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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七，今天註定不是一個好日子。
一大早，李讓便臭著一張臉帶著侯府的下人們出了揚州，等待侯府的“功臣”迴歸。
下人們的表情和李讓如出一轍。
看得出來，他們確實不怎麼歡迎即將回來的紈絝們。
“啊~你們在這裡等著，人來了叫我一聲，我先睡會兒。”
李讓打了個呵欠，也不管下人們答不答應，徑直鑽進了馬車裡。
昨夜難得和幾個老婆大被同眠，今天起得太早，李讓困得不行。
這個時候，特意帶來的馬車就派上了用場。
遇上李讓這樣的主家，下人們能說什麼呢，只好慣著唄。
周行帶著侯府的下人們打起精神開始等候，李讓靠在馬車裡呼呼大睡。
直到時間臨近中午時分，城外官道的盡頭終於駛來一隊無精打采的甲士。
甲士約莫百來人，簇擁著隊伍正中十來個半大的少年。
少年們身上的衣衫已經變成了條狀，上好的鹿皮靴子也通了洞，露出幾個腳趾。
但他們的精神很好。
少年組成的騎隊正中，還有兩匹戰馬並排而立，馬背上是兩塊木板拼接而成的簡易橋樑，橋樑將兩匹戰馬連成一體，橋上用繩子固定著一個大翁，翁裡栽種著一顆不足一米高大的喬木。
紈絝們時不時回頭看喬木的目光，總會流露出些許貪婪，彷彿那不是一株喬木，而是一個絕色美人。
隊伍迎面而來，與侯府迎接的隊伍撞了個滿懷。
周行叫醒了李讓，李讓臭著臉下了馬車，看著宛如乞丐一般的紈絝們，忍不住嫌棄的撇撇嘴。
但紈絝們彷彿沒看見李讓醜惡的嘴臉，在年紀最大的房遺愛和李景恆的帶領下，像一支得勝凱旋童子軍般挺起了胸膛。
“李世兄，幸不辱命，您要的東西，我們給您帶回來了！”
聽著紈絝們整整齊齊地宛如繳令一般的彙報，李讓忍不住仰頭望天。
從紈絝們出發去找茶到迴歸江南，滿打滿算不超過三個月的時間。
他們怎麼就能回來得這麼快呢？
早知道當初就該讓他們去南洋找香料島，侯府還能多過幾天安穩日子。
造孽喲~
李讓長嘆一口氣，臉上扯出一個禮貌的假笑，開口道：“大家辛苦了，咱們先回府再說。”
紈絝們齊齊點頭，各自翻身上馬，在李讓乘坐那輛帶有侯府標誌馬車的率領下，浩浩蕩蕩暢通無阻地進了揚州城。
馬車駛進侯府，李讓下車，正準備開口交代紈絝們一番。
紈絝們便齊齊大笑道：“先洗澡，換衣裳，然後吃飯！”
“行啊，都學會搶答了，那還愣著幹什麼，趕緊去！”
李讓擺擺手，紈絝們頓時一鬨而散。
看得出來，三個月跋山涉水風餐露宿的生活，讓他們每個人都成長了許多。
雖說一個個外形很像乞丐，但至少身上那股子吊兒郎當的氣質正在被成熟所取代。
紈絝們散去了，帶隊的王二指揮著親衛們將戰馬背上的喬木卸下。
同行的唐旺則是開始一五一十的朝李讓稟報著紈絝們這三個月時間的表現。
無非就是紈絝們走到哪裡不願意走了，風餐露宿時又使了什麼小性子，到了地方又是怎麼威逼利誘讓當地官府“不得不”迫於紈絝們的淫威將虎夷山以荒山的價格賣給了侯府。
聽完唐旺的講述完紈絝們和地方官府們做買賣的全過程，李讓嘴角抽搐幾下，忍不住又嘆了口氣。
顯然，紈絝們被當地官府坑了。
就五閩之地那些荒山，在大唐屬於送人都沒人要那種。
別說五閩之地了，就算是在關中，荒山也同樣沒人要。
沒法子，唐初的情況就是這麼個情況，人少地多，地廣人稀。
尤其是貞觀四年東突厥滅亡之後，大唐實控的領土面積直逼五百萬平方公里，但這麼廣闊的地界上，人口卻只有可憐兮兮的兩千萬人不到，這兩千萬人口還有一大半聚集在中原之地。
別的地方，那就是真的荒山野嶺。
地方官府巴不得有冤大頭去接受那些荒山野嶺。
有人接手了，官府就有理由催促接手的人去墾荒，有了產出才好收稅。
紈絝們以買荒山的價格從地方官府手中買下虎夷山，李讓一時間也不知道是虧了還是賺了。
要說虧了吧，紈絝們至少知道買東西要花錢了，這算是一個大進步。
要說賺了吧，本來可以白佔的荒山他們特麼的花錢了，還是花的侯府的錢。
“真是，一群傻孩子。”
李讓搖搖頭，揹著手走到紈絝們帶回來的喬木邊上仔細打量了好一會兒。
然後，他得出了一個結論。
——這是一棵茶樹！
見李讓一臉打量之色，唐旺輕聲開口道：“侯爺，此樹乃是諸位小郎君自虎夷山陽面的懸崖峭壁上發現的，一共發現了六株，吾等也不知這六株茶樹是不是侯爺所說的母樹，便挖了一株帶回來。”
“呃~”
李讓一愣，有些難以置通道：“你說，總共六株，被你們挖了一株？”
唐旺點點頭，回道：“不錯，本來小人打算全挖回來的，但工具沒帶齊，又是冬天，小人怕茶樹在路上活不了，便想著先挖一株帶回來給您看看。”
唐旺話音一落，李讓頓時露出一臉便秘之色。
虎夷山陽面的懸崖峭壁上，六株茶樹，這些詞結合起來，總是叫他的心裡有些忐忑。
這群小混賬們，該不會挖到真傢伙了吧？
要真是真傢伙，他叫人去挖掉了一株，被後人知道了，會不會對他破口大罵？
罵他譭棄了漢民族重要的文化遺產，罵他......
“嗯～應該不會,後人只會認為茶樹本來只有五棵...”
自我安慰了一句，李讓搖頭將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趕出腦海。
“周行，帶將這株茶樹移栽到後院花園，派兩個懂栽培的下人悉心照料，千萬，千萬，千萬別讓這株茶樹出什麼問題。”
李讓一連道了三個千萬，圍觀的下人們頓時一臉的凝重之色。
周行一臉凝重的拍著胸脯，保證道：“侯爺放心，以後這顆茶樹就是我的命，樹在人在，樹毀人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