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牛皮終結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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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天結束，奇蹟先生完成了今天的學習任務。這是他“師從”蘋果麗麗以來的第五天，已經熟練掌握走路、快走、快跑，字母和書寫還在學習中，不過他的進展很快，要不了多久就能完全學會。

比如字母，其實他是會的，還是那26個，一一對應，單詞也是一樣的沒變，只是書寫和他認識的不同。只要他學會小馬的26個字母怎麼寫，就自然而然能學會其他單詞和句子。

他沒再捱過餓，蘋果園裡又香又甜的蘋果管夠，但他肯定不能得寸進尺，吃到六分飽就不會再吃了，並且下決心以後償還。

另一方面，蘋果麗麗也學到了不少東西，只不過奇蹟先生懷疑她到底有沒有真正聽懂，畢竟她有時候問的是一些很深奧的問題。

“再見，蘋果麗麗！”經過這幾天的相處，也許是被蘋果麗麗的孩子氣感染，奇蹟先生變得更加開朗、健談。

“再見，奇蹟先生！”蘋果麗麗也有變化，變得有點……“穩重”？

兩匹小馬互相道別，各回各家。他們學習的地點就在蘋果園裡，蘋果嘉兒從未察覺到異常。

奇蹟先生走後，蘋果麗麗回到農莊準備享用晚餐，她剛進門，一匹通體橙色、鬃毛金黃、眼睛翠綠、頭戴牛仔帽的雌性小馬，叼著一籃子蘋果也走了進來。

“蘋果嘉兒！今天我們吃什麼？”

蘋果嘉兒放下籃子，用蹄子摸摸蘋果麗麗的頭說：“餓壞了吧，小糖塊？今天我們烤蘋果派。”

“好耶！”

接著蘋果嘉兒就準備開始烘焙了，她一邊拿東西，一邊抱怨：“感覺有好幾顆蘋果樹的果子少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

“啊？”蘋果麗麗有點不敢相信，蘋果嘉兒真能知道每一顆果樹應該結的果子？“你真的去數了？”

“那怎麼可能呢？只是有這個感覺罷了。”蘋果嘉兒一邊說，一邊在灶臺忙活，沒有回頭，否則她就會看見蘋果麗麗尷尬又不失禮貌的假笑。

“原來是這樣。”蘋果麗麗甩了一下頭上的汗，說。“可能是你的錯覺，誰會沒事偷我們家的蘋果吃呢？”

“但願吧。話說回來，聽鎮子外的小馬說，有一個所謂的‘大魔術師’要來小馬谷表演，你明天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蘋果嘉兒問。

“魔術師？誰啊？”

“沒聽說過，說什麼‘最偉大又全能的特麗克西’。你說好笑不？誰會這麼狂妄，自稱‘偉大全能’。”

“說的也是。我敢打賭她肯定不是真正的‘偉大又全能’。”

……

第二天，關於“最偉大又全能的特麗克西”要來表演的事，在小馬谷傳開了。小馬們紛紛好奇這個所謂的“大魔術師”究竟是誰，敢這麼口出狂言。

鎮子外，奇蹟先生剛結束六圈晨跑，倚在樹下休息，就遠遠看見一匹頭戴魔術師尖頂帽，身披紫色披風，通體蔚藍色、鬃毛為白中顯藍色的小馬。她身後拉著一個篷車，看上去耀武揚威的樣子。

奇蹟先生定睛一看，就知道她是誰，也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於是他就在想，要不要嘗試做出改變？想了許久，他最終決定給出善意的提醒。

當對方頭也不抬地走過他時，他淡淡地說：“如果你是想去小馬谷，我建議你表演完就走。不要說那些老掉牙的謊話了。”

“什麼？是誰在說話？”這匹藍色小馬左顧右盼，最後目光鎖定在了近處一棵樹下的一匹淺棕色普通雄駒。“是你在‘偉大又全能’的特麗克西面前，說了這些話？”

“嗯哼。”

“你是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知道你是誰——特麗克西·魯拉之月，一個獨角獸魔術師，也知道你即將去小馬谷表演魔術。”奇蹟先生沒有起身，仍舊只是淡淡地說，好像說的都是再普通不過的話。“小馬谷的居民應該會歡迎那些新穎的戲法，但謊言和炫耀？我想他們並不喜歡。所以我建議你只要表演就好，你會收穫應有的掌聲；不要再說那些沒必要的謊言，它們對你的表演沒有任何好處。”

