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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楚元宵與少女李玉瑤之間的買賣直到深夜才算商議結束,然後就是各回住處。

很快,一夜又過,夜盡天明。

今天的天氣不是太好,自正月十五那夜下了一場大雨之後,到今天是開年以後的第二場春雨,不過今天並不如元宵節那天一樣是大雨滂沱,只是在天快亮時才開始絲絲縷縷地下雨,陰雨綿綿的雨。

小鎮上雞犬無聲,這些個各有職司的禽畜都窩在自家窩裡躲雨了,再加上天下細雨沒什麼人出門,所以清晨天明時分的小鎮就有些莫名的安靜。

安靜到詭異。

楚元宵開門時,正巧看到一群人從鎮西的方向洶洶而來,為首的是個撐傘的中年人,一身富貴,膀大腰圓,滿臉橫肉,看著就很兇惡,不好相與。

那把擋雨的油紙傘撐在他的頭頂都顯得有些……單薄。

剛走到門前不遠,那領頭的中年人看著拉開門來的少年,哼哼冷笑一聲:“喲,小子你倒是挺會來事,知道我們要來所以提前出門相迎?是以為這樣我們就不會收回你身後這座院子了?”

“收院子?”少年細細咀嚼了一下那中年胖子的話,知道來者不善但還是又問了一句:“朱三管家,不知道您說這話是什麼意思?為什麼要收我家的院子?”

“你家?”被稱為管家的那個中年胖子獰笑一聲,“小子,你要搞清楚一點,這座院子是二十年前我家老爺與那個已經被土吃了的老酒鬼之間的買賣,而你只能算是個老酒鬼撿來的野種,之所以姓楚也不過是頂了那老酒鬼的姓而已,你可不能算是真正的楚家人。”

朱三嘿嘿冷笑一聲,譏誚道:“如今那個姓楚的老鬼怕是連骨頭都爛沒了,那麼這樁買賣自然就該作廢,這院子也得重回我朱氏名下!所以今天,我們是來收賬的!”

從開始就一直站在院子門口,維持著拉開門的姿勢沒有變的少年聽見那朱三如此說話也不由愣了一瞬,他看著那朱三胖子皺了皺眉,道:“朱管家,買賣怎麼會有一方去世了就作廢的說法?”

“沒聽過是吧?”朱三說話時一臉譏誚,“那今天之後你就可以聽過了!”

“另外,你一個剋死那麼多人的天煞孤星,當年若不是有那兩個老不死的一點面子,早就該被趕出我們鹽官鎮了!如今正好,我朱氏雖收了這院子但可以大發慈悲許你帶走一根打狗棍和一隻破瓷碗,以後就滾出鹽官鎮不準再回來了,聽明白了沒有?”

說著話的朱三管家也不回頭,只是一臉的殘忍笑意,抬起手朝跟在他身後的那群隨行而來的家僕招了招手。

跟在他身後的幾人見狀面面相覷,表情各異,有人漠不關心,有人面帶不屑,還有人隱隱透著些詭異的興奮……但最後當先越眾而出的卻是個面帶不忍的年輕人。

他手提哨棒往前走出幾步,越過身形富態壯碩的朱氏管家到了依舊站在院門口的少年身前,微微猶豫一番之後看著少年低聲道:“小兄弟,說實話我只是聽人家的吩咐幹活混一口飯吃,這趟雖然跟來了但根本不知道你到底怎麼惹惱了主家那邊?容我句勸,能服個軟就服個軟吧……咱們這類人都是細胳膊細腿根本掰不過的,何苦來哉?”

這話一出,已經開始戒備的楚元宵反倒微微一愣,但還不等他回話,那年輕家僕身後的朱三胖子先發聲了,陰陽怪氣道:“喲,朱五四,你倒是挺心善嘛!要不然你屁股轉過去跟他一夥?再反過來跟給你臉面賜你姓朱的家主老爺作對?”

