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重陽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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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初定,太子殿下這些日子的忙碌在盧秉真的意料之中,不過她不知道蕭旻對於將她捲入漩渦中的愧疚,對於蕭旻如此的緊張只覺得啼笑皆非。
蕭旻還不知道她瞞著先前生病之事,見她當真表現得毫無違和,這才鬆了一口氣,轉而談起各種事情起來。
倒是盧秉真忍不住問了一句先帝的身後事,“聽說先帝如今依舊停靈在崇華殿內,我也是晚輩,也該去祭拜一二才是。總歸不能讓人在明面上抓住把柄。”
先帝之死早已被牢牢扣在了顧嬪和豫王的身上,可是其中始末,對坐的兩人心底都清楚。
聽了這話,蕭旻面色如初地替阿蕤掖了掖被角,“不必了,阿蕤。我已經替你和母后向宗正寺告過假,說你身體不適。等過兩日父皇出殯的時候,你去一起送送就好。”
“母后?”阿蕤驚訝出聲,“母后在那夜宮變之中也受了驚嚇?”
眼看著阿蕤就要起身召開侍女問個一清二楚,蕭旻無奈壓住了她的被子,又怕她用自己天生的怪力強行掙脫,安撫道,“阿蕤,母后沒什麼大事,她就是和你一樣。”
阿蕤眨眨眼睛,纖長的睫毛撲閃了兩下,明白了蕭旻的意思。
仔細想想,阿蕤覺得這確實是聞皇后會做的事情。聞皇后對於先帝早已厭惡至極,這些年來都是迫於先帝天下之主的威勢不得不虛與委蛇。
可如今自己的兒子是板上釘釘的下一任皇帝,聞皇后自然也無需再忍,隨著自己的心意做事,連最後的一點都不願意再裝了。
知曉先帝曾經對聞皇后做的事情的人,知曉此事後大多都覺得暢快。阿蕤也是如此,所以她也沒有多勸什麼,反而關心道,“那母后身體如何?我到底年輕好得快些,不如我去給母后侍疾,陪著說說話也好。”
不過,聞皇后如果沒有主持先帝喪儀的話,又是誰在主持此事?
皇太后娘娘?不可能,皇太后娘娘年事已高,也沒有讓長輩為晚輩操持此事的道理,就算是皇家也沒有這樣的先例。太子妃殿下?阿蕤想想自己至今任然在東宮景和殿中修養,連外人都沒見過幾個。
“莫非是許昭儀?以許昭儀的位份去操持先帝喪儀會不會太低了些?”蕭旻神色如常,“孤沒有交給任何一個後宮之人主持此事,孤讓宗正寺去操持此事了。”
“?清晏,你是認真的嗎?如果這樣的話,那豈不是喪儀上的一點小事宗正寺都要來稟報你?”
蕭旻默不作聲,阿蕤卻突然明白了,為什麼在陛下昏迷後那段最為雲波詭譎的時間裡清晏依然有時間回東宮休息,眼下卻只能好幾天才回一次東宮。
抬手撫上蕭旻眼底明顯的青黑,阿蕤有些生氣的抱怨道,“清晏你未免也太不顧惜自己的身體了。交給許昭儀也不是不行,何必將所有的事情都攬到自己身上。”
蕭旻卻是反手握住阿蕤的手,溫聲道,“操持過先帝喪儀的太妃們到底是名分上更高些,孤既然不打算讓你這個太子妃殿下操持先帝喪儀,自然也就不會讓其他人日後能借此事的由頭騎到你的頭上來。”
阿蕤聽他的話,又覺得啼笑皆非,她總是覺得太子殿下似乎對她有什麼誤解?就好像她是什麼柔弱的小白花。似乎從那夜宮變之後,清晏就一直這麼覺得的。
她這樣想著,也就這樣問出了口,“清晏,你是不是總覺得我很柔弱,需要周圍人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裡呵護,才能平平安安?”
“不是嗎?阿蕤”,迎著阿蕤詫異又好笑的目光,蕭旻平靜地說道,“你看,人人皆知刺殺陛下是萬萬不能沾的事情。就算被人許諾了高官厚祿、丹書鐵卷,此事也是萬萬做不得的。否則,一朝事敗,那就是誅九族的大罪。
可是阿蕤你只是知道了情形兇險,就自告奮勇去做此事。若是我心懷不軌,往日裡的溫存愛意都是偽裝出來的,全為了此事而鋪墊,在你得手之後,再將你誅殺告慰先帝亡靈。
阿蕤,到時候你可有半點還手之力?甚至孤還可以藉此機會,將范陽盧家連根拔起,從此世家元氣大傷,皇權更加穩固。阿蕤,孤知道你素來聰慧,你告訴孤,若是此事當真發生,你又該如何破此局?”
