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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情況特殊，專家組這次的速度比上次去矽信科技還要快，
第二天下午，他們就直接從四面八方趕到鋼城後才作集合，
可把負責接待的鋼城領導們給忙壞了。
不過這種忙碌，他們還巴不得多來幾次……
除了為了吳利鴻避嫌沒有來，專家組換了個帥，其它成員基本沒變，所以到了鋼城後，他們只是簡單碰了個頭後，就直接來到了大漢矽業。
此時的康馳早已得到訊息，帶著員工們翹首以待，看到專家組一來便立即迎了上去。
“張院士，您好您好，”看到領頭的這位老人，康馳也是絲毫不敢怠慢，伸出手說道，“舟車勞頓，辛苦你們了。”
這位和吳利鴻並稱華國晶片泰山北斗的老人只是點了點頭，和康馳輕輕地握了握手，然後又上下打量了一下康馳，才開口道：“不錯，沒給老吳丟臉。”
“呃……”
這話算是誇他嗎？
但聽他的語氣，怎麼好像有點不開心的樣子？
康馳有點不明所以，只能擠出個笑容算是回應。
“走吧，帶我們去看看你們造的單晶爐。”
“嗯，好的，各位裡面請。”
在康馳的帶領下，專家組和鋼城領導們都一起走進了測試車間。
稽核的流程和矽信科技那邊差不多，專家組首先是對裝置的設計圖進行技術審查。
這個環節，企業可以不拿出具體的資料，只要把整體的設計圖拿出來，讓他們大概知道設計思路和原理，確認技術層面沒有什麼大的紕漏就算過關。
然後就是裝置的零部件檢查了，
這個過程相對比較漫長，要對成千上萬個零部件的來源進行詳細的稽核，確保國產零件佔比在40%以上。
這個要求乍一聽，似乎還挺低的。
但實際上，對國內的半導體企業來說，想到達到這個標準可不容易。
拿大家熟悉的汽車來舉例，國內的汽車零部件，國產率只要超過了40%，就算是自主品牌。
這方面做得最好的是BYD，能達到75%左右，如果是純電動車，甚至能做到95%的自主率。
但是這個資料，是針對汽車這件產品本身來說的，
如果繼續往前推，你就會驚訝地發現，國內汽車生產線的國產化率，其實僅僅只有20%左右！
如果再往前推，那20%自主研製的生產線裝置，裡面的零部件自主化率，也幾乎全部剛踩過40%這條標準線而已。
半導體行業其實也差不多，目前國內能自己造出來的晶片生產裝置，先不管它效能怎麼樣，單看國產零件佔比，大多也都是踩著40%的及格線，只有物理氣相沉積和氧化裝置等特定的強項領域，可以超過50%。
至於像光刻機這種，自主率不足10%的關鍵裝置，甚至都算不上國產。
因此，當張達遠看到，大漢矽業單晶爐的零部件自主化率，填的竟然是95%的時候，當場就瞪大了眼睛，有些難以置信地問道：“伱們確定這自主化率沒填錯？”
“呃……應該沒錯吧。”
康馳猶豫了一下，又有些心虛地解釋道：“我不知道你們具體的稽核標準是什麼，我們有5%左右的零部件加工裝置，確實是買的進口貨……”
“如果用進口裝置，加工出來的零部件，不算自主的話，那我們可能是填的有點高，得再降到90%左右，主要因為趕時間，沒這個精力和資金專門去造這10%的零部件加工裝置……”
“……”
所以聽你這意思，就是再多給你點時間和資金，你都能做到100%自主率唄？
張達遠張了張嘴，有點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誇他吧，又感覺讓他給裝到了，
不誇他吧，看他這一副謹小慎微的樣子，似乎還在為沒交出滿分的答卷而愧疚……
這就很難受了。
“咳咳，只要你們資料沒作假，不管是95%還是90%都是合格的。”
張達遠只能這麼應付了一句，然後組織專家對自主零部件的生產記錄，進行隨機抽樣調查。
為了方便他們審查，康馳也提前就做足了功課，
在當初找代工的時候，他就要求大漢矽業的工程師們，詳細記錄每個零部件代工廠的情況，甚至具體到了加工裝置的型號以及加工方法。
至於自己攻克的關鍵零部件，就更不用說了，
裝置就在其它車間擺著，試錯方案也有好幾大箱，都眼巴巴地就等著專家組來看呢。
自主率審查一直持續到晚上八點，專家組愣是沒找到一點紕漏，
不信邪的張達遠決定讓大家先休整一下，第二天接著查。
但第二天，抽樣率都快達到20%了，結果還是一樣。
沒有一個被抽到的零部件，來源是有問題的。
這下張達遠終於相信，95%的資料是沒有一點水分的！
面對這個成績，連張達遠也忍不住讚歎道：“你們這乾的也……太漂亮了吧？！”
“我看到有很多零部件，如果按照以往的製造思路，只能找國外加工，但你們卻能另闢蹊蹺，用完全不一樣的加工方法和裝置來平行替代，屬實難得！光是這些，都不知道能水出多少學術論文了……”
“對了！”說到這裡，張達遠忍不住話鋒一轉，“老吳還沒給你畢業呢？”
“老吳？”
被堂堂兩院院士這麼誇，康馳也有點找不著北，差點連老吳是誰都沒反應過來。
“吳利鴻啊！”
“哦，你說吳老師啊，我這段時間比較忙，就發了一篇關於關於矽片退火脆化的論文，哪有這麼快就給我畢業。”
矽片退火脆化？
張達遠隱約嗅出了什麼味道，不過現場人多口雜，他也沒多問，而是繼續剛剛的話題：“他這人做事就是磨磨唧唧的，你直接把這些資料甩給他，讓他給你畢業不就行了。”
“嗯，回頭我試試？”
“要得。”張達遠一副孺子可教也地點點頭。
“話說……老吳是搞光刻蝕刻研究的，整天就盯著那點破膠水，你跟著他多沒勁啊？要不你過來科技大學，我們一起搞搞裝置研發？我那科研資金可比他多多了！”
“……”
看著圖窮匕見的張院士，康馳不禁有點頭大。
他算是聽出來了，這張達遠和吳利鴻，應該是私人感情關係好，但在專業學術上卻互相較勁，誰也不輸誰的那種。
難怪剛見面的時候，他的態度就有點小奇怪……
“呃……等吳老師讓我畢業了，我會考慮考慮的，只不過我這人，還是比較喜歡自己一個人琢磨……”
“我們可以像老吳那樣，讓你掛個閒職教授，偶爾交流下經驗嘛。”
“……”
康馳沒有接話，只是賠笑了聲。
張達遠見狀也沒有強求，只是輕輕地冷哼一聲，便開始了下個審查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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