被稱為朱五四的年輕家僕聞言面色變了變,但囁嚅了一下沒有說話,提著那根哨棒的手緊了緊卻還是沒有動作,只是目露勸誡地看了眼少年。

如果他還不聽勸,他也算仁至義盡了,畢竟吃人家的飯就得忠人之事,這是做人的本分,如果非得出手不可,就莫怪他心狠!

楚元宵此時雖然內心冷透,但好歹也能分得出來好歹,朝那個與他當面的年輕人點了點頭,表情和善但沒有說話。

隨後,他視線越過那朱五四的肩頭,看著他身後的朱三胖子面色又冷了下來,冷聲道:“朱管家,你們如此不講理就不怕我去鹽官署告你們的狀嗎?”

少年口中的鹽官署坐落在小鎮中心的五方亭那邊,如今雖然還開著門,但是不做採買官鹽的買賣已經很多年了。

朝廷律法裡販賣私鹽乃是殺頭的重罪,因此小鎮居民頂多也就只敢悄悄從那一口口鹽井裡淘換些許井鹽回來自用,鄉民們也沒有誰是有那個膽量敢拿出去私相買賣的,所以小鎮周圍數十處窩棚底下的那些深深淺淺大同小異的鹽井雖沒有填蓋,但多少年下來早就荒廢的差不多了。

因而即便鹽官在、鹽田在,鹽井也算在,但是鎮上原本靠採鹽為生的鹽匠們卻無一例外全部改換門庭某別的生路去了。

如今那已經成了光桿老爺的鹽官大人坐鎮的鹽官署更像是個縣衙鄉署處理百姓俗務的所在,加之朝廷也一直都沒有收回鹽官鎮“御用官辦製鹽”的名頭,所以鹽官鎮這地方雖然名義上仍歸涼州首縣姑臧管轄,但其實更多的還是鹽官署裡頭的那位鹽官大人說了算。

所以少年此話,其實也算是借官府名頭來威脅那朱氏的三管家。

朱三聞言臉色有一瞬的不自然,但也僅僅就是一閃而逝,隨後就又譏笑道:“小子,我現在終於有些理解了你為什麼會得罪那些仙家了!說什麼到鹽官署告狀?你怕是腦子不好使吧?同為鹽官鎮四大姓氏,你覺得我朱氏的事情那鹽官署背後的李氏會管嗎?”

楚元宵聞言默了默,又說了一句:“鹽官署是官家的,自然會為民做主!”

“哈哈哈……!”朱三聞言彷佛聽到了什麼極其好笑的笑話,一邊樂不可支一邊指著少年嘲諷道:“沒用的,認命吧小子!如今的世道只有同等人之間才會講個理字!官府?哈哈哈,你一個野種泥腿子還妄想與我朱氏講理?實話告訴你,那鹽官署雖歸李氏來管,但也得給我朱氏面子!想告贏我們?你他孃的做夢!”

……

兩人還在說話,朱三身後還跟著一幫同行而來的朱氏家僕,但誰都沒有發現從他們兩邊對話開始,長街對面那間茅屋的屋門就被人從裡面開啟來,邋遢漢子也出現在了門口,笑眯眯看著對面兩夥人的對峙。

當打更人侯君臣聽到對面那朱三胖子一臉嘲諷說出那麼一段之後,笑著搖了搖頭,不知是嘲風還是嘆息地低聲道:“果然,狗仗人勢的往往會比牽狗繩的主子還兇,咬起人來盡心盡力,可到頭來也就只是為了根骨頭罷了。”

話音很低,無人聽見,他說罷之後還有意無意看了眼長街西側的方向,臉上的笑容不由地更加玩味了許多。

……

“哦?李氏掌管的鹽官署還得給你朱氏面子?這倒是個好說法,那要不要把李春疇那個李氏家主叫過來問問,看看他是不是得給你們朱氏面子?”

