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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二,龍抬頭。

晉陽城外,汾水之畔,一場頗具規模的作秀已然上演。選了一大片還算平整的田地,在劉知遠令下,河東節度屬下的肉食者們都不得不放下身段,扛著鋤頭,親自於田畝間耕作。

劉知遠為首,親自下田,以表“重農桑、務耕田”之意。劉知遠治河東數年,此前雖有勸課農桑的措施,卻還從沒有像今日這般搞個熱鬧的儀式,親力親為,來下這“開年第一鋤”。此番動作,其中意義,卻是耐人尋味。

隨行的文武,要說多甘願,那倒不見得。只是北平王如此,面上總得笑嘻嘻,跟著做出一副勤懇的樣子。

清晨那場春雨,還有人在感嘆那是個好兆頭,待下地之後,形容多有不樂意了。被雨水打溼的泥土,分外黏腳,動作間彷彿有股怪力將人往地下拽。耕地這種活,卻是將河東的官老爺們折騰得夠嗆。但劉知遠有令,一人一畝。

劉承祐既隨行而來,自然也參與到這場作秀之中,擼起袖子,捲起褲腳,脫去鞋襪,赤著腳下地。拾著鋤具,劉承祐是頭一次嘗試這“面朝黃土背朝天”的滋味,並不容易,耗時費力,且消磨耐心。不過劉承祐,倒是顯得不驕不躁的,不急不緩地翻著地,彷彿在磨練心態一般。

離得劉承祐不遠,倒是有名粗豪大漢,表情嚴肅,目露兇芒。掄起鋤頭,用力地往田裡砸,將心中的鬱憤之氣朝腳下的土地狠狠發洩。這是劉知遠的愛將,北京武節都指揮使、兼領雷州刺史史宏肇。此人出身農民,卻從來厭惡農事,這番讓他下地幹活,哪怕是做樣子,都做不好。

“江山動盪,社稷沉淪,說不準什麼時候就要打仗了!”鋤頭大力一揮,揚起一土塊,扶腰而立,史宏肇朝劉知遠方向瞄了眼,嘴裡碎念著:“也不知大王作何想法,不忙著整軍備戰,竟有閒暇來這地裡擺弄鋤犁......”

聽其言,劉承祐餘光不由掃向史宏肇。此人看起來是在憂心時局,但劉承祐清楚,這廝只是單純地不願做此“低賤活”,口出抱怨罷了。淡漠地收回目光,劉承祐繼續埋頭苦幹......

“大王,您先歇歇吧。”年紀畢竟大了,在劉知遠有撐腰動作時,侍候在邊上的一名牙將,立刻迎了上去,殷勤地攙扶著。

劉知遠並不逞強,放下鋤頭,拭去手上的些許泥塵,走到田畔上鋪陳的一方毯席,坐下,接過水袋暢飲一口。目光遊移,觀察著周遭文武的情況。

注意力很快放到兩個兒子身上了,劉承訓一向是屬於四體不勤的,動作笨拙,墾作乏力,早已氣喘吁吁,正靠在田埂上偷著小懶。反倒是劉承祐,那一鋤一鋤,淡定平和的動作,配合著沉穩得過分的表情,讓劉知遠實在按捺不住心中的驚奇。

“讓大郎、二郎過來歇歇!”抬指,劉知遠朝左右吩咐著。

得悉劉知遠召見,劉承祐仍舊徐徐將腳下一方土壤鋤翻了,方才慢悠悠地朝劉知遠走去。

近前,劉承祐一板一眼地行了個禮:“父親。”

“坐!”劉知遠正與劉承訓商談著什麼,抬眼看了看劉承祐,示意他坐下。

“是!”應了聲,劉承祐坐下,喝了口水,然後默默地聽二人交談。

劉知遠的興致似乎挺高,看著兄弟倆,輕聲問道:“大郎、二郎,近來有人建議孤去汴京覲見契丹主,以求保全,你們覺得如何?”

話音一落,劉承訓立刻就急了,激動道:“萬萬不可啊。契丹虎狼之族,契丹主更是貪暴之君,父親若去,豈非羊入虎口。父親乃一方伯主,身系河東數十萬軍民安危,豈可輕離,而入危地?”

