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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雲晚沿著青石板鋪成的道路,慢慢走過庭院。

從前這條路鋪的是碎石,有一次石塊鬆動,她踩到了扭傷腳踝,謝旃便讓人換成了石板。

踏上三級臺階就是穿堂,正中掛著謝旃手書的飛白體,她很喜歡這種飄逸欲飛的感覺卻總是寫不好,謝旃說將來成了親,每天都教她寫。

穿過穿堂就是前院,右手邊是他的書房,他們定親後她來這邊的次數多了許多,最常去的便是書房,他會手把手教她習字,教她作畫、題詩,窗邊一叢蘭花,她及笄那天,他在蘭花旁擁抱了她。

再回不來了。

傅雲晚沉默地望著前方。好累,好想他,她早該去陪他了。

大門外衣袍晃動,王澍急急走了進來:“傅娘子,這是要去哪兒?”

“回家一趟,”傅雲晚平靜說道,“有些事要辦。”

如果她說進宮,他們不會放她走的。她極少撒謊,此時卻說的面不改色,人之將死,反而比從前有出息了許多。

王澍並不相信她的話,況且就連傅家也是回不得的,上次回去就差點出事。“傅娘子有什麼事,交給我辦就好。”

“你辦不了,我得親身過去。”傅雲晚看著他,聲音不高,卻不容拒絕,“大將軍只說讓你們照顧我,沒說讓你們關著我,不准我出門。”

王澍一時無法反駁,想了想又道:“傅娘子要麼稍微等等,待我稟報大將軍一聲,再安排人跟娘子一道。”

他四下裡急急找著,段祥和阿金阿隨都不在,就連段祥和那些侍衛也沒影子,如今她身邊只有兩個面生的女使跟著,大約是傅羽仙帶來的:“段祥怎麼不見?”

“我也不知。”傅雲晚越過他,走出大門,“王參軍去稟報吧,我先走一步。”

眼看她往傅嬌的車上去,王澍心下著急又不好攔她,叫過家奴:“段隊正呢?侍衛都哪裡去了?”

“剛剛大將軍傳了口信過來,要段隊正他們幾個到西城門等他。”小奴道。

不好!剛剛桓宣絲毫不曾提起過這事,況且桓宣這時候應該在宮裡,怎麼可能去西城門?王澍急急說道:“快去宮裡尋大將軍,傅娘子被傅美人接走了!”

又將自己的侍從全都打發出去:“悄悄跟著傅娘子,若是她往宮裡去,立刻報我!”

大門外,傅雲晚看見了傅嬌。她靠窗坐在車上,手肘撐著窗沿,昏昏沉沉似在小睡,宮裝寬大的袖子滑下來,露出手腕上紫黑的鞭痕。她傷得比傅羽仙更重。心裡一疼,連忙上前握住:“十妹別怕,我來了。”

她邁步登車,傅嬌吃了一驚,忙將袖子拽下來遮住傷痕,急得推她:“七姐快別去,去不得,那是個吃人的地方!”

“我不怕。”傅雲晚挨著她坐下,一手挽著她,一手挽著傅羽仙,“我跟你們一起去。”

還有什麼可怕的呢?過了今天,她就能和謝旃在一起了。

王澍追出來時車馬已經走了,頭

腦冷靜下來(),確認了今天的一切都早有預謀。是皇帝?()?『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這些天裡風平浪靜,只為了今天一擊必中。既然如此,皇帝多半也不會把桓宣留在宮裡,那樣太容易出岔子了,會去哪裡呢?既然用這個手段把人帶走,那就是不想把事情鬧大,把人支走的可能性更大。六鎮軍情緊急,段祥他們又被叫去了西城門。草蛇灰線,伏脈千里,所有的事細究起來,其實都是有跡可循的。

翻身上馬,往城北門奔去。去六鎮的話走北門最方便,桓宣應該在那裡,事情到了這一步,已經不是他這個大將軍參軍能解決的了,必須桓宣親自出面。

車子沿著大道往皇城的方向去,傅雲晚望著窗外,想起上次走這條路還是桓宣把她從宮門口堵回來的時候。那次他以為她是為了榮華富貴才要進宮,他那麼憤怒,眼睛裡像在燒著烈火,那時候他對謝旃一定是真心的吧?為什麼短短兩個多月,他就忘了與謝旃的情分,對她起了這種心思呢?

