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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裡活到一定歲數還活蹦亂跳的老人,哪個都有點兒特殊本事在身上。

比如趙二奶,就格外刁歪。

趙村生產隊的婦女們心裡,趙二奶這種刁歪老太太說出來的話,可信度相當低。於是婦女們聽了風,回家後紛紛跟家裡老人悄悄打聽“守村人”。

老一輩兒,少有不信點兒啥的,且哪個身上都“經歷”過幾件玄乎事兒,津津樂道。然後各家老人一“科普”,婦女們的反應都是:呦喱——還真有這麼一說。守村人是啥,是替村子擋災禍的人。

如果村裡有名的“傻根兒”真的是守村人,哪還是什麼晦氣?那簡直是福氣!

趙村村口的老槐樹是生產隊婦女們的主要根據地,也是八卦流傳的樞紐點。

下一次婦女們碰頭,互相一交換情報,表面上一副說笑的樣子,好像都不咋在意,背地裡實際都有點兒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不是她們輕信,實在是這種程度的迷信確實流淌在骨子裡。這片土地成長起來的每一代人,從小耳濡目染的,都是胡柳白黃灰五大仙兒的故事。

深入人心到什麼程度呢?

這年代物資緊缺,雞鴨都是各家的重要財產,重要到萬一有點兒啥損傷,家裡的熊孩子都得挨一頓胖揍。

可要是黃皮子偷吃了,村裡人再罵罵咧咧也都是攆走罷了,不會打殺。現在“破四舊”,不能封建迷信,村裡人就講究個偷偷摸摸,諱莫如深。反正需要花錢就相信科學,不需要花錢就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主打就是一個伸縮自如。

王老三的婚禮重新定了日子,還在老王家院外原樣兒操辦,各家都來幫忙。

趙柯和上次一樣,一手不沾,嫌棄她的依舊嫌棄,但這一次趙四爺代表的男社員沒有對趙柯指手畫腳。

男社員:開玩笑,對她指手畫腳?誰是舒服夠了想下不來臉嗎?所以,趙柯和趙芸芸坐在座上嗑瓜子磕得相當安逸。趙芸芸湊到她耳邊,躍躍欲試地問:"樹根兒啥時候來?"

“咔。”

趙柯磕開瓜子皮,瓜子仁進嘴才說:“不知道,但我跟他說好了。”

趙芸芸懷疑,“他能記得嗎?”

“應該能。”趙柯覺得樹根兒記性挺好的。

趙芸芸眼睛盯著路口

,忽然眼睛一亮,大力招手,吆喝:“樹根兒,你過來,我給你瓜子吃!”

“樹根兒”的名字這兩天在婦女們那兒相當敏感,洗菜、切菜、炒菜………的婦女們不少都不約而同地停下了動作,抬頭望過去。

東嬸兒這個新郎媽甚至好信兒地走到柵欄後,臉伸進柵欄縫兒瞧。

樹根兒站在路口,住腳,不往老王家大席這邊兒走。嗯,趙主任讓他停在這兒。

趙芸芸見了,嗓門兒更大,"樹根兒,我叫你,你聽見了嗎?"樹根兒表情呆呆的,聽見了,不能動。

趙芸芸像是為他的不聽話而不高興,站起來,向他走過去。

她有點兒可怕。她要過來了.…樹根兒忍不住看向趙主任,不知所措。

趙柯知道這有點兒為難一個心智不夠健全的孩子,她的良心也很不安。於是,趙柯選擇掩耳盜鈴,抬手遮住臉,當作沒看見樹根兒可憐的小模樣。趙芸芸已經到了樹根兒面前,“我說話你咋不應?”

要……要………要幹啥來著?樹根兒慌張地退了一步,不長記性地望趙主任。

趙主任不瞧他。

趙芸芸像個惡霸一樣,一把揪住樹根兒的胳膊,“走。”樹根兒縮了一下手,突然想起來了,使勁兒掙扎。趙芸芸抓著他,生拖硬拽,“你幹啥,吃席去啊。”

"不,不去,不去……"

趙主任不讓。

樹根兒掙扎得越來越用力。

趙芸芸快要拉不住他,想著應該差不多了吧?

