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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一日,估摸著這訊息傳進水匪耳朵裡後,軍士們在清晨整裝,帶著馬匹兵刃前往蛟龍盤。

不出所料,只要官兵一動,城中遺漏的內奸立即報信。水寨蛟龍盤根據路線設定防禦關卡,將財物轉移,嚴陣以待,如臨大敵,甚至還聚眾飲了義氣酒,激勵水匪們頑強抵抗、英勇作戰。

……結果可想而知。

官兵長長的隊伍,眼看都到面前了,斥候的旗子都快要揚起來了——沒想到領頭那幾個官家女郎,居然只是在河邊看了看,聊了一會兒天,掉頭就走了。

走了?

走了?!

水寨眾人不敢相信。

蛟龍盤的大當家名為週三娘,在水路上名聲極大。俗話說“龍王來了還得給週三太奶讓路”,說得就是她。

此人年近四十,正值壯年,面板曬得黝黑,身高接近一米八,渾身都是多年操練出來的精瘦肌肉,穿上皮甲並不顯得健壯,反而像一頭敏捷的豹子。

週三娘遠遠望著官兵回頭的路線,拿不準主意。水匪都擅水性,在湖泊水路上才是全盛,所以輕易不能出去伏擊,一則戰力不足、二則人手不夠。她們能夠在官軍面前得意洋洋、耀武揚威,就是仰仗著城中的奸細和主場優勢。

她不可能帶兵追出去。

大當家不下令,眾水匪面面相覷,都不敢輕易卸除戒備,又過了半個鐘頭,別說軍隊了,連馬匹跑出去的煙都散了。

這時,才有一個年輕小娘悄悄地道:“不會真走了吧?”

“那她們來幹什麼啊?”

“偵查地形?”

到了這個時候,眾水匪心中的一口膽氣早就散了,又變得十分懶散。她們瞧著大當家的臉色,心思早已飄到吃酒賭博睡男人上面了,把剛才的血氣之勇遺忘得一乾二淨。

週三娘環顧四周,沉著臉道:“散了。”

眾水匪於是一鬨而散,又開始劫掠人口販賣、拿到利潤就買米買酒,肆意賭錢。

第二日,官兵繼續清晨行軍,按照第二條路線向蛟龍盤進發。

這一次的訊息來得稍慢一步,週三娘一聽說對方的動向,立即做出部署,將整個寨子的兵力重新分佈、藏好財寶,拉著一夥水匪壯膽飲酒,高聲鼓勵,逼著眾人應敵。

“上次是疑兵之計,虛晃一槍。”週三娘開口壯大聲勢,“就算她們心細如髮,故佈疑陣,但還是算漏了一招。城中眼線未曾除盡,就敢前來征討,得給這幫軍娘一些厲害瞧瞧,讓她們知道我們寨子不是好惹的!”

眾水匪雖然沒有上次那麼情緒激盪,但也被當家的調動起來,都穿上作戰的皮甲和武器,張弓搭箭,時刻準備與官兵交戰。

這次,軍隊依舊停在了拔寨之前。

在弓箭範圍外,幾位軍府娘子繞著水寨、向著不同方向走了幾圈,各自閒聊。

“河流雖緩,但不好強渡。”桓二道,“這片河中多蘆葦,要攻水寨,弓箭如雨還是其次,只怕那些水匪有所防備,提前潛入水底,神出鬼沒,將我們的人拉下去。”

李清愁道:“不可強取,用火如何?”

“裡面還有她們劫掠而來的百姓,用火恐怕損失太大。”薛玉霄道,“要是水戰,我們的甲冑反而成了累贅,入水就會沉墜至死,得想個辦法。”

幾人聊了片刻,隨後驅馬離去。

在水匪的眼皮底下,那幾千人的官兵隊伍,居然又在門口轉了一圈兒,連聲弓箭都沒放響,掉頭就走了。

這次,匪賊們沒有耐心等太久,很快就精神一卸,一個個又軟趴趴地懶散起來。甚至還有幾個趁大當家不注意,偷偷溜走,早就沒在外面候著了。

週三娘面沉如水,她知道中了官兵的計策。但這根本就是陽謀,城中傳來的訊息她不可能不信,萬一對方真要攻打呢?