“七姐,”傅嬌依偎在她懷裡,眼淚打溼了她的衣襟,“現在回去還來得及,有大將軍在,陛下不敢明著動你。”

傅雲晚摸摸她的臉頰,慘然一笑:“我不回去了。”

早該結束了。她已經知道桓宣的心思,卻還依賴著他來自保,實在是可笑。今天過後,一切都能解脫,她再也不會給他添麻煩了。

窗外突然傳來急促的馬蹄聲,心跳突然就快起來,本能地覺得是桓宣。傅雲晚急急關窗,又留一個小小的縫隙偷偷向外面看著,不是桓宣,只是不認識的路人打馬經過。鬆一口氣的同時不禁又想到,他這會兒在哪兒呢?王澍去找他了,他會不會很快趕來,像上次那樣橫刀立馬,不由分說帶她回去?

心跳突然快到不能忍,傅雲晚長長地吐著氣:“讓車走得再快點。”

既然決定一了百了,就痛快些,不給他機會追來。

傅嬌打了招呼,馬車果然又快了許多,傅雲晚靠在板壁上微閉著眼睛,手貼上去,緊緊捂著袖子裡堅硬的一塊,那是她前幾天偷偷從廚房裡拿來的。她會殺了元輅,就算殺不了,也可以殺了自己,無論如何,她都可以去找謝旃了。

城東門外,前軍營。

桓宣縱馬出營,前軍營一個校尉帶著幾十個士兵跟在後面,殷勤說道:“某正要出去辦事,順道送大將軍一程。”

桓宣覺得他殷勤得有點過分,但也沒說什麼,範軌催馬走到近前,一雙精光四射的眼睛看著他:“依你看那個謀士,可能是什麼人?”

桓宣看著前方。從密報來看,那人對沿江州郡的防衛極為熟悉,更奇的是代軍受襲後朝廷的援助全都被他料中,連援軍也一鍋端了,就好像對於朝廷的兵力部署也吃得極透似的,這種情況非是長期在代國生活不可能得知,但在代國的南人沒有能混跡軍中瞭解到這個地步的,若是北人,又怎麼可能幫著南人攻擊自家?沉吟著:“說不準。”

範軌看他不肯說,自己說了下去:“我總覺得像是在這邊待過的南人,你跟他們來往的多,閒時再想想,有訊息了給

()我傳個信。”

桓宣點頭應下,以為他要走,他卻繼續說了下去:“還有一事要跟你商議,陛下已決定革除南北之分,准許南人從軍入朝。”

桓宣有些意外,代國的祖制是隻能北人從軍,將校以上軍官必須出自宗室,是以當年元輅任命他為大將軍時,就曾遭到宗室的極力反對。為什麼在跟南人打仗的節骨眼上,突然要准許南人從軍?思忖著道:“這個時機,恐怕反對的人不在少數。”

“北有柔然,南有景國,北人就這麼多,掰成兩半也不夠用,眼下急需擴軍,這個時機最不好,也許也是最好。”範軌笑了下,“反對的人肯定不少,但陛下幾時怕過?陛下私行雖然放縱些,但天縱英才,大事上從不含糊,你是他一手提拔上來的,你還不知道嗎?”

桓宣頓了頓。以他的出身從前連做到校尉都難,但元輅不管這些,只按軍功一路提拔了他,那麼多宗室反對也都被元輅全部彈壓下去,單論這點,元輅也算對他有知遇之恩。但他害死了謝旃,那就不行。反問道:“為什麼要跟我商議?”

“除了你我,朝中還有誰能擔得起這副擔子?”範軌道,“你既是北人又是南人,不結朋黨,持身以正,陛下和我都信任你,你跟謝家那些南人又都說得上話,以你的地位,宗室也不敢小瞧你,這件事非你不能辦。聽說你在六鎮軍中用了南人,還分給府兵田地耕種,免除賦稅?”

