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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秀蘭道：“我吃飯前剛接到領導電話，廠裡新到了一批活，需要我帶人趕緊過去，等會兒就出發，你要是和我一起去，我們現在就走。”
“這麼著急啊？”司小惠又猶豫了，她內心十分矛盾，一邊想出去賺大錢，讓家人找不到她著急後悔這樣對她，一邊又害怕面對陌生的大環境。
那座繁華的城市，她是期待又害怕，擔心自己融入不到城裡去。
馬秀蘭一眼便看穿了司小惠的心思，笑道：“小惠，你也別糾結了，我先帶你去江城看看，你要是真待不習慣，我再給你買車票送你回來唄！”
司小惠眼睛一亮，“真的可以嗎？”
“當然可以了，我是組長有一些特權，送你回來的車費廠裡全報銷，你就放心去吧！就當旅遊了。”話鋒一轉，馬秀蘭直接使出了殺手鐧，“我話都到這份上了，你要是再不去我可就先走了，廠裡其實也不差你一個人，工資高想去的人特別多，我只是覺得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想讓你賺這個錢，所以才想讓你去的，再說了，我在廠裡當組長，得有個左膀右臂，咱倆關係好，我相信你。”
可以說，馬秀蘭把司小惠那點心思摸的十分通透，知道她在猶豫什麼，立刻對症下藥，把司小惠套的牢牢的。
“好，我去。”確定隨時能回來，司小惠立刻下定了決心。
要是不適應大不了再回來，媽媽和哥哥這樣對自己，就得嚇嚇他們，讓他們找不到人乾著急去。
“行，那你等我會兒，我回屋拿點東西就出來。”馬秀蘭也不拖泥帶水，轉身就準備回屋拿東西。
“我也回去拿點衣服。”床單改作的衣裳還沒穿出來過，正好帶到大城市穿。
馬秀蘭一把拉住她，“你就別回去拿了，萬一被你媽媽發現你就走不了了，再說你的衣裳都太土氣了，人家一看就知道你是鄉下來的土妞，我們廠子會發新的工作服，比你現在穿的衣裳漂亮多了。”
“還發新衣裳啊？”
“發新衣裳算啥，還發鞋子和生活用品呢，你在這等我一會兒，我拿完東西路上跟你慢慢說。”
馬秀蘭快步走回家，直接回屋匆忙收拾了一下，衣裳鞋子都沒帶，只帶了一個小的單肩包和身份證件，馬家人還在吃飯，她從跟前過的時候招呼都沒打，眼看要走出院子，馬母突然叫住她，關心道。
“秀蘭，你飯都沒吃完又要去哪兒？”
“你管她去哪兒？”馬父呵斥了馬母一聲，語氣裡難掩怒氣，“她想去哪兒就去哪兒，最好死在外面別回來。”
馬父思想傳統愛面子，自然看不慣馬秀蘭這種‘時髦’打扮，從女兒回來之後，村裡鄰居都在背後指著他的脊樑骨笑話，讓一家人丟盡了顏面。
若不是馬秀蘭這次回來帶了一千多塊錢，他早就把馬秀蘭掃地出門了。
馬秀蘭腳步一頓，回頭看了一眼馬母，眼圈泛起一絲紅線，嘴角卻噙著笑意，像小時候跑去鄰居家玩一樣說道：“媽，我和小惠出去買點東西，一會兒就回來。”
至於父親和哥哥，她從始至終都沒看一眼，父親重男輕女心裡根本沒有她這個女兒，母親雖然疼她，但是不當家，哥哥更是仗著身高年齡差距從小欺負她，這個家，並沒有太多值得她留戀的東西。
若是有的話，恐怕也就是這個不敢為她硬氣一點的媽媽了。
她留了一千多塊錢，足夠還清養育之恩，日後這個家，跟她再沒關係了，就當她死了吧！
馬母道：“那也把飯吃完再走啊！”
“不……”馬秀蘭想說‘不吃了，我不餓’，只是話還沒出口，就見父親一言不發的站起來，端起碗筷把她碗裡的大半碗飯全倒進了狗盆裡。
馬秀蘭將剩下的話吞進了肚子裡，眼底神色冷了下來，對這個家最後一點留戀在這一刻破滅，轉身走了出去。
馬母想喊住她，張了張嘴卻沒能喊出聲，也不知道為啥，從女兒這次回來之後，她心裡總是不得勁，胸口悶悶的像是壓了塊大石一樣難受，尤其是這會兒，總覺得女兒這一走，好像不會再回來一樣。
‘砰’馬父將碗筷一把丟在桌面上，碗底轉了好幾圈才停下來。
馬母見狀，壯著膽子小聲道：“你說你，女兒好不容易回來一趟，過幾天又要出去上班，你就不能好好說話嗎？”
馬父瞪了她一眼，“再囉嗦你跟她一起滾出去。”
馬父一發脾氣，馬母不敢吱聲了，過了一會兒，見馬父拎著鋤頭走出去，她才看向兩個還在低頭吃飯的兒子。
“秀蘭是你們妹妹，你們勸勸你爸，讓他對秀蘭…”
大兒子打斷她的話，板著臉道：“媽，你也別護著秀蘭，她這兩年在外面幹啥我不知道，反正肯定沒幹啥好事，我爸說的一點錯都沒有。”
為啥別人在外面說三道四他們家卻沒一個敢去找人家理論的？還不是自個心裡都跟明鏡一樣嗎？
退一萬步說，就算秀蘭真是在紡織廠上班，那為啥非要打扮的跟個大紅公雞一樣？這不是找罵是幹啥？
馬母一噎，半晌道：“就算秀蘭沒幹啥好事，她賺的錢不也都給咱家了嗎？”
二兒子聞言，嘲諷道：“這點錢能買回我們家的臉面嗎？以後我和大哥要是找不到媳婦，也都是因為她惹出來的事。”
見兩個兒子對閨女意見都這麼大，馬母不敢吭聲了，生怕兒子別把錯又怪到自己頭上，以後不養老。
唉！
一輩子生了三個孩子，兩個兒子和丈夫一樣倔脾氣認死理，也不知道心疼她。
女兒倒是知道心疼她，可惜是個女孩兒，日後總會嫁到別人家裡，養的再好，跟她也沒啥大關係，都便宜了婆家人。
等女兒回來就商量一下，存點私房錢給她養老，日後就算兒子對她不好，到老了也不至於缺了吃喝。
此時的馬母根本不知道，這一次和女兒分別就是一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