她正猶豫是不是順勢放開的時候,旁邊兒橫插過來一隻粗糙的手,重重拍打在樹根兒的後腦勺上。

“你個掃把星,又到外面來給我惹事!”

趙芸芸驚了一下,手不由自主地鬆開。

樹根兒一根筋,一個時間只能想一件事兒,他現在滿腦子都是跑,得了自由,跟個大耗子一樣嗖地躥出去。

他啥時候不是任打任罵的,突然跑了,鄭廣梅氣得罵人,“這麼不聽話……”

趙芸芸可不愛聽她說話,繼續她的戲,邁開腿追,邊追邊大喊:“樹根兒,跑啥?你給我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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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廣梅對著空氣罵了幾句,沒啥意思,轉過頭看見社員們都在看她,一點兒不臊,領著劉小寶就湊過來。

"東嫂子,我乾點兒啥?"鄭廣梅問得熱情,實際手都沒伸。

鄉下講究喜事不請不來,白事不請自來,可鄭廣梅哪回都要躲到活兒忙活差不多了才過來,假模假式地伸把手,然後就扯個大嘴吃。

往常她這樣兒,婦女們都懶得跟她計較。

這一次,趙二奶卻是白了她一眼,"你咋不吃上的時候來呢?省得還得裝一下。"鄭廣梅臉皮厚,“誒呦,我這不是家有事兒嗎,要不然早來了。”其他婦女臉上或多或少露出些嗤笑。

東嬸兒倒是因為樹根兒沒過來,喜氣洋洋笑呵呵的,“今天我家老三肯定順順利利的,快忙活,別耽誤席。"

婦女們一聽,再不理會鄭廣梅,全都動起來。不過她們有意無意地疏遠鄭廣梅。

鄭廣梅剛開始樂得沒人揪著她來晚的事兒,後來她跟誰說話,都好像跟空氣說話似的,有的還故意在她說話的時候扭頭去跟旁邊的人說話。

鄭廣梅不是個忍耐的性子,就問她們啥意思,是不是對她有意見。

婚禮必須得順順當當,否則以後過日子都不順當。

東嬸兒忙得腳打後腦勺,煩的呲楞她:“你咋事兒那麼多,別在我兒子大喜日子找事兒啊。”其他婦女紛紛附和,都說鄭廣梅想得多,誰有那閒工夫。

鄭廣梅只能憋著氣,待在邊兒上,一句話插不進,也徹徹底底地閒下來了。她這種閒,和趙柯完全不一樣。

趙柯舒服,她不舒服。

另一頭,趙芸芸攆著樹根兒跑一道,跑得是上氣不接下氣,“樹、樹根兒………夠、夠了.…呼…別跑了……"

樹根兒跑到家門口才停下,乖巧地等她跑近。

將近一分鐘後,趙芸芸才停在他面前,支著腿大喘氣,“你可真能跑啊……”樹根兒得到誇獎,眼睛一亮,進到院兒裡,爬進豆秸洞裡扒拉。

“你幹啥啊?”

趙芸芸抬頭,不解地看他。

樹根兒拿出個筆記本,獻寶一樣遞給她,期待地看著她。

"這啥啊?"趙芸

芸拿過來,翻開一看,懵逼,"這啥啊?!"

天書嗎?

趙芸芸多看一眼都犯暈,還給樹根兒,“你從哪兒弄得?我不要,還給你吧。”樹根兒蔫頭耷腦地拿著。

他應該是失落的。趙芸芸咳了咳嗓子,說:“我不喜歡這個,你給趙柯吧,有沒有別的?”

樹根兒又抬起頭,“還有!”他說完又往回跑,鑽進豆秸洞扒拉。

趙芸芸好奇地跟上去,這才發現他豆秸洞裡竟然還是兩室的,上回應該是豆秸擋著,他們都沒看見。

現在樹根兒把東西全都拿出來,擺在趙芸芸面前。

趙芸芸看著各種各樣的廢品,以及各種形狀的樹枝、石頭……最終選了一個光滑的石頭,“這個挺漂亮的,石頭我拿走了。"

樹根兒臉上的笑特別大,拿起石頭全都給她,“給!”