桓宣又看他一眼。他去六鎮時因為謝旃的緣故帶了一批南人過去,這些年在六鎮落地生根,也有不少在他庇護下從了軍。代國從軍餉銀極少,大頭是靠擄劫,但六鎮窮苦,他又是跟著謝父學的兵法治軍,絕不會幹出擄劫民財的事,所以想了個折中的法子,將土地分給府兵耕種,免除賦稅,以抵扣軍餉。南人兵都無二話,領了便種,北人兵起初有許多抗拒不肯,被他幾次軍法處置,這才老實了,如今六鎮那邊已有大片良田,軍需極大緩解。但也只限於六鎮,其他地方都是北人兵,驕橫自負慣了,怎麼可能耕種?“只怕別處行不通。”

“行不行得通,也由不得他們做主。”範軌輕哼一聲,“早該這麼幹了。北人不事生產,只靠擄劫,將來天下一統,去哪裡搶?自己搶自己?這不是長法,陛下和我都覺得這法子好,可以全國推下去。”

桓宣到這時候,差不多推測出了元輅的心思。只許北人從軍,只許宗室掌兵,那麼軍權太容易被宗室掌控,元輅便是走這條路子篡位的,他要防著別人也這麼幹。准許南人從軍,分田免賦稅,一來能解燃眉之急,二來分走宗室權力,三來南人沒有根基,也好控制。

“回頭你把六鎮的法子理一理報上來,陛下急等著,”範軌勒馬停步,“我就送到這裡吧,大將軍,一路順風。”

他掉頭離去,桓宣回身目送,忽地看見天邊一抹白色,是崑玉峰沒化的雪頂。思緒一霎時飄回那座尼庵,飄回那小小的佛堂,他和她曾並肩跪在謝旃靈前,長談許久。心緒柔軟下去,她這時候在做什麼?如果知道他已經走了,是會難過,還是會鬆一口氣?

多半是會鬆一口氣吧。桓宣撥轉馬頭往大道上走去,她那麼厭棄他,連見面都不肯,只有他還恬不知恥的,一遍遍想起她,夢見她。

一念及此,夢中的情形立時又紛亂著湧上來,眼前晃來晃去,全是她嫣紅的唇,軟的潤的,口腔裡開始發粘,夢中的滋味彷彿縈繞在舌尖。簡直是無恥,無恥透了。桓宣重重一腳踢上去,烏騅狂奔起來,冷風刀也似的割著臉頰,渾身的燥熱這才消下去了一點點。

又不知過了多久,隱隱約約聽見身後有人在叫,回頭一望,王澍單人獨騎飛也似地往近前跑,邊跑邊喊:“明公,傅娘子被傅美人接走了!”

桓宣臉色一變,一剎那想清楚了前因後果。是元輅,怪不得突然要他提前離京,怪不得引著他從東門走。已經耽擱了這麼久,她怎麼樣了?心跳一下子快到不能忍,撥馬回頭,宿衛一湧而上團團圍住,領隊橫刀擋在面前:“陛下命大將軍去六鎮,不得回頭!”

桓宣勒馬,握住腰間長刀。

宮城。

車子駛進宮門後突然一轉,向另一個方向行去,傅雲晚吃了一驚,遲疑著問道:“不是要進宮嗎?”

“是進宮。”傅嬌挽著她,嘆了口氣,“但不是去萬壽宮,是去陛下從前的安樂宮。”

安樂宮,元輅做皇子時的住所,登基後便擴充成行宮,與宮城以夾城相連,平常很少有人過去。天光突然暗下來,車子駛進了另一道宮門,門內停著一輛小車,傅嬌挽著她,落下了淚:“七姐,我和八姐只能送你到這裡了,陛下要單獨召見你。”

傅雲晚從窗縫裡望出去,看見高聳入雲的夾城,那麼長,綿延幾里也看不見盡頭,傅嬌和傅羽仙互相攙扶著下了車,車門關上了,四周沉入一片死寂。

傅雲晚突然覺得害怕,喘不過氣,車子像牢籠,她就是籠中的鳥雀。噹噹噹一片聲響,門窗都從外面鎖死了,車子晃了一下開始起動,傅雲晚雙手緊緊環抱著自己,手心貼著手肘內側堅硬的小刀,驀地想到,這麼隱秘的去處,就算桓宣找過來,恐怕也找不到吧。

不知過了多久,車停了,傅雲晚連人帶車被抬起來,車廂微微晃動,傅雲晚緊緊抓著扶手,直覺七拐八拐不知穿過多少庭院,終於被放了下來。

四周安安靜靜,沒有人說話,也沒人放她出來,傅雲晚蜷成一團抱著自己,又不知過了多久,咔,車門開了,元輅帶笑的臉撞進眼簾:“傅娘子。”

萬壽宮。

桓宣一直闖到元輅的寢殿,堵住王平安:“傅雲晚呢?”

