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人間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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搶救室內，趙勝看著躺在搶救床上，面色蒼白、雙眼緊閉的老大爺，簡單的給他做了個體檢。
【昏迷，體溫測不出，心率60次/分，血壓74/48毫米汞柱，自主呼吸微弱且不規整，瞳孔約4毫米，對光反射極遲鈍，兩肺呼吸音粗糙，無羅音及哮鳴音。腹無隆起，軟，腸嗚音2次/分，四肢溼冷】
檢查完以後，趙勝在心中默唸。
這是他的習慣，就像是腦海裡有個電腦文件一樣，趙勝喜歡隨時記錄患者的各種狀態，患者身上的每一個資料和變化，都清晰的記在他的腦海裡面。
趙勝以前就有這種能力，能夠事無鉅細的記得一個患者的各種資料，自從覺醒以後，這種能力又有很大的提升。
“準備洗胃，查血氣，通知腎內科，這邊要做床旁透析。”
簡單體檢以後，趙勝對站在旁邊的宋薇說道。
“趙醫生，洗胃就用清水麼？”
宋薇問道。
“用1:5000的高錳酸鉀，洗胃完以後胃管注入硫酸鈉29g、甘油40ml導洩。”
趙勝想了想說道。
高錳酸鉀可以使磷化鋁轉化為磷酸鹽，降低毒性，甘油可以溶解磷化物，趙勝的處理措施，可以說是經驗非常豐富的表現了。
“好的。”
宋薇點點頭，立刻開始執行趙勝下達的醫囑。
好一會，搶救室這邊完成給老大爺的洗胃，上了呼吸機，開通了靜脈通道，抽了血做血氣分析。
看著老大爺情況目前還尚且穩定，趙勝心中稍定，出了搶救室，準備找老大爺的家屬說明一下老大爺的情況。
剛出搶救室，站在門口，老大爺的兒女就圍了上來。
趙勝一看，是兩男一女，都是中年人，特別是其中年紀最大的一個，看起來已經是六十歲了，而年紀最小的，是一個看上去吊兒郎當的中年男人，看著只有四十歲左右，應該是老來子了。
而唯一的女兒，四十歲左右，看上去要比她的哥哥和弟弟傷心的多。
“醫生，我爸怎麼樣？”
看到趙勝，年紀最大，已經有六十歲的大哥，首先開口，非常平靜的問道。
作為大哥，他已經六十歲，在那個年代，十八九歲就結婚生孩子的人很多，所以，他也是在父親最年輕，都還沒搞明白自己是怎麼回事的時候，就生下了他。
“目前我們已經給患者做了洗胃，透析一會就上，但他現在的情況不是很樂觀，你們知道，老人家是什麼時候吃的藥？”
趙勝先是說明了搶救的情況，然後再問了問題，作為急診醫生，最應該掌握的，除了各種急救的知識和手段，還有一點就是要學會穩定患者和家屬的情緒。
尤其是不能說針對性、指向性非常強的那種話，大病當前，很多人作為家屬，情緒是非常不穩定的。
說難聽一點，平時不上前盡孝，人影都看不到的，老人一出問題，就跳出來當孝子賢孫的大聰明，不在少數。
“大概是凌晨一點左右。”
雖然才六十，但頭髮已經全是花白的大哥，想了想說道。
老父親是在小弟家裡吃的藥，吃了藥以後，小弟沒辦法才打電話給妹妹和他，所以，他知道一個大概的時間。
“凌晨一點的話，到這會，已經是有四個小時了。”
趙勝沉吟一下說道。
“醫生，到底還能不能救？你問那麼多做什麼？你是醫生，趕快去救人就行了！”
看到趙勝在和大哥瞭解情況，四十歲的小弟，沒由來的一陣心虛，大聲插話說道，試圖轉移注意力。
“張國偉，爸在我家裡和大哥家裡都好好的，為什麼偏偏在輪到在你家就吃了藥了，你說清楚！”
五十歲的大姐，扯著小弟的領子，大聲的呵斥說道。
從小她就非常的看不慣這個被寵壞了的小弟，有什麼好事，甚至但凡是一點吃喝，家裡就先緊著這個弟弟。
小時候的事情不說也就罷了，長大了以後，也是遊手好閒，不幹正事，家裡人淨給他乾擦屁股的事情了。
“我怎麼知道他會吃藥？又不是我逼著吃的，和我沒關係，每天吃的喝的我都供著，沒有斷過的！”
被姐姐揪著領子，這四十歲的小弟，也是強撐著解釋，要是不孝的名聲做實了，在農村，這不是一件小事，是要一輩子被戳脊梁骨的。
“你那是叫供著？上次你給爸吃了一個星期餿飯的事情，我都還記著呢！”
大姐不依不饒的說道，將小弟的領子揪的更緊了。
看到弟弟妹妹鬧做一團的樣子，大哥嘆了口氣，強撐精神，呵斥說道：“爸現這情況，能不能救過來都不好說，你們在這裡吵些什麼？都閉嘴！”
“大哥，你評評理，從小到大，張國偉做的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還少麼？爸這次才去他家裡一個星期，就被逼的要吃藥了！”
姐姐還是窮追不捨的說道。
“什麼叫我逼的爸要吃藥？我的情況你們又不是不知道，我自己都快喝西北風了，就這樣，我也沒缺了爸的吃喝。餿飯的事情，我也解釋過了，那會我在蹲局子！”
小弟聽到這話，忍不住十分不服氣的解釋說道。
“好了，這裡是醫院，不是菜市場，要吵的話，回家去吵。”
趙勝實在是看不下去了，聲音稍微大了一點說道。
“醫生，我爸到底怎麼樣了？還能不能治，需要多少錢？”
姐姐似乎是冷靜了下來，放開揪著弟弟領子的手，對趙勝問道。
他這麼一問，大哥和小弟，也都是看著趙勝。
“這磷化鋁在你們那邊，叫蚰子藥，相信你們也聽說過，吃這藥中毒的事情，患者現在中毒已經超過了五個小時，情況很不好，我們會盡力搶救的。”
趙勝整理了一下，這才緩緩說道。
“我聽說過，去年隔壁村有一個，吃了這藥，一個晚上都沒熬過去。”
大哥聽到趙勝這話，嘆了口氣說道。
他這話一出，妹妹和弟弟都沉默了，雖然吵歸吵，但是面對老父親生命垂危，兩人卻是再也沒有吵鬧的興致了。
“醫生，我爸還能有多長時間，還能清醒過來麼？”
沉默了好一會，弟弟才語氣酸澀的對趙勝問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