聽其言,劉知遠沒有應答,只是恍有所思,淡淡地看著他。

“趙在禮、劉繼勳等晉臣之亡,前車之鑑,猶在眼前。父親不可不警惕於心啊......”看劉知遠對自己的話沒什麼反應,劉承訓更急,向劉知遠舉了兩個例子。

趙在禮、劉繼勳都是後晉藩臣,一為晉昌軍節度(雍州),一為匡國軍節度(同州)。在耶律德光入主汴京之時,與不少後晉節度都做了一樣的選擇,親自去大梁覲見,以表忠誠。可惜殷勤而去,都沒有落得個好下場。

當初晉少帝與契丹初絕好,以致南北兵戈劇起,劉繼勳當時官居宣徽北院使,參議其中。劉繼勳入汴,耶律德光拿此事問罪,欲鎖之赴黃龍府,以“療”其風痺之疾。

相較於劉繼勳,趙在禮則顯得更冤了。耶律德光針對此人講過些不怎麼友善的言論,說趙在禮引起了“莊宗之亂”。倒這是事實,當初趙在禮在鄴都,受眾裹挾,嬰城而叛。其後又與前來討伐的朝廷兵馬,一同擁護後唐明宗李嗣源為帝。不過這都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耶律德光這契丹主以中原之舊亂而罪之,牽強得連秋後算賬都搭不上邊,顯然只是想要立威。

趙在禮深感東行之患,在路過洛陽之時,又為番將所折辱。其後先到一步的劉繼勳被索的訊息傳來,更是憂忡難安,或是畏懼,或是沒能想得開,找了個機會自戕於馬櫪之間。

聞趙之死,耶律德光大概也是覺得自己玩過火了,便釋放了劉繼勳。但劉繼勳心中早是鬱憤難填,更知惡了契丹主,前路晦暗,再加有疾傍身,很快便病卒於家中。

趙在禮與劉繼勳二者,名望德行雖不著,尤其是趙在禮,每歷節度,則行重徵暴斂,士民無不苦之,視之為“眼中釘”。但以中原方鎮節度之地位,覲拜大梁,最終卻落得個慘淡收場,這給所有仍在觀望的後晉藩鎮,敲響了警鐘。

劉承訓言辭懇切而諫,那關切之情溢於言表,劉知遠威嚴的臉色浮現出了點淺笑,抬手安撫道:“大郎之慮,為父知矣。”

言罷,瞥向劉承祐,只見次子臉上仍舊沒有一點動容,嘴角不由抽搐了兩下,輕咳了一聲,說道:“二郎,你有何見解?”

“進言之人當殺!”言簡意賅,劉承祐冷冷說道,表明了態度。

但覺劉承祐那平淡語氣中飽含的殺意,劉知遠倒沒怎麼覺得意外,擺了擺手:“孤廣開言路,豈可因言而殺人,寒了河東僚屬之心?”

能夠感覺得到,劉知遠說這話是言不由衷,只是表個態罷了。劉承祐語調則毫無起伏,淡淡然地敘來:“父親據關隘,擁重兵,功大於國,聲望隆重,石重貴那庸碌之君都知憚惕,更遑論契丹主。父親若去汴京,必不能還,縱使苟得性命,亦為砧上魚肉。如今中原無主,華夏沉淪,父親有河東以為憑仗,正該銳意進取......”

說著,劉承祐話音戛然而止,他意識到自己話有些多了,抬眼看了看劉知遠,正見其目光灼灼而視自己,下意識地垂下了頭。劉承訓愣愣得看著劉承祐,自家二弟,果然只有談起正事時,方會濤濤不絕。

“黃口小兒,敢出不遜之言,藐視天子?”注意著劉承祐的反應,劉知遠目光一瞬,佯怒斥道。

劉承祐默然,稍頓,答道:“不敢。”

見狀,劉知遠旋即笑了,很是自然地轉變話題,眼神中滿帶著審視:“近來孤收到了不少奏報,說你在龍棲軍中又不安分了。肆意妄為,濫殺軍士,擅委將弁......”

迎著劉知遠質詢的目光,劉承祐臉色仍舊僵硬著,眼睛如常眨閉間,平靜地答道:“軍中驕卒,不聽將令,藐視上官,我只行軍法罷了。至於委弁任職,軍中強者為尊,兒以能者上,庸者下,僅此而已!”

聽劉承祐的解釋,劉知遠注視他良久,呵呵大笑了幾聲。笑聲中隱約透著些滿意,飄蕩在四周,引得不少田畝間心不在焉的文武側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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