週三娘揣著火氣,取下腰間的長鞭抽得噼啪作響,硬是把幾個犯困的水匪活活打醒了,罵道:“賊軍娘,給三姑奶奶用這種毒計。你們也都是廢物東西,只顧著眼前享受的蠢貨——”

然而不管她怎麼辱罵抽打,水匪們還是無法振奮。週三娘便也洩了氣,說:“散了。”

眾賊歡呼一聲,當即作鳥獸散。

歇了不到半日,城中居然又傳來訊息,說官兵按照一條全新路線前來攻打。

這一次,週三娘剛剛接到訊息,斥候便已經發現官兵的蹤跡。她還沒說話,寨子裡的二當家就勃然大怒,從腰間抽起一刀,“咵擦”一聲,削掉了傳信人的腦袋:“你們根本是戲耍姑奶奶!”

人頭落地,登時血液飛迸而出。堂中的人居然沒有任何驚訝,甚至還有幾個鼓掌叫好:“二當家乾的對!這些人跟軍娘串通,根本就是愚弄我們!”

“殺就殺了,姐妹們繼續喝!”

“什麼官兵軍娘,膽小如鼠,上次吃了虧就不敢打了,量她們也不敢來犯!”

底下有幾個喝醉的狂妄水賊,一邊大放厥詞,一邊給幾個當家的拍馬屁。

週三娘看著骨碌碌滾過來的腦袋,感覺彷彿有一口血湧到了喉嚨間,她登時怒不可遏,揪住老二的領子,左右開弓扇了她兩個巴掌,吼道:“你他爹的腦子昏了!殺了人,城裡的眼線誰還敢過來通風報信?!”

二當家被她打蒙了,呆了半晌,逞強道:“姐,我們這幾次被耍得團團轉,還不夠嗎?”

“都出去迎敵!”週三娘抽出腰間的刀,一下劈碎了桌案,“誰敢後退半步,我當場宰了她!”

眾賊雖然不理解,但看到大當家憤怒至極的臉色,全都放下酒盞,佩刀迎敵。這一次,她們還是醉醺醺的、滿腦子都是敷衍了事——反正官兵不敢打,來逛逛就回去了。

週三娘豈會看不出她們的敷衍,可她也無可奈何,只能動用武力督促。

果然不出所料,第三次也沒有打起來,官兵又在門口晃了一圈兒,跟隨便溜達一樣慢悠悠地打道回府。

眾賊望著大當家的臉色,表面上還恭恭敬敬的,實則心裡早就嘀咕開了,打著哈欠回去睡覺。

又一夜過去。

越是這樣風平浪靜,週三娘就愈發感覺到一股刀口逼命的緊張和恐怖。這種失去訊息穩定性的恐懼感包裹著她,讓堂堂“水中蛟龍”夜不能寐,睜著眼到了天亮。

與之相反,她手底下的賊匪卻放心起來,喝酒大笑,依舊過她們建立在殺人搶劫上的快活日子。

次日,天剛矇矇亮,二當家正和搶來的小郎君在床榻上享受,外面忽地擂起一陣鼓聲。她懷裡的少年渾身一抖,匆忙地披衣服繫帶子,結果被二當家摟住腰身抱緊,調笑道:“你慌什麼?肯定是有訊息說那幫軍娘要來剿匪,全是假的,她們根本就是嚇唬人,其實不敢打,別怕,我們繼續——”

說著將少年擁入懷中,壓到身下。

正在屋裡淫言不斷時,週三娘哐當一腳踹開了門,抬手把老二拎起來,劈頭蓋臉罵道:“好色的混賬廢物,聽見鼓聲還不去叫姐妹們迎敵,你還想讓自己的腦袋好端端地立在脖頸子上嗎?!”

