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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環流淚,“婢子不敢。”

“只要過了這一遭,日後定然會好的,”阮珏道,“那樣一個貪婪無度十惡不赦的壞人,我們是做了件好事,別怕。你臉色有點差,用我的脂粉先補一點,別讓人瞧出來了。”

小環身體僵硬,臉上擦了些脂粉。阮珏與她說著過往一些事,叫她心裡十分不好受。

“女郎放心,今日之事婢子絕對不會與外人說。”

阮珏道:“今日無事,我在房裡作畫,剛才有些悶,帶著你出去走動,並無他事。”

小環連連點頭。

阮珏又道:“怕只怕有些事咱們以為過去了,卻沒有那麼容易。”

小環咬唇,道:“剛才女郎教我的話我全記著了,不會有錯的。”

阮珏將手上的鐲子褪了一隻下來,塞到她的手裡。

“這是女郎最喜歡的……”

“這是叫你知道我的心意,”阮珏道,“這世上,不怕外面有多艱險,最怕就是內裡有齟齬,只要能齊心,便沒有什麼坎是過不去的。”

阮珏輕輕擦去小環臉上脂粉最厚重的一塊,等剛才故意遣開的婢女回來,收拾帶上畫,她稍稍整理裙裾,姿態優雅離步出小院。

作者有話說:

寶子們,2022要過去了,新年好呀,祝大家來年身體健康,順順利利章後提示,女主沒有上帝視角,所以憑一句話要知道全部真相還是不現實的阮珏不弱,是從小謹言慎行,心思特別縝密的一個女郎前世的事肯定和她有關,真相是很狗血的,後面揭曉明天會盡量寫多一點

71

第71章痛哭

菡園之中,臨湖有個開闊院子,和滿池荷花相連,叫住抱珠樓,此時琅琊王妃王穆之和眾女郎正齊聚院中。

一個半時辰還未到,女郎們已紛紛將畫作呈上。

阮珏來到的時候,並無幾人在意,女郎們三五個聚在一起小聲談笑,只目光對阮珏略掃而過。阮珏到琅琊王妃身前行禮,小環將畫奉上。

王穆之朝畫上粗粗瞥了一眼,眸光微動,對阮珏笑道:“好一手丹青。”

阮珏面露羞赧,“謝娘娘誇獎。”

王穆之便讓她坐到一旁。

眾人小聲說著話,不打擾王妃賞畫,卻也有人小聲評論著誰該是第一。若說平時素有才名的,還是鄧家女郎鄧齊矜,也有人說熊家女郎畫技了得。阮珏坐在一旁聽見她們議論,並無一個提到她的名字,若是往常遇上這樣的事,她便是面上不露,心裡也不免有些憋悶難受,但今日心頭惴惴不安,彷彿懸著巨石,對畫作最後是否能評選第一倒不甚在意了。

這時管事大步來到院門口,說要見琅琊王妃。

王穆之微微頷首,管事帶著兩個府衛和一個老媼步入院中,恭敬行禮道:“娘娘,湖裡剛才溺死個人,是個老僕。”

王穆之皺眉,問是哪裡的僕役,怎會落水。

女郎們聽了暗覺晦氣,怎麼偏偏挑在今天出事。阮珏早有準備,臉上只作驚訝之色。

管事道:“是阮家帶來的人。”

目光齊刷刷射向阮珏,她微張著嘴,面色蒼白,吃驚道:“是我家老僕”

管事又道:“此人是溺水而亡絕無差錯,但是院裡值守的蔡媼看到了一些事,事關重大,只能叫娘娘來做主。”

王穆之一聽這話就知道里面有些蹊蹺,目光不經意打量阮珏,略想了一回才點頭同意。

蔡媼跪倒道:“婢曾見過那個溺水老僕,與一個婢子拉扯爭吵,還往女郎們的院子去了。”說著環顧周圍,沒等王妃發問,指著阮珏身邊的小環道,“就是她。”

阮珏心裡一沉,沒想到來得這麼快。

小環臉上血色全無,手腳發軟,見眾人都注視過來,她想站起卻踉蹌了一下。阮珏拉了她一把,手指在她手臂內側一掐,小環一個激靈反應過來,很快跪倒在地上,頭重重磕在地上,抬起頭時眾女郎都瞧見她額上紅了一片。

王穆之聲音不疾不徐道:“阮氏女郎,這原是你的家事,但如今人死在湖裡,今日又是我召你們前來,總要問個清楚明白。”

阮珏立刻道:“王妃娘娘說的是,”側過臉來又對小環道,“知道什麼就如實說。”