趙芸芸收下了,踹進兜裡手摸到手絹兒,想起還有獎勵,拿出手絹兒。她開啟手絹兒,捏起一塊兒冰糖,示意樹根兒張嘴。樹根兒不張。

“糖你還不吃。”

樹根兒搖頭,“不讓樹根兒吃糖……”趙芸芸眼疾手快,直接塞進去。

“唔。”

趙芸芸得意,“甜吧?”

樹根兒嘿嘿傻笑,口水差點兒流下來,趕緊吸回去,不敢再張嘴。土牆上,陳三兒趴在上頭,突然出聲:“趙芸芸,也給我塊兒糖唄。”趙芸芸趕緊揣回兜裡,白他:“做你的白日夢去。”

然後她拉著樹根兒,“別在家待著等捱打,我帶去衛生所。”陳三兒扯了根草,叼在嘴裡,看著她倆走遠。

趙芸芸重新回到老王家,王老三和生產隊的小子們正好接回了新娘子,鞭炮放起來,噼裡啪啦響。

“咋樣?”趙芸芸趴在趙柯耳邊喊。趙柯側頭回:"好!"

趙芸芸洋洋得意,然後看著穿著大紅色衣裳的新娘子被王老三背下腳踏車,羨慕:“真好看,我啥時候能結婚……"

趙柯沒聽見,隨著其他人一起進院兒。

王長河和東嬸兒請大傢伙入座,專門請趙柯也坐到主桌上。趙柯也不客氣,還是坐到輩分最低的位置。

婚禮進行時,趙新山主婚,在上

面講了幾句話,宣佈兩人成了夫妻。底下,一圈兒年輕火氣旺的小子們起鬨,讓倆人親一個。保守、古板的長輩們嫌他們不莊重,滿臉的不贊同,嘖嘖搖頭。趙四爺本來就嚴肅的臉拉得更長,“現在的年輕人越來越不像話了……”

“親一個!”

一聲喊打斷趙四爺的話,主桌所有人全都看向聲源處——趙柯。趙柯手還放在嘴邊,跟著起鬨。

趙四爺氣得,“不像話!”

新郎王老三在害羞的新娘子腦門兒上吧唧親一口,氣氛達到高潮。趙柯才注意到主桌的人都在看她,笑呵呵地問:"怎麼了?不開心嗎?"

趙四爺:"……"

扭開頭,眼不見為淨。

鄭廣梅吃了一頓席,滿桌都不接她話,氣的一頓飯吃的不消化,回去就找樹根兒撒氣。她喊了一圈兒也沒喊到人,只能帶著滿肚子氣兒去上工。

而趙柯回到隊委會,一邊帶著趙芸芸畫地圖,一邊對教蹲在旁邊兒的樹根兒:“以後每天中午去哪兒?"

樹根兒興奮地回答:“河邊!”

“誒對,去河邊幹什麼?”

“不讓下河!”

“要是有熊孩子非要下河,怎麼辦?”樹根兒:“告狀!”

“樹根兒真聰明。”趙柯獎勵他一顆冰糖,又問,“如果有小孩兒溺水,你咋辦?”樹根兒舔著嘴裡的糖,含糊地說:“喊人。”

“沒錯。”

趙柯豎起大拇指。

樹根兒傻笑,然後問:“啥是溺水?”趙柯和趙芸芸:"……"看來還任重道遠。

兩人對視一眼,趙柯解釋說:“就是掉進水裡,喊救命。”

