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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至墓園門口,兩人頷首就算是道別。

紀斯年上車,沉聲道:“奈松遠,這名字耳熟。”他在那墓碑上看到了這個名字。

李銘略微思索後從駕駛位回過頭:“小紀總,是咱們紀氏的供應商,規模不大。三個月前同夫人一起意外亡故了,咱們集團有送去帛金。”

紀斯年皺眉:“查一下他遺屬情況。”

李銘不解,但看紀斯年面色不佳,也順從應下。

當晚,紀斯年並未一如從前連夜趕回申城,而是在寧州老宅住下。

至夜,書房中仍燈光大亮。

“叩叩”李銘敲門,聽到應聲後推門進。

紀斯年穿著深色家居服,斜靠在沙發上,一隻手滑著手機,長腿交疊,呈放鬆態,下頜卻緊繃著,顯得整個人凌厲。

他微微仰了下下巴,示意李銘彙報。

李銘將手裡平板劃出資料,雙手遞給紀斯年。

“小紀總,奈松遠和夫人施清膝下一兒一女,女兒奈施施今天滿17歲,目前就讀寧州中學高中部,有查到她就讀雅思培訓機構的記錄。”

紀斯年手裡的平板卻沒有劃頁,螢幕左上角是奈施施的學生照。

“蠻可愛的。”李銘誇讚。

“兒子奈澈15歲,就讀寧州中學初中部。奈松遠父母及岳父岳母均健在,他還有兩位兄長,此前在他創辦的清松實業任職。施清女士這邊,還有一位妹妹……”

“所以她還有不少親人?”紀斯年面色稍霽,從他看見奈施施那單薄樣兒,他的心就揪著。

不甚了了,卻覺得她就像老天派來讓他心疼的。現在知道她還有至親陪伴,他的心也鬆緩了。

李銘呆了兩秒,才明白“她”是指奈施施。

“呃,有一點蠻奇怪的。奈松遠夫婦名下資產,應該是過億的。但奈施施姐弟只繼承到500萬不動產,也就是他們現在居住的那套別墅。”

???

“奈家兩個兄長動了手腳。奈松遠夫婦出事後,他們把控清松實業,以經營虧損資不抵債為由拿走了奈松遠先生與施清女士的存款。

但因奈氏夫婦的子女尚未成年,親屬有義務撫養他們至18歲。18歲前,奈施施和奈澈每月各能收到生活費2000元。”

“紀氏與清松之間是否還有在途賬款?”紀斯年眉頭皺成溝壑。

“沒有了小紀總,奈氏夫婦亡故,紀氏出於人道主義已經提前結清所有往來賬務。”

“咔噠”,紀斯年摸過打火機點火,薄唇叼著細長香菸湊近幽藍火苗,深吸一口,吐出層層煙霧。

李銘透過煙霧看到他家少爺眼裡化不開的擔憂。

孤女。幼弟。強盜親戚。

她原本該有閒適的人生,去享受,去求學。

“從我私戶劃一筆錢出來。”紀斯年沉聲。

“是的,小紀總。是否要向家裡交代一聲?”

紀斯年聞言挑眉,收腿坐直。閒散的姿態消失不見,眼神悠悠地看著李銘。

他滿臉沒有任何表情,卻不容絲毫質疑。

“馬上準備。”李銘低頭應聲。

......

許多年後,奈施施回憶起那天仍是難以置信。

16歲的她在清晨的薄霧中正學著媽媽樣子修剪院中枝丫,然後門鈴響起。

她心跳驟然加快,驚慌。除去爸媽剛出事那兩週,家裡再未來過客人。

她不明白,明明父母的事業駕輕就熟,為何廠子竟欠下那麼多債務。一撥一撥所謂生意夥伴上門討債,個個都曾挽清松實業於狂瀾,個個都資金難以週轉,急需結款。

大伯二伯護在她和弟弟前面,簡直卑躬屈膝請求寬限,卻每次不得不請她交出銀行卡。

最後,所有存款,乃至理財、股票都一一折現付訖。就‘正巧’結清了欠款,便再無人登門。

大伯二伯也囿於她父母‘丟下的爛攤子’中,再無暇顧及她和弟弟兩人。

“叮咚——”

又一聲門鈴響,奈施施真有些發愁:若又有債主上門,該怎麼辦呢?

開門,卻對上昨日墓園那張雕塑般深刻的臉。

男人眉峰濃重,細長蘊藏著銳利的深眸眯了眯,問她:“方便進去嗎?”

於是奈施施開啟門待客,將男人讓進主廳並請座。

他現在同昨天很不一樣。

沒有筆挺華貴的修身西裝顯出寬肩窄腰大長腿好身材,只一身鬆鬆垮垮的黑色運動裝,倒顯得親近。

施施從他手中接過燙金名片,請教他登門是為何事。

紀斯年拿出一紙合同,說紀氏集團財務自查發現去年清松實業的一筆貨款尚未兌付,計300萬。奈松遠夫婦不幸離世,這錢自是要交到其子女手上。

他額外強調:“而不是付給旁人。”

奈施施再次瞠目咋舌,怎麼還有送上門的錢?