小環道:“回王妃娘娘,婢與老徐頭是有過爭執,那老徐頭偷奸耍滑,我忍不住呵斥了他幾句,他不服氣,爭吵著要見女郎,我知女郎正在作畫,在院門前便阻攔了他,沒讓他見著,後來他便賭氣走了。”

王穆之道:“既如此,他怎麼溺在湖裡。”

小環臉上露出委屈的神色,“婢知他一向飲酒無度,在家也時常飲個大醉,許是酒後失足了吧。”

蔡媼頭垂著,這時微微一轉,朝院子後方看去,不知看到了什麼,撇過頭來,道:“不對,婢在院子裡許久,都未見那個老僕出來,若是真沒見著女郎,他該立刻出來才是。”

小環身上起了一層冷汗,“他或是另去他處找酒喝了,又或是走了其他小道。”

蔡媼道:“這卻不對了,娘娘明鑑,婢子口稱老徐頭酒醉溺死,如何得知他飲過酒”

小環立刻辯駁道:“那老徐頭往日為人我最清楚不過,醉酒之事時有發生,故而才這般猜測。”

王穆之問管事,“可曾在屍體上發現什麼。”

管事道:“並無發現。”

阮珏瞳孔微微一縮,明明老徐頭腰上繫著酒葫蘆,為什麼管事卻道沒有發現,她忽然心生不妙的感覺,剛才蔡媼回頭的動作也讓她生疑,她趁人不注意,飛快朝後望去,卻沒看見什麼。

此時,在院外站著的羅煥小聲道:“就算隱去酒葫蘆,也沒辦法叫她定罪吧。”

衛姌站在府衛身後,藉著遮擋觀察裡面,心道:真是過猶不及,說多錯多,這婢子似是早有準備,為自己辯駁時處處引導大家將老僕之死想到醉酒上去,已顯露破綻。

蔡媼與小環各執一詞,爭論不休,王穆之看了小環幾眼,若有所思。

羅煥正瞪直個眼珠子瞅裡面。衛姌推了他一把,“該我們去了,等會兒你先說。”

羅煥與衛姌出現,讓琅琊王妃和眾女郎都有些意外。羅家也有女郎在場,笑了一聲道:“剛才陸續有三艘船路過湖邊,莫非你們也是撐船賞花來的”

羅煥對自家妹妹點了點頭,然後對琅琊王妃行禮道:“娘娘,方才我們在外面都聽見了,正巧我們撐船來時聽見那婢子與老僕爭執。”他面色嚴肅講那幾句對話說了出來。

小環身體顫抖,兩隻手攥進掌心,靠那一絲疼痛警醒著。

眾人聽完卻是神色各異,有的去瞧阮氏女郎,只見她端坐著,臉上既吃驚又委屈。

王穆之朝小環冷冷看去,“羅郎君說的可是真的”

小環敢與蔡媼爭吵,但絕沒有膽量與羅煥對上,她面色青白,深吸一口氣道:“不錯。”

阮珏心直往下墜,朝小環看去,主僕兩目光一瞬間對上。

小環咬緊了牙根,忽然道:“都是婢子的錯。其實是婢子曾經犯下大錯,叫那個老徐頭知曉,時常拿捏與我,又索要錢財,我們這才爭執起來,讓兩位郎君聽到。”

羅煥道:“我明明聽到是你家女郎給的錢帛。”

小環道:“是我借女郎之名取的錢帛,也為了警告老徐頭,叫他不要放肆,他才以為是女郎給的。”

“巧舌如簧,”羅煥冷聲道,“為何老徐頭索要錢財時說的是要告訴謝家,還有衛家是怎麼回事”

小環流著淚道:“那惡僕生了壞心思,想找地方敗壞女郎和我,他平時不理事,謝家衛家都是聽別人說的吧。”

衛姌看她抖如篩糠,眼神虛浮,開口道:“你這是已承認謀害那個老僕了”

小環哆嗦了一下,哭道:“我只是給了他一壺烈酒打發他,想著日後再想辦法湊些錢給他,那老徐頭是個趕車的,胳膊比我腿還粗,我便是有心,也做不了什麼,請娘娘明鑑。”說著她就磕起頭來,一聲聲的,很快額頭便見了血。

一旁的僕婦趕緊拉住她。

眾女郎還未見過這般場景,一時間院內靜了下來。

幾乎全都在看著小環的時候,衛姌卻格外注意阮珏,她原本垂著臉,眼眶通紅,掉了兩回淚,似有所察覺般,她抬起眼皮,與衛姌目光撞上。

衛姌蹙眉。

阮珏心中凜然,也不知道為何,她看見這個衛家小郎君就覺得不自在,彷彿冥冥之中會有什麼關聯似的。

她正有些害怕,只見衛姌開口對小環道:“你也不必先用上這樣的苦肉計。剛才我們沒有進來的時候,你口口聲聲沒讓老徐頭進院子,打發了他,三番四次強調老徐頭有醉酒的習慣,現在又換了套說辭,說給過老徐頭一壺烈酒,前後矛盾,鬼話連篇。便老徐頭真是醉酒溺河,也是你蓄意為之,才能事先想好說辭,推脫乾淨。”

