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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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大院，分前後兩個院子。

楊家住在後院的北屋，佔了最大的三間房，東南西還有三戶人家，都只有兩件房。

整個大院，住的都是紅星鋼鐵廠的家屬。

徐瑤跟著奶奶，先經過西面的人家，但奶奶沒有停下，而是叮囑徐瑤，“他們家人多，比較亂，以後瑤瑤別過去玩哦。”

“嗯嗯。”徐瑤很認真地點頭，聽出了潛臺詞——兩家人關係很差。

接著是南面的人家，徐瑤只看見一個五十左右的婦人，對方眯著眼打量她一會，有些敷衍地道，“小姑娘倒是挺漂亮，就是可惜，不是個小子。”

一聽這話，徐瑤明白，這是個重男輕女的。

姚虹還了筷子，又抓把花生給華茵，她淺淺地笑著，“小子我家多得是，姑娘就這一個，更要寶貝點。”

華茵又瞥了兩眼徐瑤，小姑娘一點不害羞，反而和她笑出虎牙，她兒子三十了還不結婚，她想抱孫子都不成。看著徐瑤，不由手癢，進屋抓了一把蜜棗遞過去。

徐瑤抬頭看向奶奶，等奶奶點頭了，才接下蜜棗，“謝謝華奶奶。”

“不客氣，還挺懂事。”華茵沒忍住，伸手捏下徐瑤的臉。

不錯，還挺嫩的，這要是她孫女......不行，她得要孫子。

但別人家的孫女嘛，她多捏捏也可以。

被捏了兩下，徐瑤趕忙躲到奶奶身後，又跟著奶奶去東邊。

剛進門，就看到兩個小姐妹在打架。

“婷婷你們又打架？”姚虹皺著眉，過去拉開兩姐妹，“不許打了，姚奶奶給你們花生吃。要是再打架，等你們爸媽下班回來，我告訴他們去。”

兩個小女孩和徐瑤差不多大，但都有點黑，聽到這話，立馬停下，好奇地朝徐瑤看去。

徐瑤也衝她們笑了下，結果大一點的曾婷婷不屑地撇撇嘴，“切，沒我好看嘛。”

妹妹曾媛媛只有五歲，看看姐姐，又去看徐瑤，一臉真誠地道，“可是姐姐，她比你白，眼睛比你大，長得也比你高誒。”

“曾媛媛，你是不是又想被打？”說著，曾婷婷又開始掄袖子。

姐妹倆只差兩歲，曾媛媛不甘示弱地站上凳子，但她還沒開口，就被姚奶奶抱了下來。

“兩個祖宗誒，你們姐倆到底是像誰，一個個跟炮仗似的。都不許打了，快去外邊玩，不然我真要告狀了。”姚虹哄走曾家兩姐妹，再去看徐瑤時，見徐瑤懂事地挨著她，越發喜歡徐瑤了。

還是自家孫女好，長得好看，人也乖！

後院送完東西，她們去了前院。

前院的西邊住了兩個單身漢，他們沒多餘的碗筷，姚虹也就沒找他們借，帶著徐瑤直接去了北面的屋子。

剛進屋，徐瑤就聞到中藥的苦澀味。

“慶花啊，你怎麼又喝中藥？”姚虹把碗筷拿出來，一臉無奈地看著從裡屋出來的錢慶花，“你都四十七了，你家鄭斌怎麼還想生兒子？”

錢慶花又瘦又高，她有四個女兒，但丈夫是家裡獨苗，還想要個兒子。這些年為了生孩子，她找了許多偏方。

姚虹喪偶後，就到鋼鐵廠的衛生所上班，兩人來往比較多，關係在大院裡最好。

錢慶花只是笑了笑，沒接姚虹的話，目光落在徐瑤身上，稱讚道，“還是虹姐你命好，現在孫子孫女都有了。昨日我瞧著，就覺得這姑娘俊俏，來，給錢奶奶看看。”

她看小姑娘有點害羞，倒了杯甜水來。

徐瑤有些不喜歡錢慶花身上的藥味，但她能感受到，錢慶花很溫柔。

被錢慶花拉著手，觸碰到對方的老繭時，徐瑤心中嘆氣，這時代的女人太不容易了。

什麼人啊，又不是家裡有皇位繼承，就這兩間瓦房，幹嘛非要生兒子。

“錢奶奶，謝謝你的甜水。”徐瑤大大方方地和錢慶花笑了下。

其實甜水不甜，現在的糖太貴了，一般人家都不捨得買，能加幾粒糖都很不錯。而且徐瑤打量過鄭家的房子，是這個大院裡最破的。

“哎呦喂，瑤瑤你真乖。”錢慶花的幾個女兒，都比較內斂，不會這樣嬌嬌地和她說話。想著自家還有沒有東西可以給徐瑤吃時，聽虹姐說要走，忙起身道，“再坐一會兒嘛，你們才剛來。”

“不坐了，還有幾家要去還東西呢。”

姚虹知道錢慶花人好，怕錢慶花又去找吃的，趕忙告辭。現在誰家都不容易，不好一直在別人家吃東西。

“你歇著吧，別送了。瑤瑤，和錢奶奶說再見。”

“錢奶奶再見。”徐瑤牽著奶奶，和錢慶花揮手。

錢慶花看徐瑤那麼聽話，心裡有些愧疚，剛才應該多加一點糖的。

看著姚虹祖孫去了東面，想著自己該喝藥了，錢慶花又跑回屋裡。

而徐瑤祖孫，到了大院的最後一戶人家。

她們剛到門口，就聽到一道尖利的嗓音。

“不就是讓你請半天假，怎麼那麼難？”

“我看你眼中就沒我這個婆婆，你跟我說實話，昨天你和對門那個姓趙的，都說什麼了？”

“你不說我也知道，你想勾搭人家不是？”

......