他身上的錦袍帶著溼氣,透出怪異的黑色,再細看不是黑色,是未乾的鮮血。王平安聞到撲鼻的血腥氣味,伸手在鼻子跟前扇了扇:“這可奇了,這是萬壽宮又不是謝家,大將軍怎麼闖到這裡來找傅雲晚?”

桓宣一把揪住他領口,將他整個人提了起來,血順著他手肘往下流,染得王平安一身緋衣霎時變成暗紅:“陛下在哪裡?”

王平安被勒得喘不過氣,這下不笑了:“陛下用過午

膳後就一直在傅美人宮裡(),是傅嬌?()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不是傅雲晚,大將軍找錯地方了。”

脖子上忽地一鬆,桓宣丟開了他,王平安摔在地上,磕得脊背發著疼,看見他逼著一個小宦官領路,一徑往傅嬌那裡去了。

“呸,這狗雜種!”王平安啐了一口帶血的唾沫,嘴角勾一個獰笑,“你心心念唸的傅雲晚,這會兒不定在陛下身下怎麼叫喚呢!”

桓宣跟著小宦官七拐八拐,在一處小樓前停步,小宦官聲音打著顫:“大將軍,傅美人就住這裡。”

房門緊閉,四下簾幕遮住,看不清裡面情形,只隱約聽見一陣陣笑聲,桓宣推門進去:“陛下,桓宣求見!”

屏風半掩睡塌,榻上一個女子驚叫一聲,紗衣滑下來,露出雪白的肩膀,正是傅嬌。桓宣本能地轉開臉,餘光瞥見她身子底下還有一個人,玄色衣角露在榻邊,服色正是元輅。

“滾!”低沉的男人聲音從裡面傳來,聽起來似乎也是元輅。

桓宣沒走,避在屏風後面追問:“傅美人,你七姐被你接去了哪裡?”

“回了傅家一趟,然後我回宮,她回謝府了。”傅嬌聽上去又驚又怕,“大將軍有什麼事?我,我……”

“滾!”身下的男人又罵了一聲,“滾!”

屏風裡飛出一個瓷枕,砸在桓宣腳邊打得粉碎,桓宣不得不退出門外。抬頭一看,日色已經開始西斜,從傅雲晚失蹤到現在已經快兩個時辰了,她在哪裡,她怎麼樣?王澍派去跟蹤她的人一個都沒回去,不知道是一直跟著她去了哪裡,還是出事了。

心急如焚又找不到從何下手,突然聽見賀蘭真叫他:“桓宣!”

桓宣回頭,她氣咻咻地往跟前來:“你簡直瘋了,殺了那麼多士兵,還敢擅闖陛下的寢宮,你想為那個狐狸精送命,不要連累我們!”

桓宣看她一眼,她是個草包,肚子裡一向藏不住秘密,連她都知道他是為了傅雲晚,那麼傅雲晚失蹤,絕對跟元輅脫不開關係。扭頭就走,賀蘭真見他竟是連話都不肯跟她說了,越發生氣不甘,緊緊追在他身後:“桓宣,你給我站住!我不准你連累我們!桓宣,阿兄,你聽我說呀!”