二當家忙道:“大姐別急,這次她們肯定也不會打的。”

週三娘真想一刀砍了她,但念在兩人是一路走來的金蘭姐妹,這才壓抑著怒火,道:“去叫人!”

二當家提上褲子,邊穿衣服邊走出去。此刻也是深秋寒夜,冷風一吹,她腦子裡的色慾頓時消退,正在她叫人去巡邏時,忽然見到一個滿身是血的水匪從不遠處奔來,胸口還插著一隻羽箭,見到二當家,水匪用盡力氣道:“官兵——打——噗!”

瞬息間,一口鮮血噴出,水匪應聲倒地。

這下,二當家的酒意也呼啦全醒了,渾身汗毛倒立,額頭滲出冷汗。

羽箭與兵刃,終於驚醒了整個水寨。

由於水匪的鬆弛懈怠,第四次到來時發起的進攻不費吹灰之力。剛一交戰,官兵就搶佔先機,一口氣渡過了河水,直衝寨門,整個水寨前方的蘆葦蕩都響起短兵相接的聲音,不時交雜著慘叫。

“果然是這樣。”李清愁精神煥發,眼神明亮,“她們全無防備之心,讓咱們能夠從容渡河,這道易守難攻的天然險要之地,已經構不成威脅了。”

“是薛都尉的計策太妙,能揣測人心。”蕭平雨不吝稱讚,“若我以後升官作宰,只能拉攏都尉,不敢與都尉為敵啊。”

“拿弓來。”李清愁轉頭吩咐。

她身側的軍士娘子當即取下弓箭,交給李掾。李清愁雖是文掾之職,但射術驚人,隔著將近百米,她拉起一把二百斤弓力的柘木弓,弦如滿月,嗖地一聲破空震響——

寨門高處的一個水匪眉心中箭,身形僵然一頓,仰頭倒下。

“好。”李芙蓉目不斜視,只誇了一個字,“還算你有點本事。”

說罷,她居然翻身下馬,親自帶著李氏親衛、以及一隊官兵,迅猛快捷地渡過河水,直衝水寨。

除了李清愁這種力拉二百斤、萬中無一的神射手,渡過河水便進了普通弓箭手的射程範圍,是一件極為危險的事。以李芙蓉嫡系的身份,這麼做簡直令眾人瞠目結舌。

可也是這樣,連李氏嫡女都衝在前面,與她同行的近衛和官兵敢不效力?在李芙蓉帶著人衝進去的剎那,整支隊伍神勇異常,直接豁開了一個口子,把水匪砍殺得如收割稻苗,對方的陣型立即亂成一團。

別說其他人了,李清愁都看呆了,她轉頭看向薛玉霄:“她、她……氣性太大了吧!”

薛玉霄摸著下巴,說:“別問我,自從我在春水園打了她一巴掌,這人性情大變,每天一副要殺人的樣子,終於讓她逮到機會了。”

李清愁聽到居然有這種事:“怪不得她總是陰陽怪氣,原來還有這個緣故。”

她一邊說,一邊也跟著翻下馬來,點了幾個近衛,眉宇間流露出一點兒不服的傲氣:“嬋娟,你留在這裡不要上前。她能衝過去,我也可以,你是帥才,只要坐鎮中軍就夠了。她週三孃的腦袋,還是讓我摘下來送你!”

