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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靜和提前拿到了演出服的樣式,自掏腰包為自己量身打造了一套布料升級的服裝。

大朵蓮花胭脂紅羅衣,逶迤拖地鵝黃金桂綠葉裙。全部被她加入了金線,因此,她的一身服裝泛著奇異光澤。

金尊玉貴。

格格不入。

原本舞蹈要呈現的是淡雅縹緲之感。

編導學姐氣得臉都白了,李靜和仍不願意換成和大家統一的衣裳。

“不換,你就別上場!”學姐下最後通牒。

“你敢?我爸可是今晚舞臺的贊助!”李靜和叉著腰,滿臉不服氣。

學姐還真被噎到了,難怪李靜和一直趾高氣揚,原來還真是貨真價實的“金主爸爸”啊!

奈施施和賴思思兩個都不是會為了這種事鬧脾氣的主,其他隊員也都願意大局為重。經過一番協調,只好調換了隊形。前五後四,李靜和站C位,奈施施和賴思思分別站在兩旁。

因為這突然的變故,舞蹈隊緊急進行了一次帶妝彩排,晚會就開始了。

按照慣例,大一新生節目壓軸。

音樂響起,姑娘們按照敲定的隊形踩著舞臺上厚厚白霧魚貫入場,財大禮堂徹底沸騰。

李靜和的C位無功便是過。可是因為她擅長現代爵士,這次又對舞步領悟不足,跳起來古典韻味不夠,給人一種手忙腳亂的感覺。

反而她身旁的兩個女孩,一位似可愛仙童俏皮嬌憨,一位步步生蓮如仙女下凡,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紀斯年此時就坐在臺下第一排正中央的位置。

他狹長的眸子眯起來,長而黑的睫毛帶著自然彎曲的角度,似有波瀾地顫了一顫。

臺上中間靠右著粉紅紗衣的女孩,皓腕撐著淡黃的油紙傘,腰肢柔軟如婀娜的垂柳,纖手宛若翩翩起舞的蝴蝶。

忽而間,水袖飛揚開來,袖中所藏花瓣飄飄零零凌空而下,奈施施那雙狐狸眼低低垂著,水眸如煙,欲說還休。

裙裾飛揚,黑髮如瀑,她好像真的來自九天宮闕。

這般清冷。

這般嫵媚。

紀斯年突然想起昨晚開會時,螢幕上彈出的那三個字:“漂亮嗎?”

他只好切掉螢幕,讓李銘繼續主持會議。

照片是以月色為幕,層次凌亂的綠植連成葉牆,前景的路燈投下錐形的暖光。

奈施施歪著頭站在這簇金黃燈光裡,抿唇一笑,笑意在唇邊輕漾。笑容將她兩腮牽扯出兩個靈動的梨渦。

她的面容讓懷裡那捧荷花黯然失色。

又想到他走後奈施施這幾天的表現,會議到凌晨結束後,他問李銘:“財大最近有沒有活動邀約?”

李銘回答:“有的,財大邀請您出席明晚的學生晚會。”但是已經回絕了。

因為這種級別的晚會紀斯年從來沒有出席過。

“好,明晚其他安排推掉。”

……

謝幕時,掌聲如潮。

奈施施仍站在中間靠右的那個位置,因為運動她面色潮紅,呼吸急促又帶得胸部跟著起伏。

紀斯年的眸色暗了。

她付出了努力,取得了很好的成果。卻沒有站在最顯眼的位置。

一個小小的學校舞蹈隊,都有暗箱操作。

還操作到她頭上了。

連紀斯年自己都沒察覺到自己的面色已經冷下來,滿是不悅。

他身旁的學校領導邀請他上臺頒獎時,心裡一驚。

以為這位又像上次一樣不高興了。

沒想到他很快恢復紳士模樣,還禮貌做出“請”的手勢,讓這個學校領導走在前面。

奈施施接過紀斯年手裡的嘉獎證書時,以為自己在做夢。難道是鎂光燈太刺眼,她出現了幻覺?

他怎麼會在財大?

他怎麼會來給自己頒獎?

他俯身遞給她證書的同時,用很溫暖的語氣說:“結束後去南門等我,帶你去玩。”

人聲鼎沸的禮堂倏然靜止,她只聽到他低沉的嗓音。

帶著對小孩子說話似的寵意。

然後若無其事地挪步到她側面,氣宇軒昂地和她合照。

奈施施只覺得整個舞臺、整個禮堂的燈光都匯聚在他身上。或者說,他生來自帶光芒。

他今晚,穿了一身淺灰色的西裝,裡面搭配極有質感的白色襯衫。配上他偏白的肌膚,舉手投足間謙遜儒雅至極。

她側仰著頭看他,挺拔的鼻樑往上,眉宇間籠罩著柔和的光華。

紀斯年察覺到她的目光,低下頭迎著她眼眸中的亮光誇獎:“跳得很好。”

他看到她像小貓似的,縮了下肩膀。

奈施施到後臺迅速地換了衣裳,將演出服歸還給管理道具的學姐,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南門。

低調的黑色商務車已經等在那裡。

她坐上車,昨晚的發窘已經被拋諸腦後,演出成功和紀斯年突然出現帶來的興奮正上頭,興沖沖地問:“去哪玩?”

紀斯年溫柔到底:“帶你放鬆。”

車輛載著她到達一處酒吧,看得出是和小黑樓餐廳一樣,不對‘平凡世界’營業。

“你有朋友要邀請嗎?”

奈施施納悶,紀斯年為什麼能任何小事都面面俱到,思慮周全。反問他:“可以嗎?”