桓宣越走越快,不多時便將她遠遠甩在身後,宮道在前面分開,一條向東,一條往南,該走哪一條?況且,元輅會把她藏在宮裡嗎?萬壽宮這麼大,等他一間一間搜過去,什麼都來不及了。桓宣沉默著抬頭,看見遠處夾城的綠色琉璃瓦。

夾城十二里,通向的,是元輅做皇子時的安樂宮。那裡常年無人,很是偏僻。可元輅分明又在傅嬌房裡。但他並沒有見到元輅的臉。

心裡突地一跳,桓宣快步走出萬壽宮,翻身上馬,往謝府方向奔去。

宮門后王平安閃身出現,陰惻惻一笑:“狗雜種,不信騙不過你。”

他轉身離開,沒發現長街上桓宣突然撥轉馬頭,向安樂宮的方向奔去。

安樂宮。

傅雲晚退了又退,直到脊背冷浸浸地貼著牆壁,再沒有地方

()可退了,不得不站住。對面就是元輅,那麼高那麼壯,鐵塔似的矗立在跟前,他低著頭上上下下打量著她,狹長上揚的眼睛帶著戲弄,一閃一閃的:“早知道打他們一頓你就來了,何至於讓朕等那麼久?”

傅雲晚聞到他身上濃烈的酒氣,他應該喝了不少酒,而邊上的條案上的確也放著酒,他的目光肆無忌憚地打量著她,從頭到腳,從衣服,到衣服遮住的地方,一切遮擋似乎都不存在,她就像是赤條條的一個,被他用目光一寸一寸,摸了個清楚。

渾身冷透了,一陣陣發著抖。原來事到臨頭,跟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樣,她會怕,會發抖,預想中乾脆利索的拔刀一刺根本就是妄想。

“怕朕?”頭頂突然有大片陰影壓下,元輅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濃烈的酒氣一下子衝進鼻子裡,嗆得傅雲晚止不住地咳嗽起來,掙扎著抬頭,捏著她的手突地加了幾分力氣,疼得她叫了一聲,元輅深棕色的瞳孔帶著冰冷的打量,“朕還從來沒有為哪個女人等過這麼久,你實在很會弔人胃口。”

他扯住她的領口往懷裡拽,傅雲晚推搡著廝打著,聽見他輕慢的笑聲,他甚至沒有還手,任由她又打又踢。拳頭砸得生疼,傅雲晚絕望地意識到,她拼盡全部的力氣,對他來說也只不過像是在撓癢。嗤啦一聲,他撕開了她的大衫:“衰絰,有趣,朕還從來沒試過守孝的女人。”

粗麻的衰絰撕成兩半,零落著從肩上滑落,極度的羞恥讓傅雲晚眼前一黑,隨即恨怒湧上來,猛地拔下簪子猛地向元輅咽喉處刺去。元輅的臉一剎那變得很近,喉結微微一動,近在咫尺,只要照那裡刺下去,就能給謝旃報仇了。傅雲晚咬著牙。

手腕突然被攥住,元輅輕輕笑著,一擰一推。咔,骨節錯開,傅雲晚痛呼一聲,手裡的簪子已經到了他手裡,當,他扔在了地上。

右手動不了,傅雲晚便用左手再去拔簪子,很快兩隻手都被捉住,擰過頭頂按在牆上,元輅低頭看她,眼中帶著戲謔的笑,一個一個,把她特意戴了滿頭的簪子全都拔了下來。

“想殺朕?”他在她耳邊輕輕說著,語聲溫和得很,不知道的大概以為他有多少柔情蜜意,“還是個烈女呢。朕就喜歡烈女。”

當,簪子扔了一地,嗤,他撕開了夾衣。

肩膀上猛地一涼,傅雲晚低頭,看見蒼白的面板在冰冷的空氣裡一點點泛紅,元輅的手摸向裡衣,聲音越發溫和了:“聽話些,朕可不是桓宣,做不來憐香惜玉,乖乖聽話,你也能少受些苦楚。”

桓宣。他從宮門前帶走了他,他說皇帝也是驍將,他一次一次,阻止她進宮。他大概是不想她臨死之前,還要零零碎碎受罪吧。可恨她這般無用,連元輅一根頭髮都碰不到,只白白搭上自己。

肩上突然一熱,元輅抓住了裡衣的帶子。傅雲晚低眼,看見手肘內側平直的一段,那裡藏著她偷來的刀,她千方百計偷了來,是要報仇,不是這樣屈辱地死去。

顫抖的聲線突然便平靜下來:“放開我,我自己會脫。”

輅停手,不相信她會突然改變心意,然而一個弱女子罷了,貓捉到老鼠總不會立刻就吃,玩得夠了才有意思。抓住她的右手:“早點聽話,何至於受這個苦楚。”

咔,錯開的骨節重新對上,遲鈍膨脹的疼,傅雲晚吸著氣轉身,解開衣帶。

她對著牆壁,元輅便對著她,看見衣襬飄開在腰間,手反在背後,在解兩當。他見過女人的兩當,帶子大多都在後面,她是圓身子,骨架小,即便瘦也不至於硬,一把柔潤的手感。

也就怪不得謝旃、桓宣,一個二個為了她,性命前程都不顧。元輅勾著唇:“謝旃碰過你沒有?桓宣呢?”