說到最後,蕭旻甚至有幾分怒意勃發。
阿蕤也知道那夜之事過於莽撞,只能語氣弱弱地解釋,“可是當時不是情形危急嗎?我也是為了解東宮之困”,阿蕤的語氣漸漸地理直氣壯了起來,“我嫁入東宮,本就是相信清晏你,若是在此事還有所猶豫糾結,置陷入險境的你於不顧,那我又何必嫁入東宮呢?那我可聽從父母的安排,安安穩穩地嫁給一個世家子,過平安又無趣的一生。
再說了,我的行為固然莽撞,可也全然是為了你和東宮,你,你如今居然。”
原本蕭旻還想趁機再說些什麼,讓阿蕤今後記得將自己置於第一位,就看見阿蕤已經有了生氣的先兆,也聽出了她語氣之中隱隱的憤怒。阿蕤總是如此,每每生氣之前,就開始將目光移向別處。
蕭旻也聽出話語之中對於自己的維護,那一句“那你就效仿前朝昭烈太子妃殿下”終究沒能說出口。蕭旻思來想去,最後也只能清淺地嘆氣了一聲,“算了,阿蕤,此事孤已經親自掃尾,不假他人之手,想必也不會留有後患。”
眼看著兩人的談話陷入僵局,極擅察言觀色的拂霜公公適時稟報道,“太子殿下,太子妃殿下,後宮尚宮來詢問,重陽節是否要在宮中辦一場家宴?”
“中秋之時,父皇剛剛清醒,滿宮裡都為父皇的病情擔憂。如今斯人已逝,活著的人確實也該辦場家宴,衝一衝宮裡的冷清氣”,說著,蕭旻轉向阿蕤,詢問道,“阿蕤,此事你來操持可好?”
盧秉真當然不會拒絕,點頭應下了此事。她也知道清晏說這番話也是為自己的擔憂,見他給臺階自然順著下來了。不過想起這些時日裡,傳到自己耳邊的話,盧秉真又忍不住好奇多嘴了一句。
“清晏,群臣幾次進諫勸你登基,為何你還是不願意登基?你是想在陛下出殯之後再行考慮此事嗎?”
“他們把話傳到你這邊了?”蕭旻神色有些不悅,他在阿蕤面前除了剋制怒氣免得嚇到她之外,幾乎從不掩飾自己的情緒。
“也談不上傳話來此處,只是我偶然聽人多嘴了幾句罷了。清晏,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自從斬殺斛律可汗一戰之後,太子殿下越發積威深重。普天之下,還敢如此直接詢問的人,怕是隻有盧秉真一人了。可這卻是太子殿下刻意嬌慣出來的,他喜歡阿蕤在她面前最真實的反應,就是任性生氣的模樣也一樣讓他連心尖都忍不住發顫。
拂過阿蕤垂落鬢邊的幾縷髮絲,蕭旻有些隨意地說,“其實沒什麼原因,不過是你上次病了嚇到孤了,擔心你這次也會生病。這才刻意把登基的日子向後推遲了一些日子。孤只是打算和你一起罷了。孤在前朝登基,你在後宮被冊封為後。”
兩人正說著話,先前詢問重陽家宴的尚宮去而復返,隔著一道簾子稟報道,“太子殿下、太子妃殿下,皇后娘娘說希望聞家的姑娘也能參加重陽家宴,這裡是皇后娘娘給的聞家姑娘的名單。”
兩人對視一眼,都有些不解為何聞皇后要在重陽家宴上召自己孃家的姑娘們進宮。她如今是皇宮之中最尊貴的女子,又少了先帝這個掣肘之人,想念孃家侄女直接召入宮中伴駕就是,何必如此麻煩。
就聽見尚宮顫顫巍巍的嗓音再次響起,“皇后娘娘還說,若是太子妃殿下不嫌棄,可以讓聞家姑娘們幫忙在重陽家宴一事上打打下手。他們早就想和太子妃殿下這個表嫂親近,眼下也是難得的機會。”
這回就算是阿蕤不若蕭旻心思九轉,也從中品出了一絲不一樣的意味。阿蕤頗為玩味的反問道,“聞家姑娘幫著我一起在重陽家宴上打下手?你可確定這是?皇后娘娘的意思,假傳皇后娘娘懿旨,按照宮規這可是死罪。”
尚宮慌得在地上連連磕了幾個頭,“奴婢不敢,奴婢不敢。此話乃是皇后娘娘原話,千真萬確。”
這場面看得阿蕤有些於心不忍,也不願意為難這些從中傳話的人,正欲讓她起身,就聽見太子殿下語氣淡淡、不辯喜怒。“既如此,尚宮就多加操心重陽家宴之事。聞家姑娘到底是嬌客,怎麼有讓她們做事的道理?”
得了太子殿下的一句準話,尚宮擦了擦額頭的汗,起身告退離開。
蕭旻隨手將聞家姑娘的名單放在矮几上,溫聲道,“阿蕤,不必太過擔心。孤會和母后說,重陽家宴一事你的病尚未痊癒,就不參加了,免得給母后和皇祖母過了病氣。”
點了點頭,阿蕤平靜地目送著蕭旻離開。其實她覺得這樣的安排更好,她並不精通宮務,重陽家宴又是先帝去世之後的第一次家宴,難免繁瑣複雜。若是當真由她打理,就怕後面還是要麻煩清晏。可是清晏管得前朝千頭萬緒的事情已經夠累了,阿蕤也不忍心再勞累他。
阿蕤的目光卻停留在矮几上的名單上。風從窗外吹進,翻開了那本名單。翻開的那一頁上赫然是一個女子的畫像,右上角寫有三個小字“聞瓊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