就在侯君臣玩味的目光中,一個清清冷冷的白衣少女身影出現在了楚元宵還有朱三管家等人的不遠處,面無表情看著那朱三,不鹹不淡問了一句。

前一刻還朝著楚元宵叫囂的朱氏管家朱三聽見少女的這段話,面色驟然難看了太多,他毫不猶豫含怒轉身,正準備罵出口的髒話在看到那少女其人之後卻被硬生生憋在了嗓門裡沒能罵得出來。

這個年歲不大的小姑娘他並不認識,但她那一身淡漠的氣勢也確實讓他忌憚,這顯然不是鹽官鎮人氏,那麼來歷就很已經明顯了。

好歹是大姓管家,朱三覺得自己這點眼力還是有的。

水岫湖來的那些仙家需要他們朱氏堂堂的家主老爺都小心伺候,那麼眼前的這個也就不是他一個三管家能惹得起的。

場面一時有些尷尬。

少女看了眼轉過身來卻憋得臉色漲紅的朱三胖子,冷冷道:“我不管你在朱氏是什麼身份,但是現在我讓你帶著你的人滾蛋!如果不服氣可以讓你們家主朱建棠去李氏找李春疇!”

說罷,身背長劍、斗篷罩身的李玉瑤直接從人群旁邊經過走到了楚元宵門前,對於那些面色各異的朱氏來人沒有再多看一眼。

她先是看著楚元宵輕聲道:“這些人只是為了來留住你在這裡的,如果我猜的不錯的話,柯玉贄他們真正的後手可能已經去蟄龍背山腳下了,所以你最好現在立刻帶上東西,馬上跟我走!”

看著面色驚變的少年轉身回院子裡面取東西,李玉瑤又轉過身來看著那個面色有些遲疑的朱三淡淡道:“回去告訴朱建棠,他要認什麼人當主子這種事跟我的關係不太大,而且此地有聖人規矩在,我現在也的確不會把他怎麼樣,但這並不代表沒有人管得了他!讓他在要做什麼事之前想想後果,鹽官鎮現在還是承雲帝國的疆土,有王法管轄,這裡所謂的四大姓也並不是非得有他朱氏不可的!”

說罷,少女就轉過了頭看著院子的方向,不再看那朱三一夥人。

前一刻還洶洶而來、氣焰囂張的朱三胖子此時面色非常的陰沉難看,但看著那少女似乎毫無防備的背影掂量了許久還是沒有敢動手,最後只得帶人悻悻離開。

……

楚元宵很快就從院子裡出來了,左手提著一把帶鞘的直刃長刀,右手裡握著的則是一把普普通通泛著些鐵鏽的柴刀。

按照昨夜談妥的買賣章程,那三尺長刀自然是要交給少女李玉瑤的,作為她幫他扛過這一劫的酬勞,而那把鏽跡斑斑的柴刀則被他隨意別在腰間,然後便抬腿往鎮東的蟄龍背山腳下跑,那裡有兩座墳,都是他填的土。

出鎮口之前,少年一邊跑一邊抽空朝那還斜靠在茅屋門口的邋遢漢子招呼了一聲:“老猴子,幫我看一下門,算你十頓飯錢!”

少年說的很急,也沒有管那邋遢漢子侯君臣有沒有答應,腳步不停出了小鎮順著官道快步往東跑去。

跟在他身後的少女倒是沒有少年那麼惶急,修為在身,趕路從容,連不斷落下的濛濛細雨也不曾有一滴沾身,她路過茅屋門前時還朝著侯君臣點了點頭,算是打個招呼,然後一掠而過跟在少年之後東行遠去。

侯君臣目送著兩個少年人一路疾馳離開,又回過頭看了眼路對面的那口掛在老槐樹上的銅鐘,片刻後輕笑一聲,搖著頭揹著手往院門口那邊走去,一邊低聲呢喃:“這小子的十頓飯還是很有嚼頭的,只是看個門的買賣的話……划得來。”

……

鎮東蟄龍背。

這個地方對於楚元宵而言著實很像是自家的院子,過去的這些年裡他幾乎都是靠著小鎮四周的這些山山水水過活,早就轉遍了方圓數十里之內的地界,熟得很了。

後來鎮東這山腳下埋了兩座墳之後,少年進這山的目的就又多了一個。

今天大清早,陰雨濛濛還沒有停,山腳下就來了兩夥人,第一波是小鎮大姓朱氏的二管家朱貳為首,一起來的還有十來個朱氏家僕,各個手持鐵鍬鋤頭一類的掘土工具,到了山腳下也不廢話,直接分成兩撥開始掘墳,兩座墳頭都不放過。

