我有給他準備夜宵的,畢竟長身體。”
“至於老人家,少吃多餐吧,經常是喝些清淡的稀粥。”
……
保姆給盧正義介紹著平常的工作。
她說得很詳細,比平常在微信上聊的,還要多。
“還不錯。”
盧正義默默聽著,他大概在房間裡逛了一圈。
這房間收拾得井井有條,這奶孫倆呢,照顧得也不錯。
這個保姆算是稱職,不過……
“我有點事情想跟小樂談一談。”
盧正義看著保姆。
“明白明白,你們去房間裡談吧。”
保姆趕緊說道,“或者,我去房間裡,你們在客廳。”
“不用了,我們去樓下談。”
盧正義朝著梁樂招呼著。
而梁樂很聽話的走過來,從見面到現在,他一直都顯得很拘謹,看起來很怕生。
兩人換上鞋子,上了下樓的電梯。
“過得還好吧?這些年。”
只有兩人的電梯裡,盧正義輕聲問著,“保姆盡職吧?”
“我平常都是靠著她跟你們聯絡的,你們具體是個什麼生活,我也不清楚。”
“剛才當著她的面,我不方便問,但現在只要你一句話,我立刻就換人。”
雖然說,從剛才的表現,保姆沒有任何問題。
但盧正義不是一個輕易相信別人的人,更不喜歡聽別人的一面之詞。
他喜歡把事情從各個方面瞭解清楚,再做決定。
“很好,姐很好。”
聽著盧正義給了這麼大的權力,梁樂趕緊回道,“還有……盧導演,真的非常感謝你的資助。”
“我,我將來畢業了,就去幫你幹活。”
“還有,就是……我欠的錢,一定會還給你的。”
盧正義笑了,“還我?”
這孩子看起來沒什麼情商的樣子。
不過真誠就是最大的必殺技。
他的語氣很認真,不是那種仗著別人願意資助,就倒打一耙的人。
聽起來自尊心不低。
“叮——”
而這時,電梯已經到了樓下。
“吃了多久了,晚飯。”
盧正義一邊帶著他走出樓層,一邊隨口問道。
說話時,順帶的瞥了一眼角落。
小忠勇懶洋洋的站在那裡,而旁邊,楚人美有些不安的退後了幾步。
比起於之前從梁樂父親那裡留下來的仇恨,她現在更多對待孩子的應該是愧疚,不敢見人家。
至於說,母愛。
這個就不一定了。
“差不多快一個小時。”
梁樂算了一下時間,回著。
“嗯,我剛才看公園有健身器材。”
盧正義人高馬大的,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帶著人往遠處走,“單杆能做幾個?”
“不,不知道。”
對於這種親近的接觸,梁樂有些不太習慣。
但他沒有表現出抗拒,被人推著走。
“來,做幾個來看看。”
到了單杆旁,盧正義示意他上去試試。
梁樂話不多,直接上前就跳了上去,雙手緊握鐵桿。
一下、兩下、三下……
他極力的做著,憋得滿臉通紅。
但盧正義沒有開口停下,他居然就不停了。
“行了行了。”
看著梁樂的動作漸漸有些艱難,但還是沒有停下來的意思,盧正義出聲喊停,“差不多就可以了,看得出來,你平常還是有注意鍛鍊身體的,這點挺好。”
“我有聽保姆說,你在學習上特別奮力,每天都複習到很晚。”
“剛才聽了你那番話,我大概能想到你這麼努力的緣故,但我想說,你沒有必要給自己這麼大的壓力。”
說著,他頓了頓,“你其實並沒有欠我什麼,我給你的東西,都是你應得的,有人已經替你爭取到了這一切,但我現在不能跟你說這個人是誰,等你長大了,開始工作了,我會跟你說明白這件事情。”
“所以,學習固然重要,但身體的健康永遠在學習之上,希望你能記住這句話。”
本來,盧正義暫時是不打算告訴他這些的。
他打算自己先認下來,等人家長大了,再把真相說出去。
但就目前這個情況,因為自己的幫助,這孩子自己負擔給自己的壓力還挺大的。
所以盧正義還是稍微的透露了一點,資助他的原因,讓他儘量少給自己加些壓力。
而他這溫和的語氣,讓本來累得氣喘吁吁的梁樂有些不知所措。
他愣愣的看著盧正義,不知道心裡在想些什麼。
“這張銀行卡,也是我說的那個人給你留的。”
但隨後,盧正義又從褲兜裡掏出銀行卡和一張紙條,“然後這是我的聯絡方式。”
“你有空呢,自己買個手機,以後如果有事,直接跟我聯絡方便一些。”
“當然了,這張銀行卡的事情,我希望你不要告訴任何人,就算是那位應該對你很好的保姆也一樣,財不露白,都已經是高中生了,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梁樂恍惚的看著他遞過去的東西,慌亂的後退著,提起手擋著,“不不不,不行。”
“盧導演,你已經幫了我很多忙了。”
“你再給這些,我……”
他話還沒有說完,盧正義就硬塞過去,“你不用還。”
“這些錢本來就是你的,我說過了,這是有人託我轉交給你的。”
“但關於這個人,你現在別問什麼,等以後我自然會告訴你。”
梁樂跟他母親的關係是挺一般的,甚至於可以說是冷漠。
再加上人家是高中生,在心智方面不一定有足夠的承擔能力。
要是突然告訴一些能夠讓認知崩潰的訊息,盧正義覺著是有些不負責任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