趙芸芸在旁邊表演,手舉到頭頂上,起起伏伏:“救命啊救命啊……”樹根兒特別認真地點頭,記住了。半個小時後,趙柯重新問了一遍。

樹根兒忘了。

於是趙柯就不斷不斷地加深他的印象,並且提醒他:萬一真碰到掉水裡的孩子,一定一定不能自己跳進去。

趙柯甚至教他,找個長長的樹枝,然後手腿並用地扒著樹,再伸樹枝去拉落水的孩子。

為了以防萬一,趙柯和趙芸芸還讓他

抱著樹,她們倆人拉拉他試試,確實很牢,不會被帶下去,這才放他走。

然後從這天開始,趙柯每天投餵他點兒啥,樹根兒就每天都蹲守在河道邊兒,只要有孩子要下水,他就跑回去喊人。

小孩子下水是很嚴重的事兒,尤其好巧不巧的,隔壁村兒有個十來歲的大孩子在水裡淹死了,傳到趙村兒,各家簡直心驚肉跳。

那樹根兒突然這麼做是為啥?

趙柯把趙芳芳送到了公社衛生所,趙二奶“適時”提醒:“是不是咱村兒誰家孩子本來要倒黴,讓樹根兒擋住了?"

當多孃的一聽,那還了得。

於是樹根兒一告一個準兒,那些娃每被抓必捱揍。

小孩子們很生氣,發誓要“教訓”他,可只要他們一湊近,樹根兒就跑得飛快……然後繼續告狀。

小孩子們:"……"好氣好討厭啊啊啊啊…..抓不住………更氣了啊啊啊啊啊………

同時氣的還有鄭廣梅,她和劉廣志被生產隊的社員們明裡暗裡地孤立了。

去上工,他們夫妻倆一走近,社員們就特別忙。社員們閒嘮嗑的時候,他們一過去,人家就散開了。

倆人不知道村裡人擔心跟他們倆走近了沾染上晦氣,只覺得在村子裡一下子存在感稀薄,誰都當他們是傳染病一樣。

鄭廣梅火氣越來越旺,就遷怒劉廣志,遷怒樹根兒。

對劉廣志,她沒事兒就要拿話嗆他。對樹根兒,她動輒打罵,然後各種安排活。

可樹根兒不知道幹啥去了,一天到晚都抓不到影兒,鄭廣梅的火氣散不出去,就繼續衝劉廣志發火。

劉廣志只能忍著她,轉頭就讓樹根兒不要往外跑。

樹根兒很聽劉廣志的話,再不去河道邊了。

第一天,小孩子們躲躲閃閃地走近小河邊兒,沒看見樹根兒,歡天喜地,可開心了。

第二天,他們也還行。

第三天,他們又沒見到樹根兒.…

有時候小孩兒玩兒的就是叛逆,大人越不讓幹越想幹,甚至他們跟樹根兒“捉迷藏”,如果成功靠近小河邊兒,開心都要加倍。

現在樹根兒天天不在,小孩子們總覺得缺點兒啥,好像快樂都少了。

牛小強是他們這一批孩子的老大,也是個帶頭淘氣的熊孩子,不然也不會上個課吃橡皮卡嗓子。他今天很煩躁,“樹根兒已經三天沒來了。”

有孩子四下找了樹根兒一圈兒,試探地問:“那咱們還去洗澡不?”牛小強繃著臉,不說話。

另一個孩子說:“他好像在家幹活,我聽說他每天干活還要捱打,連他弟弟都能打他。”

這幾天因為下河的事兒,連牛小強都捱了鞋底子,他有點兒生氣地說:“我最討厭大人打孩子了!

“我也討厭。”“大人打人好疼的。”我爸拿笤帚揍我,都打折了……

一群小孩兒說著都越來越委屈,越來越氣憤。

牛小強是老大啊,正義感一下子起來,“走!我們去看看!”

劉家——

樹根兒拿著掃帚劃拉院子,劉小寶手裡拎著個樹枝兒,手欠地戳他。樹根兒不躲,劉小寶就變本加厲,開始用樹枝兒抽他,傻子,快乾活!樹根兒像個機器,傻傻地運轉,手上不停。

劉小寶語氣更惡劣,“你個傻子,今天我不准你吃飯!”