特麗克西有點被震驚了，自己根本不認識這匹小馬，他是怎麼知道自己的底細的？難道他也是魔術師，擅長讀心術把戲？很有可能，這才能解釋這一切。

“哈哈哈，偉大又全能的特麗克西，又怎麼會說謊呢？我取得的成就都實實在在、證據確鑿。”特麗克西一隻蹄子按在胸口，閉眼自豪地說。“作為最偉大的獨角獸魔術師，特麗克西的魔法是所有小馬安全的有力保障。就比如之前，我用魔法打敗了大熊——”

“是啊是啊，‘用魔法打敗了大熊星座’——多麼幼稚的謊言。”奇蹟先生拍拍前蹄，假裝鼓掌。“我知道你在說謊，你都沒見過大熊星座，甚至你用來扯謊的話術裡，形容的其實是小熊星座。”

特麗克西張大嘴巴，但很快恢復過來，強裝鎮定說：“不知道你為什麼想誹謗偉大又全能的特麗克西，不過我不會和你計較，因為強大獨角獸的肚量就是那麼大。”

“我看是因為你沒法拿我怎麼樣，才不計較吧？”

“我根本不認識你，你為什麼要這麼誹謗我？”

“我沒有誹謗你，只是在告訴你‘腳踏實地’的重要性！你為什麼就是不明白？”奇蹟先生嘆口氣說。“聽著，我覺得魔術師這個職業前景還可以，畢竟沒什麼小馬和你競爭。你不如把編排謊話的功夫，用在鑽研魔術上。我說這些話是為了你好。”

“夠了！看來偉大又全能的特麗克西，今天必須要給你露兩招，才能讓你心服口服！”特麗克西猛地摘下帽子，頭上的獨角閃爍光芒。“見證吧，史上最強大獨角獸的超凡偉力！”

篷車開啟一條縫，裡面鑽出一條麻繩，像蛇一樣扭動起來。“怎麼樣？被震撼了嗎？”

“不怎麼樣。”奇蹟先生搖搖頭說。

“那這樣呢？”話音剛落，近處的一片雲被拉過來凝聚成烏雲，憑空打了個雷，一株小草燒焦了。

“也不怎麼樣。”

“啊！”特麗克西怪叫一聲，似乎是破防了。“無禮的傢伙！你想用話語挑戰偉大又全能的特麗克西？那就要做好挑戰失敗的心理準備！看招！”

那條蠕動的麻繩便直接將奇蹟先生捆了起來，接著烏雲在他的尾巴上打了一道雷。

“現在服了吧？”

“噢，你可真厲害——欺負我這匹眾所周知最一無是處的小馬，真的好‘棒棒’喔！”奇蹟先生一點都不惱怒，只是朝特麗克西翻了個白眼。“得了吧，你自己知道，這些只不過是雕蟲小技。也許稱得上好看的魔術表演，但絕不足以支撐‘最強大獨角獸’的名號。”

“隨你怎麼說吧。”特麗克西根本沒在聽，“偉大又全能的特麗克西要去尋找真正的觀眾了。你就呆在這，好好反省一下對這位大魔術師的不敬之處。”說完，她重新戴上魔術師帽，拉著篷車走向小馬谷。

奇蹟先生的聲音在後面響起：“我最後警告你一次，不要說謊！否則我就要親自戳穿你的牛皮了！”

但特麗克西一步沒停，很快就消失在他的視野之外。他全身被麻繩捆得結結實實，只好躺在地上抱怨，他就不該亂管閒事，這下好了，得等哪匹小馬剛好路過解救他。

……

一小時後，小馬谷內。

紫悅和穗龍走在路上，討論著在圖書館練習的25個魔法。緊接著，一高一瘦兩匹未成年獨角獸急匆匆從他們身邊跑過，正是蘋果麗麗的同學，斯尼普和斯奈爾。

他們說“偉大又全能”的特麗克西已經抵達小馬谷的小鎮廣場，所有小馬都應該見識一下“最強大獨角獸”的超級魔法。

紫悅和穗龍對視一眼，跟著跑了過去。

小鎮廣場上，慕名而來的小馬們把道路擠得水洩不通。就在鎮政廳前，特麗克西的篷車逐漸展開，從中傳出她的聲音：

“來見識有史以來最偉大、最全能的特麗克西的神奇魔法！”