小環臉色驟然一白,連連搖頭,哭訴道:“我沒有。”

衛姌又道:“別急,這只是其一,你剛才說,落了把柄在老徐頭手裡。什麼樣的把柄能讓你假借女郎名義給錢帛上千就算你是假借名義,這麼一筆錢,你家女郎真能一無所覺”

問到這裡,衛姌看向阮珏。

羅煥跟著道:“沒錯,就是這個道理。”

阮珏嘴角哆嗦,淚水如滾珠落下,一臉哀慼,她慢慢撐起身體,對著琅琊王妃行禮道:“事到如今我也不不敢相瞞,小環給老徐頭財帛之事我清楚。”

眾人大吃一驚。

阮珏哭道:“小環自幼服侍我,我們情同姐妹,前些年,她一時想錯,偷了我姨母極貴重的髮簪,叫老徐頭知道,我實在不忍小環因此事被罰,因此默許她拿些錢給老徐頭。小環和老徐頭都是我本家帶來的奴僕,我想著他們便是有什麼錯,時間長了會改的。都怪我一時心軟糊塗,不會教僕,才造成今日惡果。”

說完她掩著面痛哭。

作者有話說:

72

第72章教導

她肩膀一聳一聳的,涕淚縱橫,哭得臉全花了,幾乎直不起身體。

眾女郎見了,不少人都想道,以往阮珏總是湊道士族貴女面前的行徑讓人輕視,可如今見她家世不濟,寄居在姨母家中,若再碰上惡僕,處境之難不免讓人心生憐憫。

衛姌見了阮珏這番作態,心中倒真有些佩服她放得下身段,擅用以退為進的招數。

羅煥擰著眉看向衛姌,心說這可問不下去了,又覺得阮珏不似作偽,或許真就是如此,那老僕口中攀扯到謝家衛家不過隨口一說。

衛姌只看著阮珏,淡淡一笑,道:“阮氏女郎,今日之事你若只是以‘心善’‘縱僕’就想將事矇混過去,卻也沒那麼容易。如你所言,明知婢女偷盜,你替她隱瞞。你自幼借住謝家,聽聞你姨母待你有如親女,如此撫養之恩,你不思回報,卻偏袒婢子,莫非在你心中,謝家多年教養不如這個偷盜的婢子”

阮珏臉色驟然一變,哭聲都斷了一瞬。她心中泛起陣陣寒意,這話若是傳出去,謝家上下都要厭了她。阮珏又恨又氣地抬起淚眼,哭著道:“是我糊塗,只想著將東西還回,並無損失,家中便能兩全其美,日後也不會生事。”

衛姌又道:“寧可忍受惡僕索財,如何能稱不生事,你身旁婢子,先前已有過偷盜之行,方才謊話連連,想是與這條人命脫不了干係,既然如此,不如送去官府。”

阮珏臉色煞白搖頭,“衛小郎君,只憑幾句爭執,如何就判定小環謀害人命,我早已經打算給那老僕幾畝上好水田,再贈些錢帛打發了,小環知我心意,又何必要害老徐頭,他只是醉酒墜湖,如今該說的不該說的當著娘娘的面都已經坦白,衛小郎君何必咄咄逼人。”

衛姌道:“你方才所說自己糊塗,縱僕,已鑄下大錯,如今不明不白死了個人,交於官府是正途,你百般阻攔,又要縱僕,這般主僕情誼著實感人,能叫阮家女郎先忘了謝家教養之恩,後又明知是錯仍要執迷不悟。”

王穆之皺著眉,眾女郎驚疑不定地看著阮珏,她百般維護的態度實在太過明顯,叫人不得不多想。

阮珏大恨,咬緊了牙根,辯不出話來,臉上卻仍要做委屈的模樣,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小環剛才伏在地上只是不語,此時猛地一抬頭,對著居中正位的王穆之磕頭道:“婢之前不懂事犯錯,蒙小姐不棄,全是婢的錯,但婢絕沒有害老徐頭,願以死明志……”

眾人一聽就絕不好,小環已經掙脫僕婦的壓制,爬起來飛快衝著向前,一頭撞在石上。

女郎們紛紛驚呼,離得近的幾個已經飛快躲避,院中頓時亂成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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