徐瑤聽到這裡，耳朵就被捂住，她被奶奶帶遠了點，奶奶讓她等著。

等奶奶出來時搖頭嘆氣，徐瑤就知道，以後也要離這家人遠一點。

大院裡一共八戶人家，徐瑤一早上跟著認了路，心中多少有數，打算等她媽回來後，再轉述下早上看到的。

不過那麼多人住在一起，不用多想，就知道以後很熱鬧。

最後還剩幾家，是隔壁大院的，徐瑤跟著奶奶轉了一圈，回來時，兩個褲兜都是滿的。

那些阿姨婆婆，都愛捏捏她的臉，再給她抓一把吃的。

有吃的是好事，但也不能總被捏臉啊，她都有點疼了呢。

在回大院的路上，正好遇到在爬樹的楊家三兄弟。

姚虹大喊一聲，“守春，再玩半小時，就帶弟弟們回家吃飯。”

楊守春正爬在樹上抓天牛，聽到奶奶喊他，不情不願地哦了一聲，順便抓著天牛爬到樹下。

看奶奶牽著徐瑤，兩個人親親熱熱，楊守春愣住的片刻，天牛跑了都不知道。

“大哥，你發什麼呆，天牛都跑了！”楊望秋著急地跳起來，結果天牛飛遠了，只能眼巴巴看著天牛跑了，氣鼓鼓地道，“我還等著拿天牛，和大寶和二寶換彈珠呢！”

大寶兄弟是前院東面那家人的孩子，他們爸爸和楊立廉一樣大，是小學同學，所以楊望秋經常和他們玩。

楊守春本就心情不好，兇了一句，“跑就跑了，再抓不就好了。”

“好嘛。”楊望秋自己不會爬樹，不敢再惹大哥生氣，看大哥走了，急忙拉著坐在一旁看書的二哥去追，“大哥，你去哪？”

“去茅房。”楊守春抬腳就跑。

楊望秋追不上大哥，停下喘氣時，正好遇到從大院出來的許大寶兄弟，立馬笑著問他們有沒有幫他留著彈珠。

許大寶今年十一，和楊守春是同班同學，比楊望秋要大好些，“留著呢，你天牛抓到了嗎？”

“還沒呢。”楊望秋難過地搖搖頭。

“再給你一天啊，你要是還抓不到，我就和別人換了。”許大寶其實已經拿彈珠換了天牛，但楊望秋傻，楊聽夏是個書呆子，每次楊守春不在，他就會捉弄這兩兄弟玩。

“別，我今天肯定抓到天牛！”楊望秋著急道。

許大寶嗯了一聲，要走的時候，又回頭拉住楊望秋，“剛才我看到你奶奶和妹妹了，你妹妹兜裡都是吃的，是你奶奶給的吧？楊望秋你完了，本來就不聰明，現在來了個漂亮妹妹，你奶奶以後不疼你了。”

“才不會！”楊望秋用力地搖頭，“你別瞎說，我奶奶最疼我了。”

“那你回去看看，就知道了。”許大寶轉頭去看弟弟，“二寶，剛才你是不是看到徐瑤口袋都是吃的？”

徐二寶點頭說是，他還找徐瑤要了紅棗，但徐瑤摳門地只給他兩個，說剩下的要分給三個哥哥，現在想起來就很氣憤，語氣也就有些重，“我都看到了，滿滿兩口袋，手裡還抓了酥餅。我讓她給我......”

“二寶我們該走了。”許大寶打斷弟弟的話，不能讓弟弟再多說，拉著弟弟跑了。

楊望秋站在原地，想到奶奶偷偷給徐瑤好吃的，他心都碎了。

一旁的楊聽夏看弟弟站著不動，拉了拉弟弟的手，卻被甩開。

“我要回家看看去！”楊望秋用力跑回去，結果剛進家門，還真看到徐瑤坐在椅子上，桌上擺了好些零食，他想都沒想，就大吼一聲，“徐瑤，不許你搶我奶奶！”

徐瑤愣住，這小孩發什麼瘋？

姚虹在廚房都聽到小孫子的吼聲，繫著圍裙過來，看小孫子握緊拳頭，哭得鼻涕直流，忙問怎麼回事。

“嗚嗚，奶奶你不......不疼我了。”楊望秋很傷心、很絕望，“你有好......好吃的，都不......不給我了。”

聽到這話，姚虹差點翻了個白眼，捏住小孫子的臉道，“這些都是秋奶奶他們給你妹妹的，不是我偷偷給她的，你呀你，心眼忒小，還貪吃。快點擦了眼淚和妹妹說對不起，妹妹可是一個都沒吃，要等你們回來一起分。”

“真噠？”楊望秋吸溜下鼻涕，嘴唇顫了又顫。

“廢話！”姚虹深吸了一口氣，這小子到底像誰，毛毛躁躁，讓她總想揍他一頓。

楊望秋擦了眼淚，走到桌邊，小嘴微微抿著，難為情地支支吾吾道，“妹......妹，對......奶奶，你幹嘛也打我頭？”

“大聲點！”姚虹不耐煩了。

“妹妹，對不起！”楊望秋挺起胸膛，一口氣地喊完，再哼了一聲，“不過我和你說哦，奶奶是我的親奶奶，你只是託......疼，奶奶你別揪我耳朵啦，太疼了！”

儘管姚虹沒聽完，但也知道小孫子後面要說什麼，提著這臭小子的耳朵往外走。

剛到門口，就看到兒子推著腳踏車進來，身邊跟著微微皺眉的兒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