話音剛落，暗色煙霧陡然爆發，離得近的小馬紛紛被嗆得咳嗽起來。待煙霧消失，特麗克西出現在篷車展開的舞臺中央，頭戴魔術師帽，身披魔術師披風。

“見證吧，偉大又全能的特麗克西將表演最壯觀的特技，讓小馬們開開眼！”說完，數不清的絢爛煙花在她身旁炸開，看上去確實像那麼回事。

臺下有許多小馬對此不置可否，紛紛議論起來。聲音最大的就是蘋果嘉兒，雲寶，一匹有著彩虹色鬃毛的藍色天馬，以及珍奇，一匹全身散發優雅氣質、有著一頭飄逸紫色波浪鬃毛和尾巴的白色獨角獸。

特麗克西半眯眼睛盯著這幾個“刺頭”，沒好氣地點頭說：“好好好，看來有小馬持不同看法。誰這麼不自量力，想挑戰有史以來最偉大的特麗克西的魔法？難道她們不知道，自己面對的是小馬利亞最神奇的獨角獸？”

“你憑什麼覺得自己了不起？”雲寶湊上去問。

“因為——只有最偉大最全能的特麗克西，才能憑藉獨一無二的魔法造詣，打敗大……呃，小熊星座！”她略施魔法，篷車的噴管再次噴出大量煙花，在空中構建出一副簡筆場景。

上面顯示兩個生物，一頭碩大無比的巨熊，和縮小版的特麗克西。在她的解釋中，煙花特麗克西釋放一陣魔法流光，小熊星座被擊敗，爆炸成一團紫色火花。

於是斯尼普和斯奈爾，這兩個最忠實的粉絲跳上去，和臺下持否定意見的穗龍爭論起來。紫悅不停地阻止穗龍，生怕他說漏嘴，把自己“架在火上烤”。

在小馬們的驚歎聲中，特麗克西得勝似的又放了一次煙花。那個路上見到的奇怪小馬懂什麼呀？既然她自知是最偉大最全能的獨角獸，自然就要全部顯示出來。這樣才會有這些悅耳的讚美之聲。

“有不相信的，只管上來挑戰。無論你們能做什麼，偉大的特麗克西都能做到更好！”

再也忍受不了的蘋果嘉兒上臺挑戰，結果被那些花招整蠱。儘管特麗克西完全沒有復刻她的技能，也就是根本沒證明“能做到更好”，但觀眾們還是被這番氣勢震住了，無暇思考她的小動作。

要是以前的蘋果麗麗，可能這次根本不會來；但之前奇蹟先生說的“要多見見世面，看看不一樣的世界”，令她有所觸動，所以她來了，結果就看到她的姐姐吃癟。

緊接著雲寶也準備上了，但蘋果麗麗覺得她大概也贏不了——特麗克西完全是在耍賴，她們這些淳樸的小馬谷居民怎麼鬥得贏呢？等等，小馬谷的居民鬥不贏……小馬谷外的呢？

蘋果麗麗靈機一動，擠開人群直奔郊外而去，奇蹟先生雖然很多技能都不會，但他確實是她見過最睿智的小馬，一定有辦法對抗那個耍賴的魔術師。

到了郊外，她一眼就看到捆得跟繭似的奇蹟先生在地上慢慢蠕動，他的目的地正是小馬谷。

“太好了！”蘋果麗麗急忙跑過去，用牙齒咬斷繩索解救了他。“奇蹟先生，你必須得趕緊到小馬谷廣場去，有個耍賴的魔術師——”

“不用說了，我都知道。不然你以為我是被誰捆住的？”

“這麼說，你有辦法？”蘋果麗麗一瞬間喜出望外，但又有點不確定。“可是她從不正面回應小馬的挑戰，專用小把戲整蠱挑戰者。我姐姐就被她整蠱了。”

“我們邊走邊說，快來！”

於是蘋果麗麗和奇蹟先生並排跑向小馬谷。為了提高速度，奇蹟先生讓蘋果麗麗坐到自己背上，自己再全速奔跑。他現在跑起來和其他小馬一樣好了。

“蘋果麗麗，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那句話嗎？關於‘真本領’的。”

“記得。你說‘不要隨意顯露自己的真本領，因為那樣其他小馬就會知道，你其實沒有真本領’。你當時還用自己舉例來著。”

