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漁網出水,魚尾擺水聲噼啪響,船上的人吆喝一聲,沿河而居的石屋裡有丫頭拎桶出來裝魚。

蝦蟹離水活不久,食過飯的婦人多坐在家門口的樹蔭下收拾趕海撿回來的東西,便宜的自家吃,價貴的拿去碼頭賣了。

“海順兄弟,去碼頭啊?幫我把幾隻螃蟹捎了去,有人要就給賣了。”

鄭海順撐船靠岸,冬珠過去探身把小木桶接過來。

“我看看。”海珠招手,七隻青殼蟹揮著大鉗子在桶裡打架。

“一看就好吃。”她笑眯眯道,“等我腿上的傷好了我也去趕海。”

鄭海順詫異地看她一眼,心想她娘走了這丫頭也立起來了,不像之前蔫巴巴的沒個活人氣兒。

臨近入海口,風浪大了,水面一蕩接一蕩,船上的人幾乎坐不穩。

“坐船板上,別再摔著你的腿。”鄭海順丟開船櫓把獨帆升起來,根據風向調整了船帆,七尺長的漁船出河入海。

有了船帆就不用再搖櫓,風大船行得也快,遠處的海面上看著一片平靜,但船上的三個人都清楚波濤正在往海岸湧,當太陽西落時,潮水將淹沒漫延十幾裡的海灘。

沿著海岸向南二十多里外有個小碼頭,回安鎮依碼頭而建,方圓百里的人交易買賣、交納海租魚稅都在這裡。漁船在海上飄了大概有一刻鐘,隱約能聽見嘈雜的說話聲,鄭海順再次調整船帆,繞過一角斜愣的山壁,百舸競渡的碼頭出現在眼前。

“爹就是從這裡接回去的。”冬珠哽咽道。

海珠回神攬住小丫頭,齊父在海上出事被路過的官船打撈了起來,路過碼頭把一死一傷和一艘破船交給了當地的虞官,虞官查出身份通知人過來把人接走的。

碼頭上有官兵駐守,鄭海順收了船帆搖櫓靠近海岸,下船把船繩拴在亂石上,背起海珠就往碼頭上走,冬珠提著木桶跟在後面。

過了晌,碼頭上來往的多是卸貨扛包的,賣魚蝦蟹的人少,冬珠提的七隻蟹不消片刻就被食館的人買走了。她提著個空桶緊緊地攥著海珠的衣角,生怕在人群裡走丟了。

海珠仰著頭四處打量,回安鎮佔地挺大,外圍多是石屋,靠內了才有磚瓦鋪子,不是賣米糧的就是賣鹽賣酒開食館的,都是在海邊賺錢的行當。

鎮上只有一家醫館,海珠剛進去就被認了出來,之前給她跟她二叔看病的宋大夫見她精神頭不錯,見鬼似的站了起來,“你這是退熱了?”

前天他最後一趟過去,這丫頭的脈象已經散了,人燒得昏昏沉沉的,他紮了幾針做個面子活兒就走了,藥都沒給開。

“命大,僥倖活了下來。”海珠語氣尋常道,她伸出右腿給大夫看,“傷口裡面的肉好像壞了,大夫你看看。”

宋大夫把手上的病人交給旁人,點了蠟燭過來看,在腫得最高的肉上輕輕按了按,看似長合的傷口就流出黃水。

“是長了癰疽,得把傷口切開排了膿血才能好轉,不然會爛筋爛骨。”

冬珠聽了嚇得抱緊海珠的胳膊。

“切了傷口後還會不會發熱?”對於生在海邊的人來說,發熱比嗆水更要命,鄭海順生怕海珠再像之前那樣,高熱不退,米油不進,再折騰半個月,再大的命也熬不住。

“會也不會,端看個人情況。”宋大夫還在觀摩腫脹的傷口,頭也不抬道:“若是不切腐肉排膿血,發熱是遲早的事,到時候就要命了。”