傅雲晚臉上騰地一熱,羞恥的同時覺得噁心,指尖突然一輕,兩當開了。現在,她再沒什麼可躲的了。兩手環抱身前,慢慢轉身。

白的面板,細的鎖骨,解開了重又掩住的衣服,元輅呼吸一熱。

幾乎是粗暴地按上去,掐住她細細的脖子按在牆上,她低著頭沒有反抗,元輅低頭來咬,腰間突然一疼。

沙場多年錘鍊出來的反應讓他立刻擰腰撤身,有鋒利的東西擦著皮肉過去,眼梢瞥見滲出的血,手已經攥住她的手,奪下了她手裡的小刀。

鼻子裡嗅到血腥的氣味,眼梢瞥見她蒼白平靜的臉,她這會子,倒是不怕了。元輅拿起小刀,就著燈火看了看:“不是好刀,柄長刀短刃薄,你力氣又小,用著恐怕不能趁手。”

傅雲晚低著頭不說話,頭皮突然一緊,被他扯著頭髮逼她抬頭,他另一隻手拿著那把小刀在舌尖一舔,鮮血淋淋漓漓沾在嘴邊,傅雲晚一陣噁心,忍不住乾嘔起來,聽見他涼涼的聲音:“怎麼這麼不聽話呢。”

“你殺了我吧,”傅雲晚喘息著,為什麼沒能殺了他呢?她真是沒用,“殺了我!”

“殺你?”元輅低低發笑,“朕還沒玩夠。”

下巴被用力捏住,傅雲晚不得不張開嘴,舌尖嚐到暖融的滋味,元輅塞進來一顆藥丸,他拿過案上的琥珀盞:“可憐嬌兒,這下要受苦楚了。”

那藥丸怪的很,沾到舌尖便開始融化,傅雲晚想吐,又被他死死捏著不准她吐,藥丸很快化開,口腔裡有甜濃的滋味,眼前開始眩暈,看不清楚,覺得熱,覺得渴,元輅壓著琥珀盞在她唇邊,滿盞烈酒,身不由己灌了下去。

臉頰上的疼痛突然消失,元輅鬆開了她。傅雲晚喘著氣,模糊的視線裡看見他也取一顆吃了,慢悠悠地飲酒:“床榻之上,朕不喜歡用強,可惜嬌兒太不聽話。”

他沒在理她,傅雲晚想逃,手腳軟得抬不動,明明渾身冰涼著,卻又不停地出汗。身上所有的水分似乎都被榨乾了,渴得很,找不到能夠解渴的東西。

元輅的聲音模模糊糊,像是從極遠的地方傳來的:“這是男人用的藥,可憐你嬌小單薄,怕是難以承受,若你還是初次,就更要受苦了。”

藥。他給她吃的是什麼藥。傅雲晚摳著喉嚨,摳不出來,走不動,抓著牆一點點往門前挪,元輅不緊不慢跟在她旁邊,知道她逃

不掉,一件一件解著衣服。

傅雲晚終於摸到了門,用盡全身力氣拉開,跟著摔在地上再不能掙扎半分,元輅彎腰低頭看她:“可憐,但願今夜,你熬得過去。”

燈火卻在這時突然滅掉,傅雲晚昏黑著眼,看見元輅要回頭還未來得及回頭,看見他身後突然閃出的高大人影,那人影動了,撲通一聲,元輅摔在地上。

這下,他也不動了,沉重的身體帶著悶響砸下來,衣角碰到她的指尖,傅雲晚本能地閉上眼,身子突然一輕,有人抱起了她:“別怕。”