紀斯年抬起右手,食指與中指併攏指尖敲兩下合同的紙張,然後輕輕推過來。

奈施施拿起《產品採購合同》,那上面確實寫明“需方:紀氏集團;供方:清松實業”,她大概有些眼花了,清松實業的印章看起來都發糊。

“幹嘛!幹嘛!有事兒找男人談,別為難女生!”

很銳氣的一道男聲闖進兩人的耳膜,瘦高身影便將奈施施遮在身影后,他一隻手臂微抬,護住身後的人。

“欠錢是吧?欠多少,找我。和她沒關係。”

另一隻肩上還扛著一件純淨水,蓬鬆的頭髮因出汗兩鬢顯得潮。

李銘隨其後進來向紀斯年解釋:“小紀總,他是……”

“奈澈,”紀斯年開口,“家裡停水了嗎?”

奈澈顯然沒想到來人竟這樣回答,裝模作樣的強硬瞬間洩了氣,彎腰將水放下:“沒,沒,淨水機壞了,小區外圍自來水管道破損,水混。”

雖是別墅區,可較為老舊,是會有這問題。

紀斯年回頭囑咐李銘:“找人來修。”

李銘點點頭立馬出門去辦。

“紀總,太麻煩了,我們自己找人修……”奈施施站起身,推推奈澈,順便將合同和名片交給奈澈,示意他看。

“小事。”紀斯年回望奈施施,眸中有點點溫情。

他接著說:“你們看看,沒問題的話,收下這個。”

他隨意從口袋中掏出張銀行卡,很謙遜的遞到奈施施手中,並抱歉紀氏回款不夠及時,回去一定最佳化財務流程。

“還好不及時,不然這錢也沒了。”奈澈哂笑插話。

房間內安靜下來。

紀斯年打量著廳內佈局設施,看得出奈松遠夫婦生前一定內斂且有品位。

目光流轉著,最終還是定格在奈施施身上,他對這女孩莫名的在意,連自己都不知為何。

女孩耳廓因微微發紅而略顯透明,眉眼微微垂著是在思考,穿著短毛珊瑚絨家居服襯得愈發軟糯,連丸子頭都顯得毛茸茸。

“紀總,我仔細考慮了一下,這筆錢我們不能要。”她驀然開口,抬眼,視線正撞進紀斯年的眼眸。

“嗯?”

“姐!”

紀斯年挑眉。

奈澈也投來不明所以的目光。

奈施施沉了沉氣:“給我們,我們也護不住。能否分期、按月給我們現金?如果太麻煩的話,咱們再商量……”

紀斯年瞭然,他點頭:“可以。”

她很聰明。現金給付不是最安全的,卻最隱蔽。他人無從知曉,更無從在銀行抑或網路中查截。

只是……

“不怕我跑路?不認賬?”紀斯年嘴角彎出好看的弧度,手肘撐在膝蓋上,身子向前探,認真盯著施施。

察覺到他比剛剛離自己近了些,施施耳朵更紅了,不矜而莊的坐直,回答:

“當然相信您。您原本大可以不跑這一趟,甚至不付這筆錢我們也未必察覺。”

可他主動來付錢,奈施施自然信他。

李銘在門口聽到這句,眉心都跳了跳。他覺得好笑,什麼付不付的,還不是自家少爺‘無中生有’。

談定每月兩萬五,十年付訖。

十年正好,恰好能保證奈氏姐弟二人完成學業過度工作。

紀斯年很滿意,便事忙離開,留下李銘盯著工人給奈家維修淨水機並檢查其他問題一併處理。

他剛跨出院子,奈澈便目光灼灼地盯著奈施施:“姐,大好人!”

還指指那道恨不得鑲金光的背影,兩隻手誇張地豎大拇指。

李銘簡直一腦門子豎線。

他回來向紀斯年彙報後續時,連腹誹都沒忍住說了出來:“奈家少爺真沒看出來小紀總是圖人?”

???

“嘭!”紀斯年毫不客氣地將檔案一卷敲在李銘頭頂:“圖什麼人?人才多大啊!我做好事!”

李銘‘微笑’:“好的,小紀總,做好事。”

紀斯年補充:“有個這麼可愛的妹妹也挺好。”

李銘一愣,什麼妹妹?

再‘微笑’。

真是臉上笑嘻嘻,心裡mmp。

從此‘紀氏’的‘應付款’每月由紀斯年自己培養的生面孔每月準時送到奈家姐弟手中。

紀斯年只去年回寧州時,到奈家和姐弟二人吃了頓飯,他們便沒再碰面。今年他在西歐的專案有事務亟待定奪,連回寧州的日子都耽誤。

紀氏家大業大,既然享常人不敢想的財富,自然忙常人無所知的忙碌。

今夜……

原本是紀氏旗下‘紀元文化傳媒’新人開發部經理夏夢邀請紀斯年來紀年·live把關。‘紀元文化傳媒’在他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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