鄭海順不吭聲了,憐惜地看著海珠。

“切吧,今天能切嗎?”海珠問。

“晚兩天可行?我明天去找你娘。”鄭海順猶豫,這要是出了事他也擔責。

海珠搖頭,齊母被夫死女將亡的局面折磨怕了,何必把她找回來再受番驚嚇。

“今天就切吧,我命大,能熬過去。”她就不信老天把她弄過來就是為了讓她再死一次。

她點頭了,宋大夫就喊藥童準備東西,鄭海順跟冬珠被攔在門外,手上沒病人的大夫都進去觀摩。

喝了麻沸散,海珠半邊身子都麻了,半昏半醒的只感覺到了細微的疼,什麼時候睡過去的都不清楚。再醒來,榻邊的桌子上亮著一星燭火,外面的天已經黑了。

她一動,坐在椅子上的冬珠就察覺了,趕忙跑出去說:“大夫,我姐醒了。”

只有藥童在,進來看了下情況,把熬煮的藥給她喝了就讓鄭海順把人揹走。

天上繁星如鬥,滿月似圓盤,冬珠提著幾包藥走在後面,她回頭看了眼醫館,問:“叔,我姐沒事了是吧?”

“嗯。”鄭海順只能這麼答,“回去了好好養著,不對勁了趕緊去喊我。”

“叔,多謝你了,讓你跟著擔驚受怕。”海珠出聲,“你放心,我不會有事,冬珠跟風平還指望著我呢。”

鄭海順嘆口氣,大人短命,孩子遭罪,今天是旁人,改天無依無靠的不定就是他的孩子。他揹著人找了個還沒收攤的包子攤,買六個溫熱的饅頭,領著人到避風的牆角填肚子。

“該我付錢的,叔你……”

“趕緊吃,別囉嗦,吃完了我們撐船回家。”鄭海順打斷海珠的話。

潮水退了,海上風還大,回程的速度比來時還快。沿岸的海灘上有人趁著夜色來趕海,今天是大潮日,風浪大,退潮後沙灘上留下的東西也多。

“回來了,老嬸子,那是我家的船。”魏金花看到船帆鬆口氣。

風平聞言趕忙往河邊跑,齊阿奶跟在後面喊他慢點。

“大姐!二姐!”

“金花,我先回了啊,你趕緊去挖蝦子螃蟹去,別顧著我倆了。”齊阿奶還惦記著家裡,現在海灘上就是有金子她也沒心思淘。轉頭看船靠岸了,她又一個勁兒朝鄭海順道謝,“月底她三叔回來了讓他請你過家喝酒。”

海珠還有個三叔,是鹽丁,每月月底回家一次。

“嬸子別跟我客氣,我跟興仔親如兄弟,他的兒女我該多照顧一二。”鄭海順把風平撈上船,再把齊阿奶扶上來,把大夫交代的轉達給她,人送到家他又調頭去退潮的海灘。

“阿奶你也回去吧,我這兒沒啥事,待會兒洗個腳就睡下了,你回去照顧我二叔。”海珠坐在床上說。

齊阿奶也不囉嗦,急匆匆又走了,二兒子不要緊,她怕的是小孫子出事。

人都走了,海珠才小聲呼疼,坐上船麻沸散的藥勁就沒了,這一路她只差把牙咬碎才忍了下來,疼出了一身的汗。

“冬珠,燒鍋水,燒開,我要擦個澡。”擦身降溫,還要多喝水出汗。別看她在醫館說得堅決,她也怕傷口再發炎,別又高燒不退一命嗚呼了。

“大姐,我給你吹吹。”風平搬個小板凳坐床邊,對著糊了藥膏又綁了紗布的腿大力吹氣。

“你吃沒吃飯?”海珠問,見他點頭,摸了摸他的頭讓他站起來陪她說話。

姐弟三個相繼洗了澡,兩個小的倒床就睡,海珠迷迷糊糊睡了一陣,被趕海回來的人吵醒後摸了下額頭,她趕緊坐起來擰溼布擦臉擦胳肢窩。

冬珠被濺到臉上的水珠驚醒,透過模糊的黑影看清了動作,驚懼地爬了起來,帶著哭腔問:“姐,你是不是又發熱了?”