樹根兒不敢說話。

一群熊孩子就是這時候出現在劉家院外的,正好看見劉小寶的樹枝兒在樹根兒的脖頸和臉上抽出

一道紅印子。

樹根兒疼了,捂著脖子。

樹枝兒還不斷打在他身上,他也只是站在原地哭著認錯:樹根兒錯了,樹根兒不敢了……劉小寶還很得意。

牛小強跟之前欺負樹根兒的孩子不是一夥兒的,又正是有正義感的年紀,當即大喊一聲:“不準欺負傻根兒!

他喊完,就衝了進去。

與此同時,隊委會——

趙芸芸興沖沖地跑進辦公室,“趙柯!”趙新山訓斥她:“大姑娘了,咋這麼毛躁?”趙芸芸縮縮脖子,對趙柯使眼色。

趙柯放下筆,跟她出去。

趙芸芸賊兮兮地望一眼屋裡,才小聲兒說:“你猜我剛知道啥訊息了?牛小強領著一群死熊的猴兒去樹根兒家了!

有這熱鬧,還不去看?趙

柯和趙芸芸兩眼一對,話都不用說,一起往外走。

“你怎麼知道的?”

趙芸芸望天,心虛,語速極快地說:“就是在知青點那頭看見的。”

“你又去看傅知青了?”

趙芸芸頭點的飛快:“是啊是啊……”

趙柯讚歎:“你要是幹別的也這麼執著,大伯一定很欣慰。”

趙芸芸乾笑:呵呵呵.…

另一頭,劉家——

劉小寶被突然出現的牛小強嚇了一跳,樹枝掉地上。

牛小強一把扯開樹根兒,站在劉小寶對面,氣沖沖地說:“你再敢欺負人,我揍你!”劉小寶欺軟怕硬,嚇得哭嚎起來:“媽——嗚嗚……”

鄭廣梅聽到動靜,旋風一樣衝了出來,“傻根兒!你敢弄哭小寶,看我不打死你!”

她出現的一剎那,樹根兒整個人都好像受驚的貓崽子,瑟瑟發抖,縮著肩不敢動,緊閉眼睛迎接即將到來的打。

牛小強在家裡受寵,小霸王一樣哪會慫,“我弄哭他的,你敢打死我?!”

其他小孩兒本來看見鄭廣梅那麼兇還有點兒害怕,一看老大這麼英勇,也都昂首挺胸地站在樹根兒前面。

樹根兒忘了害怕,眼神很奇異地看著牛小強他們,亮晶晶的。陳三兒趴在牆上看的津津有味兒。趙柯和趙芸芸也到了。

趙柯踩著石頭,看裡頭的熱鬧。趙芸芸跟趙柯踩上一塊兒石頭,扶著她踮腳往裡瞧。

陳三兒低聲嘲笑了一句“矮子”。趙芸芸若有所感,使勁兒瞪陳三兒一眼,很快又被院兒裡吸引。

鄭廣梅看見牛小強他們一群孩子竟然護著樹根兒,還欺負哭兒子,氣兒不打一處來,“我打死你們幾個壞崽……

她伸手要去打前面的牛小強。

牛小強立馬拉開馬步,倆小手掌一前一後地防衛,嘴上卻喊:“我告訴你,我爹是會計,你敢動我下試試!

鄭廣梅的手僵在半空。

牛小強牛氣哄哄地收勢,抬起下巴特別囂張地說:“以後樹根兒是我牛小強罩著的,我牛小強話就撂在這兒,你們誰敢欺負樹根兒,就是跟我牛小強過不去。

這小子這麼中二,趙柯和趙芸芸笑得

不行,鄭廣梅就氣得不行。

偏偏牛小強還有更中二的,轉頭特別正式地問樹根兒:“你當不當我小弟?”樹根兒不知道啥是小弟,傻乎乎地看著他。

牛小強一臉無奈,“當我小弟得聽我的話,以後我罩著你,誰都不能欺負你。”

樹根兒聽到“不能欺負”幾個字,下意識地點頭。

這麼大的小弟,又聽話又威風!

