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藤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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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徑直往既定方向飛奔而去。

李清自然是沒有用出全力的，否則林祖祖會在幾秒間被完全落下。

“1號，正前方10米，三人！”

青年數著距離，冷靜持刀，在敵人現出身影的一瞬間，連續三道斬擊剝奪了對方的行動能力。

“2號，左、右、後側各一人。”

少女止住猛衝的身形，同時以左腳為圓心轉動整個身體，手中的銀刃藉由旋轉的力量劃出完美的銀色圓弧——也是平斬出鮮血的致命弧度。

隨即她繼續移動，路過了李清放倒的夢魘們，她勉強看到了他們的傷口不深，但創面比普通的刀傷要寬上一些，這也許跟他的鬥氣有關。

根據每個人戰鬥方式的不同，林祖祖稍微能夠感覺到鬥氣間的差異。

就比如，嚴哲的鬥氣霸道猛烈，伊廷邪的鬥氣清洌流暢，而李清的鬥氣則給人一種堅實渾厚的質感。

所以，這位前輩認真起來的戰鬥姿態會是什麼樣子的呢？

“20米，有一塊石頭，夢魘沒有追上來，樹林入口有精神力反應，估計是D級幻術。”明巧巧提醒道，雖然她覺得石頭和D級幻術應該不會對他們造成實質性的影響。

她是真沒想到，兩個月前的普通少女已經能應付這樣的戰鬥了，這成長速度實在過於驚人了。雖然沒有精神力，但她在武學上的天賦加上精神抗性……

不得不承認，自己當初真的看走眼了啊……

不過，看到隊友馬上要脫離危險，她感到輕鬆了不少。

突圍二人組成功進入到樹林，果然如明巧巧說的那樣，夢魘似乎放棄繼續追擊。

這裡的霧氣消散了些，林祖祖覺得自己的感知正在恢復。

“4號注意身後！”

