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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勝剛要詢問躺在病床上中年流浪男子的病情，這個時候，隨車急救醫生譚波將趙勝拉了出去。
“趙醫生，這人是流浪漢，旁邊站著那個，看起來也是。”
譚波嘆了口氣，沒有說其他的，只是強調了這麼一句。
按照以往大多數時候的情況，收治這樣的流浪漢，很大機率是沒有辦法交住院費的。
最後這筆錢，肯定是會攤到接診和主治醫生頭上的。
譚波和老婆正在籌劃生二胎，經濟正是最緊張的時候，在這種關鍵的時候，要是被攤上一筆的話，對他而言，可以說是巨大的壓力。
但120急救就是這樣，出急診了，那也不能不管人，還是必須得把患者帶回來，帶回來以後，也必須要治療，不可能放著不管。
這是在中國，又不是在阿美麗卡！
“沒事，走科裡基金吧。”
趙勝知道譚波和老婆最近在籌劃二胎，也很理解他面臨的經濟壓力，於是徐徐說道。
這基金，其實就是急診科的所有醫護人員，眾籌建起來的一個急救基金，為的是應對今天這樣的情況，有患者，必須要治，而且患者一看還沒錢。
但只能是救急，解決像是救助流浪漢這種情況，其他情況，一般是不動用的，因為急診醫護人員的收入，確實也不高，這個基金裡面，其實並沒有多少錢。
一直以來，都是主任俞中博和趙勝師徒兩撐了大頭。
所以，趙勝對這個基金的使用才有這種話語權。
“行，那患者就交給你了，趙醫生。”
譚波聞言，鬆了一口氣，點點頭。
當醫生難，上有老下有小，要養家餬口的醫生，就更難了！
譚波去忙了，趙勝回到了處置室。
剛進處置室，趙勝就聽到了【嚯嚯】的咳嗽聲。
一看，中年流浪男人正在咳嗽，一邊咳嗽，一邊滿頭的虛汗，還有點喘不過氣來的樣子。
“哪裡不好？”
趙勝看了看中年流浪男子，例行詢問說道。
“醫生，他就是一直咳嗽，咳個不停，這幾天還一直都在發熱。”
面對趙勝的詢問，流浪中年男子停止了咳嗽，但雙目無神，神情一片死寂，似乎並不想要回答趙勝的問題，倒是站在一旁的魁梧男子，用低沉有力的聲音，回答了趙勝的問題。
咳嗽？發熱？
聽到魁梧男子的話，趙勝看了看中年流浪男人，看他的樣子，已經是瘦的只剩皮包骨了。
十有八九，眼前這中年流浪男人有肺結核。
經驗豐富的趙勝立刻做出了判斷。
“有吃什麼藥麼？”
趙勝繼續問道。
“我給他在藥店裡面買了止咳和退燒的藥，喏，就是這些。”
魁梧男子一邊說，一邊從破舊的衣兜裡面，拿出一個塑膠袋，小心的開啟塑膠袋，將裡面裝著的藥給趙勝看了。
趙勝一看，退燒藥就是一般的對乙醯氨基酚，至於止咳藥，是複方巖白菜片，兩種藥，都是最普通的那種包裝，兩種藥加起來不會超過三十塊錢。
這兩種藥，對於一般的上呼吸道感染咳嗽和發熱，那還是有效的。
但是對於中年流浪男人很明顯的肺結核，那顯然是效果十分的有限。
“他這情況，多久了？”
趙勝看了看雙目無神、臉上一片死寂的中年流浪男人，又對魁梧男子問道。
“有小一個月了，從我認識他開始就這樣了。”
魁梧男子接著回答道。
“先抽血，查個肺部CT吧，他這情況，極有可能是肺結核。”
趙勝說道。
“好，好的。”
魁梧男子連忙答道。
不過，片刻以後，他又有些為難的從另外一邊兜裡，拿出一個紅色的塑膠袋子，開啟袋子，將裡面零零碎碎的一疊錢拿出來，有些忐忑的對趙勝說道：“醫生，我只有這些錢了，不知道夠不夠？”
趙勝看了看魁梧男子塑膠袋裡面的那疊錢，有十塊的，五塊的，還有一塊的，都是些零錢，最大面額的，也不過是二十塊。
在電子支付盛行普及的今天，已經快一年都沒有接觸過現金的趙勝，很難想象魁梧男子手中摺疊五塊、十塊、二十塊的錢是從哪裡來的。
大機率是到處撿瓶子、紙板到廢品收購站換的。
就在趙勝還沒說什麼的時候，中年流浪男子看到魁梧男子拿出那疊零錢，死寂的臉上也有了一絲波動。
“鰲哥，不。。不治了。。”
中年流浪男人有些虛弱的看著魁梧男人鰲哥說道。
“兄弟，這咋能不治呢？我跟你說，這肺結核，現在不是絕症了，能治好的。大不了，我晚上去多撿點紙板，再不行，我就去掄大錘，上次那個工頭，問我好幾次了都！”
魁梧男人一聽這話，立刻說道。
“你們認識多久了？”
看到魁梧男人這絲毫都沒有遲疑的樣子，趙勝不禁問道。
“有一個月了，一個月以前，有一天，我正在街上開寶箱呢，我就看到這哥們在撿垃圾吃，我說這撿垃圾可以，吃垃圾怎麼能行呢？！反正我也是一個人，多個伴也好，我們就一起撿垃圾了。”
魁梧男人鰲哥很豪爽的說道。
聽到這話，趙勝深深的看了看眼前這魁梧男人，他的體格，看上去十分的健壯有力，就是靠這個體格，在建築工地，或者是搬執行業，也不愁來活，單憑這把子力氣，那也是能吃飽穿暖，有酒有肉的。
就是不知道為什麼看上去走上了流浪這條路了，也許他有他的故事吧。
而躺在處置床上的中年流浪男子，看起來也像是讀過書，有點文化的那種人，從他的眉眼間，還依稀看的出一點和普通流浪漢不同的神采，就是這點神采現在已經是十分微弱了。
“醫生，這錢一共三百七十二，夠不夠做檢查了？不夠我再去想辦法。”
魁梧男人鰲哥又拿著錢，對趙勝說道。
看的出來，這疊錢，他是經常在數的，不然不可能說出這麼精確的數字。
想一想，一般人的錢包裡面裝多少錢，也只有一個大概的數字，不會像是魁梧男人鰲哥說的這麼精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