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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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南汐一覺醒來，渾身是汗，天氣悶熱，忘記開空調了，只有一把小風扇在床頭櫃上轉動著。

她坐著發了會兒呆，挪過一旁息屏的膝上型電腦，看眼郵箱。

還沒收到新公司的回覆，她披頭散髮，全是汗水，手機這時響起，她看一眼接起來，周若薇在電話裡頭說道：“姐妹，我出差回來了，等會兒來接你，咱們出去浪。”

“去哪兒浪？”溫南汐靠著床頭，問道。

沒有上班的日子，真是日夜顛倒。周若薇那邊正在攔計程車，她笑眯眯地道：“當然是去酒吧坐坐啊，你難得有空餘時間，等你去新公司了，又得忙得昏天暗地，連吃個飯都沒時間。”

溫南汐上一份工作，是在她師兄的公司，做專案組長。

因從大學就跟著師兄幹，她要負責的東西太多，又因師兄的提拔，她是拿命在幹，周若薇已經不記得有多少次喊她出來哪怕喝杯咖啡，半個小時的時間都沒有。

這會兒總算盼到她脫離她師兄那個魔爪了。

“我上車了，半個小時到你那裡，你收拾一下，跟姐出來。”周若薇催促道。溫南汐剛睡醒，嗓音有氣無力，她說：“得先吃飯，我午飯都還沒吃。”

“吃吃吃，帶你去吃，快收拾。”

溫南汐嗯了一聲，那邊結束通話電話。她下了床，拉開窗簾，外面天色漸黑，紫色餘暉鋪滿了半邊天，像夢裡她在教室裡晚自習時的天空。

也不知道什麼原因，竟夢到高三那年，一疊疊的題冊，一張張的試卷，壓得她喘不上氣來。她回神，拿衣服去洗澡，順便洗個頭出來，周若薇電話就衝進來，溫南汐不緊不慢地把微溼的頭髮絞乾，才拎個小包下樓。

周若薇穿著吊帶裙踩著高跟鞋，一臉精緻妝容，看她下來，立即上前挽住她的手，“今天睡一天了？”

溫南汐嗯一聲。

周若薇拉著她進計程車裡，看她素面朝天，臉色蒼白，只有唇色紅豔，一看就知道，昨晚肯定熬夜。

她無奈地道：“就算不上班，也不能這樣熬啊。”

溫南汐輕輕一笑，靠著椅背道：“難得休息，總覺得早睡不划算。”

周若薇一聽，“那倒是！”

她哈哈笑起來，說道：“先去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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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抵達酒吧。

溫南汐許久沒來過酒吧，踏入那一刻，有點不適應。臺上有人在唱歌，卡座大部分已滿人，只有吧檯的位置還空著，吧檯裡有帶著紋身的調酒小哥，周若薇眼睛微亮，挽著溫南汐就坐上去。

溫南汐看眼寸頭的調酒小哥，又看眼閨蜜眼裡的興奮，她失笑，周若薇藉著點酒，與調酒小哥攀談起來，溫南汐則看著聽著舞臺上的男歌手。

一首熟悉的歌曲傳來。

“為你翹課的那一天，花落的那一天，教室的那一間，我怎麼看不見，消失的下雨天，我好想再淋一遍，沒想到失去的勇氣我還留著，好想再問一遍，你會等待還是離開....”

“從前從前，有個人愛你很久...但偏偏雨漸漸，大到我看你不見”

從前從前...

熟悉的旋律像從耳機飄出來一樣，周若薇接過兩杯酒，有一杯推給溫南汐，她看著溫南汐入神的模樣，湊近她玩笑著問道：“從前從前，有人愛你？”

溫南汐指尖握住冰涼的酒杯，她回了神，笑看周若薇，搖了搖頭。

周若薇看她這張不施任何顏色卻粉黛如玉的臉，她嘖一聲，“你可別謙虛，別說現在，讀書時代你鐵定是女神。”

溫南汐輕輕一笑。

她並不是。

女神另有其人。

酒入喉，冰涼，但熾烈，溫南汐擰了下眉，這味道太辣，這時，周若薇手肘撞了下溫南汐的手臂。

“快看那邊，那個男人，絕不絕！”

溫南汐順著視線看去，在朦朧的吧檯看到一張清雋冷淡的臉，他坐在吧檯上，長腿輕鬆地踩在地上，穿著黑T長褲，握著杯酒，手腕上戴著黑色腕錶以及還盤著一串黑色的佛珠，他正與身側的人說話。

眼瞼斂下，輕輕淡淡，帶著幾分漫不經心。

在這長條吧檯上，是令人側目的物件。

他舉起酒杯要喝，微微側目，溫南汐下意識地收回視線，並端著酒杯往後坐幾分，藉由周若薇擋住自己，前方歌手還在迴圈著《晴天》。

一句一句，砸向她的心口。

彷彿耳機裡的歌曲逐漸變大聲，“好不容易又能再多愛一天，但故事的最後，你好像還是說了拜拜，颳風這天我試過握著你的手...”

