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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員從夏墨的語氣中聽出了肯定。他想...這個人其實心裡已經有答案了,只是在求個保險。
於是店員開始將夏墨的疑問中的答案延伸下去。
……
因為山脈相連,所以這邊幾座山被統稱做帽兒山。如今他們所在的帽兒村,也早已不是最開始的那個小村落。他們現在所處的村子原來叫做杜家村,顧名思義,是杜姓人士較多的一個村子,也算是一個家族村。改名是一年前泥石流後提出來的,說改叫做帽兒新村,但對外也叫帽兒村。其實名字是次要的,無非是換個稱呼。
其實一開始村子裡的人是不同意的,覺得不吉利。畢竟當時那一村子的人幾乎是死絕了。在帽兒山,除非是同一座山的,其餘幾座山的村子與村子是不互通的。即便是村子裡嫁娶,要麼就是同村人,要麼乾脆嫁到外地,去往其他村子的卻是很少。說來也怪,明明都在一處山脈,來往不過一天功夫,卻像是各自獨立的個體。你不知我,我不知你。
後來是杜家村的村長,也就是那杜家族長硬給拍板的,家族型村落就是這樣子,站在金字塔頂尖的人發號施令,其餘人遵從,那是一個帶有自定體制的小型‘社會’。這也是為什麼民宿修在村外的緣故——因為排外。
帽兒新村裡的具體情況,民宿的人並不瞭解,更懶得了解,或者說他們在互相提防更為準確。挑事不怕,怕的是無腦的一致對外。
而最開始的帽兒村...由於民宿的人也是近幾年才到這邊,並不清楚前因後果,知道的也是寥寥,但他們不知道,不代表別人不知。
那店員給夏墨指了條明路,說那夜在帽兒村的人沒有幸存,但不代表在帽兒村生活過的就沒有活人了。在山體滑坡前三天,帽兒村剛辦了一樁親事,當時村書記的女兒嫁到了別的村子,本想著回門,卻因為雨勢太大耽誤延後了,誤打誤撞保了條命。不過身體雖無礙,精神上就沒那麼好過了。喜事剛辦完就辦白事,繞是誰都不好過,沒過幾個月就瘋掉了。嫁的夫家嫌棄她,就給她在村尾比較偏僻的位置,隨便搭個木房子後,把她丟進去,任由她自生自滅了。
那女人出嫁前,剛好趕上考古隊來的時候,考古隊住的就是村委的房子,算算時間,她和考古隊那批人應該還相處了幾天。倘若願意耐著性子問一問她,沒準兒能套出些碎東西。
夏墨想了想,覺得可以試一試。店員見他點頭,將三蹦子調轉方向,往另一條路去了。
……
去的路上,夏墨可謂是一心二用。
杜家村的事情是很容易被戳穿的,夏墨認為店員沒有說謊的必要。家族型村落確實很麻煩,排外不怕,怕的是在他們那個‘體制社會’裡,處在上頭的人走偏。上樑不正下樑歪,最頂頭的人一旦心思不對,同氣連枝,整個村子都會產生問題。一旦爆發矛盾,他們的排外是能把人逼死的地步。
若能不驚動,夏墨覺得還是不要驚動比較好。
而一碼歸一碼,這件事情的坦誠不能代表全部。去往另個村的路程上過於順利,對方在行駛路線甚至沒有丁點兒的遲疑,宛如走了許多次。以至於夏墨覺得自己彷彿是個遊客,此刻正被觀光車拉往某處景點。
過度熟悉路況,定然是有原因的。這民宿店員話術中誆人的比重不少,再者,誰會對生面孔的人和盤托出一切呢,最多說些無關痛癢的事情。因此那帽兒村倖存者的蹤跡,夏墨壓根就不信他只告訴過自己一個人。畢竟嘴巴牢的話,他也不會主動帶人引路了。