有什麼東西帶著破空之聲從身後向她襲來。

她立刻向左跨一步，轉身揮刀下劈，那東西撲哧一聲斷裂，失去動力後落到地上，斷裂處噴濺出溫熱的液體，澆在她的手臂上，腥臭無比。

什麼東西？

林祖祖定睛一看——

那是一段帶著倒刺的粗壯藤蔓，斷口處還在汩汩流出鮮血，像是活物一般。

少女瞬間臉色唰白，膽子不算小的她竟然踉蹌後退了兩步，撞到了一棵樹上。

這是她最深刻、最恐懼、最撕心裂肺的夢魘。

是她還未克服，或許是一輩子也克服不了的心魔。

午夜夢迴之時，幻覺臆想之中——

黑色的藤蔓，一遍遍地……將溫柔的媽媽扯碎。

白骨碎裂、血肉橫飛、落單的眼球、還在跳動的心臟、帶著婚戒的手指……

溫熱的液體幾乎包裹住了她，隨後……

復原。

「祖祖，我愛你們。」媽媽微笑著說道。

然後，她表情痛苦而扭曲，藤蔓如毒蟲在她的面板下扭動、瘋長……

“嘭”——爆炸。

媽媽變成一堆血肉零件。

然後，復原。

……

不。不行！

是她！她在這裡！！

伊莉絲！伊莉絲！伊莉絲！

林祖祖強行用憤怒代替了名為恐懼的情感，她惡狠狠地抬頭環顧四周，期待能看到那個窈窕的身影，那個……可以說是她“朝思暮想”的精靈。

少女突然感到身側有些異樣，發現黑色藤蔓不知何時爬上了她的右臂，同時有更多藤蔓如同觸手般朝她襲擊過來。

她迅速將刀換手，利落斬斷束縛再換回右手，同時躍開幾步離開藤蔓的攻擊範圍。

這一次，被砍斷的藤蔓顫抖著，似活了一般淒厲地哀嚎起來。周圍的植物在一瞬間動了，它們睜開了血紅的眼睛，舞動著詭異的觸手，黑壓壓地往她這裡蠕動過來。

該死的異族。

林祖祖的眼中閃過一絲嗜血的兇光，沒有一絲遲疑地提刀衝入了妖異的植物群落之中。

粗糙的、長滿疥瘡的鬼樹刺下尖銳的枝椏，林祖祖側身閃過，將利刃送入了它發著紅光的眼眸之中。它的枝幹顫抖著似乎在述說少女的暴行，悽慘的叫聲爆發。

她充耳不聞。

把刀狠狠拔出，林祖祖反手又砍斷了扭動著巨大食人花的花梗，一腳踏爆了肥厚的花瓣，刺鼻的惡臭瀰漫在空氣之中。

她置若罔聞。

她伸手抓住一把黑色的藤蔓，然後齊齊斬斷，她隨意地把它們扔在被鮮血浸染的土地上，彷彿這片森林的瘡疤。

她依然視而不見。

隨後，她扯出一個瘋癲的微笑！

殺光……你們。

林祖祖感到自己的動作從未像今天這般凌厲迅捷，她毫不在乎體力和鬥氣的消耗，力圖斬斷面前每一樣會動的生物。

儘管那些枝幹、觸手、毒花被砍掉一支便會有一簇襲來，好像永遠也砍不光一般，但她仍然不知疲累地揮舞著銀刃。

再來！再來！

林祖祖感到有什麼東西在她的身體里正在甦醒。

那是，區別於「諾」的力量。

***

其實只過了兩秒，李清就發現少女掉隊了。

當他回望過去時，她已經開始瘋狂揮舞銀刃砍殺著不存在的敵人。

不應該啊……他想著，隨即看到了地上那條被砍斷的普通藤蔓。

是這個誘發了她的精神波動嗎？所以幻術才能趁虛而入。

可，是誰會那麼瞭解她呢？

李清無法解開術法，只能選擇將她打暈帶走。

然而——

就在他快速靠近少女的時候，一道黑影攜帶著一股巨大的威壓向他襲來。

一點寒芒帶著凌厲的殺意已至眼前——那是一柄鋒利的匕首。

糟糕！

青年瞳孔微縮，隨即大喝一聲，鬥氣暴漲，揮刀格擋。

「守卷·十圍之木」

渾厚的刀勢席捲而出，隨著刀身覆於青年的面門，那匕首“叮”一聲擊於銀刃之上。迅猛的攻擊落下，卻彷彿被卸去了所有力量一般，未讓格擋的銀刃哪怕有一絲的顫動。

見偷襲落空，對方也不戀戰，即刻後撤，盯著青年伺機而動。

夢魘中竟然有這樣的體術者？雖然沒有感受到明確的鬥氣，但這一擊絕對有B級的速度。

對此，李清著實吃了一驚。

因為夢魘的「無狀」被動，他沒有第一時間認出到襲擊者是誰。但憑藉衣服和紫眸，他認出了那就是帶他們進村、又攔著他們離開的那個男性夢魘。

這時，又有幾個身影出現包圍了他。

他能夠明顯感覺到，這些夢魘跟剛才的敵人完全不同，似乎都擁有強大的體術能力。

“1號，4號，怎麼回事？你們身邊出現了6個夢魘，全都是C級上位水準，還有一個B級。”

明巧巧發誓，她絕對沒有偷懶鬆懈，這些夢魘在她精神力覆蓋的區域內就是突然出現的。但是整個戰場上的敵人數量並沒有變多，所以這幾個夢魘一定是佈置了結界做了些什麼，力量才會突然暴漲。

“4號中幻術了，你有辦法叫醒她嗎？”李清估算著自己和對面的實力。

“我試試。”

林祖祖仍然陷在幻術中，所以夢魘們並沒有選擇去對付她。畢竟等她耗空自己的體力後，甚至都不用他們動手。

他們一齊向著青年走了一小步，縮小了包圍圈。

李清從容不迫地閉上眼睛，撥出一口濁氣。

該動真格了。

再睜眼時候，眼底是一片澄明堅定。

放馬過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