牛小強高興地對身後的兄弟們振臂一揮,“樹根兒以後就是咱們的小弟,他們欺負咱們的小弟,必須給他們一個教訓!”

孩子們跟起義一樣,此起彼伏地呼和——

對!給他們教訓!

必須教訓!

“不能欺負我們小弟。”

牛小強說:“聽好了,以後誰都不能跟劉小寶玩兒!”他好半天就憋出這麼個教訓。

趙芸芸要笑慘了,站不住石頭,抓著趙柯一起掉下來。趙柯也是滿臉笑意。

而劉家院兒裡的小孩子們老認真了,一句一句地喊——

“不跟劉小寶玩兒!”

“不跟劉小寶玩兒!”

“不跟劉小寶玩兒!”

劉小寶哇哇大哭:“媽——我不要……”

鄭廣梅心疼地哄兒子,又氣憤地說:“我找你們家大人去!”

牛小強才不怕,牛脾氣頂回去,“老子又沒打人,我爹也不能揍我!”鄭廣梅一時拿他們簡直毫無辦法。

而牛小強轉向樹根兒,“走!以後不回這個破地方了!”樹根兒被他一拽就聽話地跟著,然後突然想起啥,使勁兒拉他。牛小強生氣,“咋?不是說了要聽我話嗎?!”樹根兒指向豆秸堆,“拿東西。”

有個孩子眼睛噌地亮起來,“有寶藏?!”牛小強一聽,催著樹根兒過去。

一群孩子看到豆秸洞,又是一頓驚呼:“哇——還有洞!”等到樹根兒翻出他的“收藏”,孩子們簡直快樂的要瘋了——

“寶劍!”“手榴彈!”

“哇——這個好像槍!”哇哇哇——這是啥?武功秘籍嗎?!

一群孩子你一言我一語,直接在別人家把主人母子忘

了個乾淨,全都圍著樹根兒的藏寶洞發掘寶藏。

樹根兒沒說話,可他肉眼可見地快樂的要冒泡了。院外,趙芸芸摸出兜裡的石頭,迷糊:這些玩意兒……這麼厲害嗎?

趙柯笑著拿起一塊兒石頭,這大概是暗器,或者子彈?也不知道樹根兒怎麼撿到的,這麼晶瑩剔透。

院兒裡,一群小孩子很快分乾淨“小弟”的進貢,打了勝仗一樣簇擁著牛小強和樹根兒往出走。

鄭廣梅被他們這麼無視,氣得發瘋,“劉廣志!你個慫蛋!你還不出來管管你這個傻兒子!你就讓幾個壞種這麼欺負你媳婦兒子!

劉廣志這才走出來。

劉小寶忽然衝上去拍打他,“你沒用!我也要會計當爹!”

劉廣志震驚極了,腦子一熱,一巴掌就甩過去,怒吼:你說啥!劉小寶一下子被甩到地上,哇哇大哭。鄭廣梅不管不顧地衝上去廝打劉廣志,“你敢打我兒子,我打死你!”

劉廣志怕她鬧著回孃家,慫下來,做小伏低地說:“我是氣壞了,你別生氣,等樹根兒回來,你想咋出氣就咋出氣……

鄭廣梅劈頭蓋臉地罵他,“你現在讓他過來!”

劉廣志抬頭,不滿地看著樹根兒,“你還不過來,你看給小寶媽氣得。”

樹根兒習慣性地就要過去,被牛小強一把抓住,憑啥過去讓你們打!我說了,現在樹根兒是我罩著的!樹根兒,不能過去!

樹根兒左看看親爹,右看看牛小強,腦子根本不能幫助他分辨跟誰是對的。

“樹根兒。”劉廣志語帶怒意,“別跟他們胡鬧。”

牛小強抓著樹根兒,“你剛才答應當我小弟,要聽我話的,你忘了?”樹根兒沒這麼快忘。

牛小強就硬拽著他,往出走。劉廣志惱火,“樹根兒。”然而樹根兒已經被帶出大門兒。

牛小強他們看到了趙柯,全都頓住腳喊“趙老師”。

趙柯揪了揪牛小強的耳朵,輕聲說:“帶樹根兒去學校找顧校長和吳老師,知道嗎?”