模糊的意識幾乎是立刻就分辨出來,是桓宣。他來了,他從來不會丟下她不管。

大手橫在她腰背間,渾身的燙似乎突然找到了出口,傅雲晚極力睜開眼,在昏暗中看見桓宣低頭湊近的臉,隨即失去了意識。

“弟妹!”桓宣急急喚了一聲。手掌在這時,後知後覺地感覺到了柔膩。心尖突地一蕩,桓宣低眼,在昏暗的天光中,看見她細細的鎖骨,白中透著淺粉的肩,他的手抱著她的地方,衣服並沒有穿好。

心跳快得幾乎要跳出喉嚨,痙攣似的轉開臉,想丟開,又不能丟開,一隻手抱著她,一隻手來解自己的袍子。

總歸是不方便,怎麼也解不開,焦躁上來,桓宣用力一扯。

當!肩上的金鈕蹦跳著落下,桓宣沉沉吐著氣,扯下袍子,從頭到腳將傅雲晚牢牢罩住。

然而那火燙的觸感透過衣袍,綿密、無孔不入地往他身上撲,她很熱,潮溼,柔軟,惹得他也覺得熱,心裡或是哪裡也開始潮溼,眼梢都有點花。昂著頭不敢看,又忍不住偷偷看,她蜷成一團臉朝他懷裡,撥出的氣息都是甜濃,雙唇微微張著,紅透了,又軟又潤,讓他有一剎那幾乎難以自控,只想挨下去,做些夢中對她做過的事。

“混賬!”桓宣低低咒罵一聲,再不敢看,抱緊她急急跑出寢殿。

殿外宦官和宿衛橫七豎八倒了一地,更外面還有上值的宿衛,他只是一個人,如今還帶著她,若被發現就很難脫身。桓宣折身往岔道去,一條偏僻的小道能通向宮外,剛看到宮牆高聳的陰影,聽見宮門前有動靜,緊跟著賀蘭真叫了起來:“桓宣呢,他是不是過來了?”

桓宣飛身掠過宮牆,牆外的烏騅馬感知到主人的氣息,小跑著來接,桓宣一躍而下,正正坐在鞍韉上,烏騅甩開四蹄,風馳電掣一般奔了出去。

夜風冰涼著刮過臉頰,緊繃的神經始終不能放鬆,懷裡的人越來越燙,像一團火,燒得人片刻不能安寧。出了汗,和著她身上潮溼的意味,好像江東的黃梅天。很久之前他曾跟著謝旃去江東探親,那時的天氣就像現在,稍稍一擰,就要出水。

謝旃。發著燙的頭腦像是兜頭澆下一大盆冰水,桓宣一個激靈。這情形不對,她是病了,還是受了驚嚇,怎麼能這樣燙。重重抽上一鞭:“駕!”

風聲在耳邊呼嘯,剛剛入夜,然而冬天黑的快,很快懷裡的人就只剩下一個虛虛的輪廓。不敢看不敢聞,心裡一遍遍念著謝旃的名字

,終於看見謝家的門庭,王澍飛跑著迎出來:“找到了?”

“叫大夫,快!”桓宣沒有停,烏騅長嘶一聲跳過高高的臺階和門檻,衝進內院,桓宣從馬背上抽身:“阿金阿隨,出來!”

兩個女使慌慌張張跑出來,見他衝進臥房,將懷裡的傅雲晚放在床上:“過來看看娘子是怎麼回事!”

明明著急,放下的動作卻那麼輕,阿金有些驚訝這叱吒沙場的大將軍也會有這麼溫柔的一面,伸手在傅雲晚額頭一摸,燙得一跳:“娘子是發燒了吧。”

是發燒了吧。桓宣遠遠站在床邊,有外人在場,才敢仔細看她。那麼紅的唇,連一向蒼白的臉頰也紅透了,從前是細細淡淡的幽香,如今被體溫一烘,熱得厲害,也就濃得厲害。

心尖一蕩,桓宣急急出門,後院裡有井,絞著轆轤打一桶涼透了的水,浸溼帕子送進去。“給娘子擦擦。”

兩個女使拿了帕子細細幫傅雲晚擦著手臉,轉側之間裹在身上的袍子散開了,露出內裡凌亂的衣裳,心跳一下子快到不能忍受,桓宣別開臉,兩指捏起袍角想要給她蓋上,指尖一熱,傅雲晚握住了他。