等到貧寒少年趕到的時候,兩座墳前的墓碑都早已經被這幫人放倒,地面上鼓起來的那兩座墳包也已經被剷平了,再挖下去怕是就要見到那兩具埋進去很多年的枯骨了。

第二撥人準確說來只有兩人,一個錦衣華服的富貴少年,身後跟著一個年邁的陰鬱老婦,這老嫗手中還撐著一把紙傘為自家公子遮雨,二人不急不緩地走上了兩座墳頭之間的那座小山包。

柯玉贄到了地方之後就蹲在那小山包上,左邊瞧瞧右邊看看,饒有興致看著兩邊的朱氏家僕在那裡掘墳,一邊好心情等著那個泥腿子擺脫了朱三帶過去堵門的那幫人,然後來這裡跟他拼命。

那年邁老嫗則是站在自家公子身後,替他撐傘,面無表情,一言不發。

傘外站著淋雨的,則是那畢恭畢敬的朱氏二管家,一臉諂媚的肥肉笑得已經有些僵硬了。

柯玉贄看著那兩座墳頭前被各自放倒的石制墓碑有些好奇,轉頭看了眼朱貳,有些好奇笑道:“朱二管家,我瞧著那個泥腿子日子過得破落寒酸,也不像是有錢立得起碑的人,這兩座墳為何還會有這等做工精巧的石碑立在墳前?”

被問話的朱貳此時正心裡有些犯嘀咕,雖然從之前來此開始他就一直陪著笑,但他的心裡實際上是惶恐得很。

畢竟雖然他們是接了家主的令來這裡挖人家的祖墳,可在小鎮上生活過很久的人都知道,埋在這兩座墳包裡的那兩個老鬼生前都是出了名的難纏鬼!如今自己等人來掘二人的墳,會不會招災可說不準吶!

聽見柯玉贄的問話,發愣的朱貳愣是沒有第一時間反應過來,直到那個一直不說話的年邁老嫗側過頭不溫不火看了他一眼,他才警醒過來趕忙回答起了緣由。

話說這鹽官鎮上有個石匠,小鎮上多數人都只知道那個孤家寡人的老光棍石匠姓石,但並不知道他叫什麼,所以街坊鄰里大多都叫他石師傅。

那石匠把大半輩子的時間都花在了雕石上,手藝堪稱一絕,小鎮上所有大戶人家的家中石器大多都是出自這位石師傅之手,就比如趙繼成家門前那一對石獅子,再比如蹲坐在四大姓氏各家房頂簷角的嘲諷神獸,還有鎮南北靈觀門口那座寫著“道法自然”四個大字的石碑和石碑底下的那尊馱碑的霸下神獸,所有這些各個都栩栩如生,如有靈氣。

反正基本上小鎮上那些能叫上來名字的石器基本都是這位石匠的作品。

手藝好,自然上門來的買賣就多,加上這位石師傅一貫笑眯眯見誰都是和和氣氣,是個很會做生意的匠人師傅,所以石匠鋪子的生意也一直都很好。

但是這位石師傅一直有個很有意思的規矩,就是小鎮上無論誰家有人駕鶴西行,只要有墳頭他就都會送一塊石碑過去,給不給錢都成,不強求。

這大概也是那位石匠人緣好的原因之一,雖然大多數人家只要有那個餘力就基本都會給一摞銅板結了碑錢,但依舊不妨礙大家認可那石匠是個好人,死者為大,故去的人能被尊敬,是一樁好事。

就是因為這位匠人師傅的好心腸,所以在這蟄龍背山腳下的兩座墳堆也就各自有了一塊墓碑,至於那個貧寒少年有沒有給錢,這位朱氏管家就不大清楚了。

“石匠……”柯玉贄皺著眉頭咀嚼了一下這兩個字,然後似有所感地抬頭往小鎮方向看了一眼,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笑眯眯看著那跑過來的兩個同齡人,玩味一笑道:“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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