她側著臉喝著酒，一口接一口，讓自己被辛辣的酒佔據，周若薇回過頭，說道：“他剛剛往這邊看一眼，正臉更絕，我現在覺得調酒小哥不香了，不過這等男人，感覺沒那麼容易撩啊。”

頭有點暈，溫南汐聽著周若薇的話，點點頭，算是附和，周若薇看到她杯子空了，愣一秒，“你喝完了？”

溫南汐支著臉，眼眸流光。

“有點辣。”

她想再喝點，喉嚨辣得厲害，她伸手去拿周若薇的，周若薇反應過來她是不是醉了，溫南汐已經把她的那杯喝完了。

“南汐！”周若薇立馬伸手去攔。

溫南汐一杯下肚，暈眩更甚，她放下杯子，眼前一切都是暈的，歌曲彷彿把她帶到另一個空間。

她茫茫然地坐著。

這時，那邊一抹高挑的身影穿著一身高定，踩著高跟鞋走進來，喝著酒與人談話的男人放下酒杯，與那個女人往這邊走來。溫南汐暈眩迷濛的視線中，看到了他們，她半邊身子靠著吧檯。

不知為何，神使鬼差，在他們走來的那一刻，她伸手握住男人的手腕。

那一瞬間燈光正好打在她的眉眼上，她抬起眼眸。

男人也正好停下腳步，他垂眸，在朦朧中看到她的臉。

他身側的女人在看到她時，臉色微變，這兒短暫地有幾分安靜，周若薇驚嚇到了，她趕緊去拉溫南汐的手，趕忙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她喝醉了，迷糊了，抓錯人了。”

清雋的男人並沒有開口，他只是於昏暗中看著光偶爾劃過女人的臉，他身側的女人也提醒道：“傅延，咱們該走了。”

周若薇立即接話，“對對對，你們去忙，你們去忙，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她拉了幾下南汐的手，卻發現她力氣極大，根本拉不下來，但她也不敢傷南汐，只能改而掰南汐的手指，並不停地勸著南汐，“南汐，鬆手，你抓錯人了，南汐....”

南汐...

南汐...

這一聲聲，在這時候極其清晰，歌聲都蓋不過去。傅延神色未變，他看著她低著的頭，下一秒，伸手握住她的下巴，他大掌把她脖頸扣住，抬起，指尖貼著她脈搏。

溫南汐猝然見光，眼裡茫然帶著醉意。

周若薇呆住，她呼吸都屏住，就見那男人看著溫南汐幾秒，隨後直起身子，神色冷戾，用力把那隻被她抓住的手一抽，溫南汐手一空失去支撐力往前撲，好在還有他另一隻手扣著她脖頸，他微微使力將溫南汐往周若薇懷裡一推，收回那戴著佛珠的手，帶著身側漂亮的女人離開。

那漂亮的女人輕掃一眼溫南汐，唇角輕扯，幾分輕蔑。

周若薇有些莫名，她衝女人道了歉，對方神色高傲不置一語，踩著高跟鞋跟上那男人就走了。周若薇扶好溫南汐，付了錢，她攬進柔軟的溫南汐，嘆口氣，“南汐，對不起啊，早知道給你點果酒了。”

此時還有不少人往這兒看來。

溫南汐暈得厲害，臺上已經換了歌，周若薇在調酒小哥的幫忙扶好溫南汐，撈過兩人的東西走出去，趕緊攔了輛計程車回家。溫南汐回到住所就吐，吐得淚水都出來，周若薇第一次見到溫南汐這樣，拿著毛巾給她擦拭臉頰。

本來熬夜的臉就蒼白，此時更是白得如紙一般。

她把溫南汐扶到沙發上，溫南汐靠著椅背，緩了一會兒。周若薇翻箱倒櫃，找到醒酒片，塞了一片給溫南汐讓她吃下。溫南汐吃完後，累極，看她這樣，周若薇不敢走，坐在她身側，她覺得今晚的情況不太對。

那個男的，那個女的，顯然認識南汐。

她順了下溫南汐的髮絲，“南汐。”

藥入喉，舒服一些了，溫南汐神志清晰一些，她看向周若薇，周若薇輕聲問道：“你認識剛剛那兩個人？”

溫南汐此時想殺了自己。

她閉了閉眼。

她想起剛剛的畫面，抿緊唇，臉色蒼白無力，她聲音無力，“以前的同學。”

“那你！不是抓錯人...？！”

“不算抓錯...”都怪那首歌，也怪下午那場夢，溫南汐端起水杯喝一大口，靠著，不想動，周若薇湊近她，眼裡帶著擔心，還有些許疑惑，“他們是誰啊？能告訴我嗎？”

溫南汐握著已經涼透的杯子，嗓音很輕，“不是什麼重要的人...”

她脖頸有些癢，她抬手去抓一下，卻碰到了脈搏，也彷彿記起他手指貼著她脈搏的冰涼。

她指尖停下。

又閉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