“是有點。”海珠沒瞞她,“你醒了也好,去把拿回來的藥給我煎一包。”

姐妹倆都下床出了屋,海珠坐在院子裡仰頭看天上的星星月亮,有一搭沒一搭的陪小丫頭說話。

“姐,你在想什麼?”

“想我…想我娘。”

她在異世也有親人。

第3章

海珠上輩子生活在科技發達的異世,環境被高度汙染,地表上寸草不生,陸地海洋上生物變異,人也跟著變異,出生就沾了點玄學。她出孃胎就自帶了顆靈澤珠,入水會迸出隔絕水的光罩,長大後利用這個技能她尋了個餬口的活兒——入水捕殺海里變異的魚蝦蟹。魚蝦蟹身上能吃的肉極少,但蝦殼蟹殼能打磨成刀斧,在生活方面也能替代一部分銅鐵。她在海里闖蕩五六年手上也攢了不少錢,奈何一次輕敵喪生在怪魚的嘴裡了。

好在她家不止她一個孩子,她死後她媽媽會難受幾年,有妹妹陪著還是能走出傷痛繼續生活的,海珠這麼一想,心裡有了少許安慰。

冬珠不知道她的心思,沉默了一會兒說:“奶說不讓我怪娘,她要是不改嫁,你就沒錢治腿,我們也沒米吃飯。”

海珠“嗯”了聲,心想老太太在這方面挺良善,沒當著孫女的面說兒媳的壞話。

“我們以後有錢了能把娘接回來嗎?”冬珠又問。

海珠沒答,她不確定,實際上原主的娘改嫁的人是什麼情況她都不瞭解。

“她要是願意回來,我們就接她回來。”她說。

“肯定願意。”陶罐裡的藥湯咕嚕了,冬珠把火壓小了點,輕快地說:“我明天就跟魏嬸一起去趕海,要是撿到大貨,咱家就不愁吃喝了。”

屋裡突然響起一聲囈語,冬珠以為是大弟醒了,跑進去看了看,出來小聲說:“風平說夢話呢。”

怕吵醒了他,姊妹倆默契的都不再說話,冬珠擰了溼布有些笨拙的給姐姐擦背擦脖子,不時伸手探探她的額頭。

藥罐下的火苗慢慢小了,猩紅的火星變成灰燼,待熱氣兒散了,海珠捏著鼻子硬灌一碗苦湯子,漱漱口喊冬珠進屋睡覺。

“你臉上還燙。”

“是你手太涼了,你摸摸你的臉熱不熱。”

“也是哦,姐,我扶你。”

隨著木門開闔,石屋裡恢復了安靜。

夜深了,海上風浪翻滾,海邊的小漁村大多數人家都還亮著燭火,夜裡趕海回來的人守在燭火下擇洗撿回來的魚獲。

魏金花讓兩個打哈欠的孩子先去睡,她把幾條半死不活的魚擇出來扔盆裡,待會兒要連夜颳了魚鱗晾起來,不然等天亮了太陽一出來就要發臭。

“海珠那丫頭啥情況?下午看她精神頭不錯,熬過來了?”魏金花小聲問,也就兩家走的近她才知道內情,昨天去看那丫頭還一副油燈枯竭的樣兒。晌午見海珠出來,她還以為是迴光返照,見她想去看大夫就如了她的意。

鄭海順把下午在醫館的情況說了,“只要不再高熱不退,養好傷也就沒事了。”