發著燙的手,那麼軟那麼細,緊緊拉著他,桓宣僵硬的站著,看見她燒得嫣紅的唇,她緊緊閉著眼睛:“熱。”

熱透了,只想把身上的都掀開。唯有手裡握著的才有一點涼,讓她忍不住地想要貼近,再近一點。然而他突然推開了她。涼氣消失了,傅雲晚又燒起來,委屈得眼淚不停掉:“熱,熱。”

桓宣死死摁下心裡的躁動。指尖殘留著她的熱,還有潮溼柔膩,揮之不去的感覺:“拿水。”

阿隨端來水,扶起傅雲晚。桓宣遠遠看著,她一口接著一口,全都喝完了,再拿一碗,依舊還是。喝的那麼急,她嘴巴那樣小,讓他替她擔心,怕她嗆著,又怕她一口氣喝太多,肚子裡難受。

傅雲晚依舊睜不開眼。熱到了極點,一碗碗水喝下去像澆在石頭上,絲毫不能緩解。模糊知道自己要的不是這個,卻不知自己想要什麼,委屈,難受,想要謝旃。他為什麼不在呀,從前她生病的時候,他都會照顧她,給她擰溫熱的毛巾,擦她的手,敷她的額頭。檀郎,你在哪裡。

耳邊突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再忍忍,大夫馬上就來。”

低沉的,那麼讓人安心的聲音,是謝旃吧。神智分不太清楚,只知道那聲音的來源那麼近,那樣涼。是她需要的涼。傅雲晚掙扎著握住,把滾燙的臉也貼上去。

腦子裡嗡的一聲,有什麼一直衝到天靈蓋,讓人渾身的血液一下子都沸騰起來,桓宣僵硬著,聽見外面急促的腳步聲,大夫來了。

幾乎是粗魯著將她推開,急急起身,看見正中案上的靈位,冰冷沉默的幾個字:先夫謝君旃之靈位。

謝旃,謝旃。沸騰的血液硬生生壓下,桓宣抓過被子給傅雲晚蓋上,大夫挎著藥箱,正好走進門來。

把脈看診,大夫的神色越來越古怪,桓宣覺得不安:“她怎麼樣?”

“娘子她……”大夫欲言又止,桓宣屏退下人,大夫這才補上了後半句,“不是病,是中了藥了。”

“什麼藥?”桓宣問著,鼻子裡嗅到越來越濃的香氣,心裡突然就有點明白了。

“陽臺雨,”大夫也覺得難堪,低著頭不去看,“烈性的媚藥,應該是宮裡貴人們用的。娘子身子弱,若不能早點解藥,恐怕熬不住。”

是元輅。剛才真應該殺了他。桓宣握著拳:“怎麼解?”

“沒法解,除非,”大夫抬眼,很快又低下去,“與男子歡好。”

有什麼隱秘的狂喜衝上來,又被死死摁下去,桓宣望著謝旃的靈位:“這個不行。別的法子呢?”

“沒別的法子,這個藥太烈,便是歡好,也不是一次兩次能解的。”大夫現在也不敢看他了,他臉色那麼難看,要殺人一樣。

歡好,歡好。那些最狂蕩的夢裡,他也曾隱約窺見邊際。桓宣深吸一口氣,再次拒絕:“不行。再想別的辦法。”

大夫不敢再說沒有,思忖良久:“也可以開點清心緩解的藥試試,但不知道效果如何……”

床邊窸窸窣窣,傅雲晚掀開了被子,桓宣連忙蓋住,指尖突然一熱,她含住了他。那一剎那幾乎是吼了出來:“還不快去!”

大夫急急忙忙走了,女使們還不曾回來,桓宣咒罵著,用力抽回手。指尖溼漉漉的,染得心裡也是,桓宣定定望著謝旃的靈位,猛地轉身離開。

身後細細的哭聲,她在追他,她挪到了床邊,閉著眼睛眼看就要摔下來,桓宣一個箭步回來,伸手扶住。

“別走,”她抱住他,“檀郎,別走。”

那麼紅的唇,那麼軟那麼潤,吻上了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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