不排除對方有請君入甕的嫌疑,但夏墨多少還是有些自保能力的。假如對方真的來這麼一出,他也不介意把那個甕改造成敘利亞重建風格。
十分鐘左右的路程,夏墨看到路邊豎著的立牌,示意已到了另個村子。三蹦子經過這個路牌,往路深處開去,路兩邊皆有搭建的民房,多數是一到二層。夏墨望著路,計算三蹦子進村後的路程多少,然後三蹦子剎車了,那店員扭過頭,給夏墨投了個眼神。
順著瞧過去,是三四個小朋友蹲在路邊玩玻璃彈珠。水泥地的承重有限,有時過重的車子駛過,極其容易裂開,熱脹冷縮下裂縫便更寬了些,那些個縫的地面正好可以讓孩子將其當作彈珠的賽道。
小孩子身邊站著個女人,年紀應該是三十上下。比起在玩耍的幾個孩子,她一身灰撲撲的,頭髮有些油膩,幾縷頭髮貼在額頭上,顯得不太爽利。她懷裡抱了個枕頭,弓著腰看小孩子玩彈珠。
那女人站在邊上,瞅著幾個小孩玩耍的景象,歪了歪頭,彷彿在認真琢磨什麼。突然間她暴躁起來,將其中一個玩彈珠的小孩推倒在地,搶了地上幾顆彈珠就跑。小孩子被推倒又被搶了東西,頓時嚎啕大哭起來,其餘幾個小孩見狀也散了。摔得一身灰的小孩邊哭邊跑進不遠處一間房子,大概是回家同家裡人哭訴去了。
夏墨從三蹦子下來,跟著那女人的方向走。店員沒跟著,選擇坐在三蹦子上抽菸。
女人跑出一小段距離後,在路中間停了下來,低頭看自己懷裡的那個枕頭,神態有些慌亂,一個勁兒地原地打轉,搶來的彈珠從手裡漏出來掉了一地。她手輕拍著枕頭,嘴裡在嘀咕些夏墨聽不明白的話,可能是方言,但她的行為很像是在哄孩子。
不難推測,這個女人曾經有過一個孩子,某種緣由不在自己身邊。可能是被自己夫家帶走,也可能...那個孩子已經離世或者根本沒來過這世上。
夏墨正打算腦補推測下這人的過往,就見她開始有了些別舉動,見勢不妙趕忙走上去。
……
女人的手正在解開自己上衣的扣子,才剛解完第一顆,她便感覺自己的胳膊便被人抓住了。她側過頭去,眼眸混沌無神,她見到眼前人,呆滯了好一會兒,她很努力想做出不解的神情,卻不成功,導致她的表情格外擰巴。
不受控的情緒和麵部五官不協調,這確實不是一個正常人該有的表現。這類人不能刺激,所以夏墨得順著她的思路說話,哪怕那很奇怪。他目光落在女人懷裡的枕頭。
他對她說,你看,現在你的孩子不是很乖麼?他不是餓了,他是困了,外面風大,他想回家了。
女人聽了夏墨的話,宛如確有其事般,端詳了下自己的‘孩子’。她將‘孩子’攏得更緊了些,用臉蹭了蹭,抱著枕頭繼續向前走。沒再搭理夏墨。
她走開後,夏墨睨了下旁邊的某座平房。那平房房門口有把椅子,椅子上坐著個大爺,此時正低頭髮呆,嘴巴里咀嚼著飯菜,彷彿剛才兩眼放光,緊盯那女人脫衣的人不是他似。
……
女人住的房子確實很偏,在村裡的田邊,夏墨看周圍都沒幾戶人家。民宿店員說那女人的房子是她丈夫搭的,可那個小木屋也沒有很高,夏墨若想進去怕事都得彎腰曲背。且,這木屋不僅沒窗,連扇門都沒有,就在門框上釘了一塊薄薄的防水布。大抵釘的時候也沒上心,防水布耷拉下來一大個角,另外一角亦是搖搖欲墜,感覺隨時會掉。
可能夏墨站的久了些,引起了女人注意。她站在木屋裡,抱著枕頭,盯著屋外的夏墨,應該是緊張與戒備的。
夏墨擺擺手,說他不進去,就在屋外,大可以放心。
女人又拍了下枕頭,垂眸不知在想什麼,再抬眸,看向夏墨的眼神稍有變化。。
她開口道:“你回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