魏金花唸了幾聲“媽祖保佑”,“過幾天我找人給荊娘捎個信,讓她也放下心。”

“她這還能不能回來?她一走三個孩子可憐了,海珠以前多嬌氣的姑娘,今天跟大夫說起剜肉眼都不眨,回來的路上疼得話都說不來也沒哭一聲。還有冬珠,在醫館時看到大夫端出來的爛肉膿血哭到嘔吐,擦乾眼淚了又去守著她姐。”鄭海順連嘆幾聲,“她要是不急著走,但凡晚一天……”

“這是她能定日子的?她哪能知道她前腳剛走,海珠後腳就醒了?”魏金花瞪著男人,怒氣衝衝停了手上的活兒,反問道:“你就想著她是你好兄弟的媳婦,人死了也要給他守著。荊娘要是不改嫁,海珠今天看腿拿藥的銀子哪兒來?對,你能借她,你能幫她一時還能幫她十幾年?她一個寡婦能養活四個孩子?身無二兩銀,家裡一破船,又沒二畝三分地,她吃什麼穿什麼?”

“行了行了,我不說了。”鄭海順服軟,“旁人的事,你動什麼氣。”

“我就是看不慣你這嘴臉。”魏金花撂挑子不幹了,起身洗洗手往屋裡去,躺在床上還在罵:“賊男人,要怪就怪海珠她爹短命,他兩腿一伸死了清靜了,害得女人熬幹了心血還要只賣自身給他養孩子,臨了了還不落好。”

“好了好了,是我說錯了,你睡吧,別吵著別人。”

“你最好給老孃多活幾年,你要是早早死了,老孃也扔了孩子找個野男人嫁了。”

鄭海順這下不吭聲了,默默在外收拾東西。

*

次日一早,魏金花拿了六個雞蛋去齊家,進門見海珠翹著腿坐在門口指揮冬珠和風平煮飯掃地,三個孩子都精精神神的,她見了心裡也輕鬆許多,心想她男人沒說錯,兩個丫頭變了不少,懂事了。

“嬸子來了,可吃早飯了?”海珠先注意到人。

“昨夜睡得晚,剛起來,我來看看你。”魏金花走過去摸摸她的額頭,“萬幸,沒發熱。”

“昨夜裡發熱了,冬珠給我熬了藥,喝了睡一覺,今早起來就好多了。”海珠把腿從板凳上挪開,“嬸子你坐。”

“我就不坐了,就是來給你送幾個雞蛋。”魏金花舀半瓢水把雞蛋洗洗,揭開粥罐子丟三顆蛋下去,“你們傷的傷,小的小,吃食上不能作假。待會兒你叔去碼頭賣海貨,我讓他多買點雞蛋和豬筒骨回來,你好好補補。”

海珠給冬珠使眼色,小丫頭跑進屋拿角碎銀子出來,直接遞給魏金花。

“你這啥意思?嬸子給你們送點不值錢的吃食還用得著你們給錢?”魏金花生氣了。

“一天兩天不至於,但我這腿估摸著要養一個月才能下水,嬸子你把銀子拿著,每天讓叔給我們買些肉蛋回來。”靠海為生的打魚人不擅長種植和養殖,米麵糧油和肉蛋全是拿錢買,而這些東西是從河裡從海里坐船過來的,就沒有便宜的,說不值錢也就糊弄糊弄三四歲的小兒。海珠誠懇地說:“嬸子我不是跟你客氣,旁的事不消你說我也要找你跟叔幫忙。錢財上的事不是小事,兩個多月不能出海,全家馬不停蹄的忙活也只能餬口,多養三張嘴你跟我叔壓力都大。而且我們姐弟三個也要正經過日子,一個勁伸手問人要吃要喝,你小心把我們慣出一身的懶骨頭。”

說到後來就有些俏皮了,魏金花笑了,“你這丫頭……”真像是變了個人,不過聽了海珠這番話她也不擔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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