“對。她為什麼不正面回應挑戰，是不想嗎？不，而是因為她不會。”奇蹟先生一副勝券在握的口吻。“她自以為顯露本事能讓小馬敬重、畏懼她，卻不知道這也讓大家看清楚了她‘外強中乾’的本質。只要針對好她那些陳舊的把戲，她就沒戲唱了。”

“好耶，我們要狠狠打敗她，讓她再也不敢捉弄其他小馬！”蘋果麗麗歡呼道。

但奇蹟先生沒有順著蘋果麗麗繼續，而是調轉話頭，說：“不，我們不會主動打敗她，而是要讓她用自己的謊言打敗自己。這樣她才會真正汲取教訓。”

“啊？那具體怎麼做？”

“待會兒你就按照我的要求做……”

兩匹小馬一路商議一路趕，終於在特麗克西散場之前抵達了小鎮廣場。此時蘋果嘉兒被麻繩捆住手腳，雲寶被整得七葷八素，珍奇頭髮被搞得一團糟，而穗龍還在請求紫悅出手。

“看來最偉大最全能的特麗克西，已經證明了自己是最強大的獨角獸。”特麗克西在臺上洋洋自得地宣稱道。“希望沒人再懷疑——”

“且慢！”一句男聲從人群后方傳來。眾小馬紛紛讓開一條道回頭看，只見一匹通體淺棕色、鬃毛為黑色的普通小馬站在後面，神色堅毅；蘋果麗麗站在他身邊，一臉即將獲勝的表情。

特麗克西瞪大眼睛，看到這個“誹謗”自己的陌生小馬，讓她的胃都不好受了。“你想幹什麼？想挑戰我？哈，你連可愛標誌都沒有！”

“是啊，我的確沒有。”奇蹟先生大大方方地承認了，隨後朝在場的觀眾朗聲說：“不過戰勝挑戰者，並不能證明自己是‘最偉大’的小馬，頂多只能證明自己‘比那匹小馬’厲害一點而已。就好像，有小馬跑贏了我，也只能證明他比我快，卻不能證明他也比其他小馬都快。”

“好像是這樣啊。”“是這個理。”“他說得對啊。”……眾小馬議論紛紛，不信任特麗克西的氣氛正在迅速蔓延。而這使特麗克西怒不可遏，她好不容易贏得的掌聲和歡呼，現在居然就因為他幾句話付之東流。

“所以你想說什麼？沒有小馬膽敢挑戰我，不就證明我比他們厲害嗎？”

“有些可能是因為害怕，有些則可能是不忍。舉個例子，眾所周知雲寶是小馬谷最快的小馬，但她肯定不會和一個剛出生的天馬比賽飛行，大家說對不對？碧琪不會和我比烹飪，珍奇不會和我比時尚，都是一樣的道理。”

“對啊。”“沒錯，有道理。”“是不是說有小馬其實夠厲害，只是不想欺負特麗克西呢？”……

“夠了！”特麗克西怒氣更盛，走上前，一字一頓地說：“你到底想要我怎麼做，才願意相信我是真正的偉大又全能？”

“簡單。我們公認最偉大的小馬是誰？沒錯，就是宇宙公主。如果你能證明自己比宇宙公主厲害，那我們就真的服你了。”

此話一出，場上立刻歸於寂靜。他們沒聽錯吧？證明自己比宇宙公主厲害？宇宙公主可是天才獨角獸學院的院長、小馬利亞的統治者、操控太陽的大魔法師、偉大的天角獸公主！特麗克西真能做到？

所有小馬都在等特麗克西的回答。然而，她只是嘴唇發白，渾身顫抖，好半天才憋出一句：“她，她……是天角獸！我說的是獨角獸……所以不算！”

這一回答雖然在情理之中，但還是令觀眾們大失所望。他們知道特麗克西99.9%的可能性會說自己比不上宇宙公主——沒有小馬敢說自己比得上她；但像特麗克西這麼明顯的退縮、畏懼和膽怯，還是讓她的威信大幅下降。

為了挽回自己的聲譽，特麗克西挺直腰桿，說：“拋開這個不談，我可是打敗了小熊星座！試問有哪個小馬打敗過它？而我做到了，這還不夠證明我偉大又全能嗎？”

觀眾們又開始議論紛紛，特麗克西的笑容有所恢復，但奇蹟先生的笑容更盛，讓她不禁冷汗直流，心中有了不祥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