紀斯年揚了揚下巴,表示肯定。

於是奈施施在‘仙女聚集地’發定位,搖人。

沒想到賴思思居然不感興趣,回覆一張月亮的照片:【十五的月亮十六圓,今晚月色好美!】

奈施施:【???】

溫穎:【@奈施施我來!】

她放下手機安心等人,紀斯年耐心陪著,李銘則提前下車進了酒吧。

他正拿著平板表情嚴肅,手指不停地滑動。奈施施猜測他又在忙碌了。

她不該打擾他,卻忍不住輕輕開口:“可以開天窗嗎?”

紀斯年聽到聲音,側頭,蹙著的眉頭放柔和,修長的手指捏出耳廓裡的隱形藍芽耳機,喉嚨裡滾出聲音:“嗯?”

奈施施抿著嘴不發出聲音,左手握成小拳頭,又伸出細白的食指指向車頂蓬。

她望著紀斯年,眨眨眼睛。

紀斯年竟不知道,這是什麼招?

怎麼這麼可愛?

他按下車門上某個按鈕,天幕、天窗依次開啟。舒朗夜空兀地,在這個繁華都市頂級燈紅酒綠場所的後花園,靜謐舒展在奈施施眼前。

那一輪圓月,果然比昨晚的還要動人。

車內所有燈光也熄滅了,只剩下平板螢幕的亮度映著他的臉。

奈施施摸索著,調節她的坐椅。

她背部以上的柔軟皮質包裹緩緩向後、向下降落,雙腳和小腿又被抬高。

躺著看星空,是她想要的感覺。

因為周圍的光線晦暗,也因為她的眼睛適應了黑暗變得敏銳,她看到了黑夜中,天空上細細、小小的星星點點。

在城市霓虹的五光十色中,她已經很久沒有看到過星星了。

昨晚的月亮是銀色的,今晚的……柔和似絮。

如一盞天燈懸在暮色中,讓夜深後的氤氳霧氣添了些光暈。

白玉般的光華,洋洋灑灑地鍍在紀斯年的輪廓上。他烏黑的茂密短髮被映得發藍,他內雙的窄窄眼皮,頸部緊緻面板包裹的突出喉結。

奈施施痴心妄想:如果,她是說如果,如果他不是‘哥哥’,也挺好。

如果,他是她這個世界的,就更好了。

可惜,他只存在於傳說之中。

連新聞圖片、公開訪談,都寥寥無幾。

他是公開的階層之外的階層。

可是,這個只存在於傳說中的男人,突然側頭,她毫無防備驚慌失措地再次跌入他的眼眸。

“小鬼,又在盯我?”

“我不是小鬼。”奈施施心虛地反駁,不動聲色轉過頭,直直地看天。

“不叫哥哥,就不是小鬼了?”他收起平板,也調動坐椅,和奈施施一樣緩緩躺下。

這樣狹窄的空間,這樣不過一小臂的距離,真是曖昧。

奈施施心跳正在一下、一下地加快、加重。

可是,為什麼他又在說什麼哥哥的,還說她是小鬼。

她想勇敢,便再次強調:“我十九了,不是小鬼。”

紀斯年喉嚨裡發出笑意,逗她:“十幾歲,還不是小孩?”

奈施施眼睛一閉:“那你這個‘大人’,對‘小孩’還真是照顧。”

“不是每個小孩我都照顧的。”他語氣裡多了幾分鄭重,光明正大側過頭,她光潔圓潤的額頭,水澎澎的蘋果肌和小小的尖尖下巴賞心悅目。

他補充:“我只照顧你。”

奈施施眼皮重重一顫。

“……和奈澈。”

又是這樣。

他們之間的氣氛、距離,她通通琢磨不透。

乾脆側過頭和他對視,問出了一直想問的那個問題:“為什麼照顧我們?”

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雖然夜色模糊了邊界,可是她沒能更直白地問出這句話。

她的心中有一個區域,正懵懵懂懂、搖搖晃晃地,想要鬆動。

她需要一個明確的指示,來決定自己要將它重新築牢,或是培土施肥,靜待發芽開花。

夜色,也模糊了紀斯年的邊界。

他抬起手指,體溫的邊緣劃過她的眉尾,挑起她散落在臉頰的那一小綹碎髮,將其別在她耳後。

他的指尖,擦過她的耳廓。

她的妝沒來得及卸掉。

他看到她的眼皮摺痕散落著如搗碎銀箔的微光,她長如羽扇的睫毛劇烈地顫動著。

這一顫動,便顯得脆弱,如墓園初見,惹他心疼。

他是不是嚇到她了。

十幾歲,還是個小孩。

他的觸感帶來的電流在奈施施的腦中聚集,滋滋得冒著電光火石的花。

他近在咫尺,他獨有的烏木香氣勢洶洶撲面而來。

她的心跳立馬強如鼓擂,幾乎要按捺不住,跳出胸口。

她清晰地聽著自己心跳悶響,

他一定聽到了。

他是什麼意思?

奈施施動動嘴唇,什麼也說不出來。

夜色掩護下,她臉上的錯愕朦朦朧朧的,倒影在他烏黑的瞳仁。

“施施,沒有理由。”

他在想:一個人想照顧另一個人,需要什麼理由?

“什麼?”他聲音太低,奈施施沒能聽清。

她的瞳仁顏色偏淺,在他看來,是一派天真。

他第一次見到她,就想著她需要保護。

瞭解了她的家事,又想著不能讓她負重前行。

後來,他不能忍受有人欺負她。

總歸……

“嗡——嗡嗡——”

奈施施的手機震動起來,應該是溫穎到了。

她沒有動,一瞬不瞬的,盯著紀斯年。

她的眼睛像寶石一樣。

大手覆上她頭頂的柔軟頭髮,輕輕揉搓,帶著哄意:“沒什麼,接電話吧。”

他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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