牛小強問:為啥?

“樹根兒得有家啊。”

而院裡的劉廣志和鄭廣梅視線跟著他們的身影,先看到了牆上的陳三兒,鄭廣梅立馬罵出聲。陳三兒可不慣著她,威脅:“再對老子這麼說話,老子點你家柴火!”鄭廣梅氣哭,捶打劉廣志:沒種的玩意兒,就讓人這麼欺負我們,啊?劉小寶有樣學樣兒,也怒氣衝衝地瞪著他。

劉廣志生氣,也只能不斷對她賠笑臉,哄她。

鄭廣梅催著他出去,劉廣志走到院外,看見趙柯,質問她:“趙主任,這些孩子這麼胡鬧,你就不說句話?

趙柯態度很光棍兒,“我是婦女主任,又不是他們媽,也不是真的老師,輪不到我管啊。”劉廣志說:“我們因為樹根兒和他們家長鬧矛盾,你總該管了吧?”

趙柯點頭,“你們去鬧矛盾吧,我肯定去調解。”

劉廣志:……

趙芸芸嘴角瘋狂上翹,但她死死地忍住了。

而劉廣志看著趙柯這態度,也明白了點兒,說:“這是我家的家事,外人再摻和也沒用。”

趙柯依舊心平氣和地點頭,“你說得對,你家家事我是管不了,不過小孩子貪玩兒不回家,當家長得也沒辦法。”

劉廣志一下子聽懂了她的意思,嗤笑,“樹根兒聽我的話,你覺得我叫不回他嗎?”他還要證明給趙柯看,衝著遠處的一群孩子中間最高的身影喊:樹根兒,你給我回來!

樹根兒頓住腳,回頭。

劉廣志得意,看吧,樹根兒肯定會回來。

但下一秒,牛小強就回頭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後對樹根兒說了什麼,樹根兒猶豫了片刻,還是跟牛小強走了。

劉廣志不可置信地看著樹根兒“不聽話”地走了,更加激動地喊“樹根兒”。

趙柯嫌他吵,揉了揉耳朵,殺人誅心:“你可真失敗,連會計都不是,被小兒子嫌棄了,大兒子也不會回來了。

“你閉嘴!”劉廣志脖子上的青筋暴起,眼裡甚至有些充血。

趙柯就不閉嘴,聳聳肩,“樹根兒沒有得到愛,所以他只在乎你。但他如果有很多很多的善意,他會漸漸不愛你的。

遠處,一群孩子們說說笑笑。

牛小強不斷對樹根兒提要求,樹根兒都

答應。然後牛小強讓樹根兒以後不要告狀。樹根兒抿嘴。

牛小強氣沖沖,“你咋回事兒,你想背叛老大?”樹根兒說:“趙主任不讓。”

“趙主任……”

牛小強立馬氣弱,悻悻地說:“趙主任是老大我的救命恩人,我給她這個面子。”生產隊小學——

吳老師反覆檢查著她收拾好的這間空的小房間。有乾淨的被子,有她從家裡搬來的櫃子,還有一雙新的鞋子..

顧校長無奈,“你已經準備的夠充分了,不用再檢查了。”

吳老師仍然很激動地停不下來,“你說,樹根兒啥時候會接受咱們?”顧校長說:“只要我們對他好,會很快的。”

“也不知道他愛吃啥,我給他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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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見時謝風月將人一刀斃命,再見時她在眾人身旁哭的梨花帶雨,悽悽慘慘好不委屈。 謝風月作為一個旁支女披著一張柔弱美人皮在謝府裡艱難求生,不慎在殺人時被世家郎君公子衍親眼目睹。 可他偏偏看破不說破,每日就冷眼等著這女郎來他身邊演戲。公子衍冷眼瞧著這黑心女郎謊話連篇誆騙他人,可直到那女郎笑意盈盈看著他時。 他才恨透了那張蜜裡藏刀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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