她這麼說,一是因為兩人生死之交,不分你我,二是因為薛玉霄提出的計謀有奇效,她肯定是首功,無論斬殺賊首的人是誰,都有薛玉霄的一部分功勞。

薛玉霄話還沒說,一個沒看住,李清愁就帶著人頭也不回地渡河,兇得宛如一頭母虎,很快就追上了李芙蓉。

薛玉霄:“……這倆人氣性都挺大的。”

“誰說不是呢。”桓二道,“咱們可別去,照這個架勢,不用半個時辰,估計就可以收兵回城,面見將軍,不必以身犯險。”

一切都太過順利。

薛玉霄遠遠地看著,她握緊韁繩,身下的踏雪烏騅在岸邊徐徐踱步。在馬蹄輕輕地踩踏聲中,薛玉霄盯著那片茂密的蘆葦,覺得這群稱霸一方的水賊,恐怕不會那麼脆弱。

忽然間,李清愁身後的一個軍娘突然墜入進河水,她連叫都沒叫出來一聲,彷彿蘆葦中有水鬼一樣,抓著她的腳踝沉入河底,只撲騰了數分鐘,連水泡都沒浮上來,就徹底沒動靜了。

這只是開頭。只要有一個軍士被拉入水底,其他水匪就立即在當家的指揮下開始激烈反擊。她們的弓箭、機關,全都瞄著披甲精兵,很多水賊直接跳進河水,根本不與官兵正面交戰,而是神出鬼沒地將人抓進水裡,不通水性的軍士,很快就憋得沒了聲息。

這時,薛玉霄在岸邊放了一道響箭。

在這道呼嘯聲衝入半空後,軍士們得到什麼提示一樣,將身上的甲冑向下一扯——前幾次回營後,薛玉霄讓覆甲率最高的精兵,將連線甲冑的布條換成了草繩,草繩雖然堅韌,但遇水吸滿,當即就會變漲變軟,用力一扯就會脫落,正適合在關鍵時刻卸甲搏鬥。

情勢瞬間再次逆轉。

李清愁一路砍殺攻寨,衝上去斬了一個弓箭手,迎面撞上二當家。

二當家能夠跟週三娘一起建立地盤,經營這麼大一個水寨,可想而知也是一位能人。她身上的皮甲經過數次特別炮製,普通兵刃根本刺不進去。兩人相遇,可以說是棋逢對手,滿目刀光劍影。

薛玉霄已經望不見李清愁的身影,她至今沒有找到週三娘現身的蹤跡,擔心李清愁會受到伏擊,便也不再猶豫,帶著薛氏親衛進入戰局。

這下子別說是兩位文掾了,連薛都尉都渡過河流。餘下的所有人都不敢逃避,自覺再惜命也比不過薛家嫡女的命貴,連都尉大人都不怕,她們難道還更貪生怕死?於是聲勢極壯,比之前勇猛兇悍了數倍,短短半炷香不到,驟然沖垮了寨門。

滿天流矢飛羽,地面盡是血水,倒地的屍首幾乎將道路掩埋起來。

戰鼓如雷。

李清愁終究是武藝驚人,將二當家牢牢壓制在下風,哪怕她的皮甲再堅韌,也被李娘子手上這把素色長劍砍得血跡斑斑,滿身傷痕。就在二當家支撐不住時,仰頭叫了聲:“大姐!”

兩人捱得太近,這聲音一下子衝進李清愁的耳朵,將她的耳蝸震得轟鳴作響。她脊背乍寒,一股恐怖的危機籠罩在身,下意識向旁側翻滾躲避——

哐當!

一把環首大刀劈在李清愁剛剛的地方。

週三娘面露殺氣,也不多言,抬刀就劈,一股熾烈的罡風迎面斬下來。李清愁提劍格擋,已經做好了被震裂虎口的準備,然而刀身不知被什麼東西“鏘”地彈了一下,偏出半寸,一下子擦著長劍落下。

李清愁趁機反攻,劍身刺向週三娘,不待命中,一旁的二當家又立刻撲上來,跟她纏鬥在一起。

週三娘看了看地上滾落的石子,朝著飛過來的方向望去,見到一身赤色長袍、身覆薄甲的薛玉霄。

薛玉霄也看了看地上的石子,她本來想打對方的手……偏了,打刀上了。

“是你放的響箭。”週三娘忽然道,“這是你設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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