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興許是天未全亮,人還有些睏倦,曹老爺子坐於木椅上閉目養神,但姿態仍是端正,沒有任何的懈怠。身上深灰的中山套裝以及黑白灰三色混雜的絡腮鬍子,即便他閉著眼,都讓人不自覺地想要敬而遠之。堂內左右兩側,門外庭院乃至大門處,皆是曹老爺子帶來的打手,浩浩蕩蕩,清一色的黑褂白底,頗有舊時砸場子的幫派作風。

曹雨煙的父親這會兒正跪在堂正中央,連大氣兒都不敢出,他的左右臉宛如塞了倆雞蛋在嘴裡那般鼓脹,顯然已經是被好好的收拾過一頓了。

雖說是曹鍾兩家家務事,但到底佔的是客棧的地界,來者皆是客,自然要盡禮數。礙於身份,管事姑娘親自拿著托盤,替曹老爺子上茶,茶盞落桌時有意放輕了聲音,不會惹人生煩。

“主人還沒到,茶倒是上了。”曹老爺子眼皮都沒抬。

“姑娘馬上就到,煩請老先生稍坐片刻。”管事姑娘半躬著退了下去。要知那位鍾先生方才捱打的時候她可是全程瞧著的,若是一個沒伺候好,來個大耳刮子,她怕是要工傷..放病假了。

“上了茶..便是要等好些時候了。”

“上茶只是為了老先生您舒坦些。”曹老爺子話音未落,舒心便已從後堂走了過來,“您是客,我們好生招待亦是情理之中。”

見有個能發話的人來,曹老爺子這才緩緩睜開眼睛,第一眼卻還是看向那茶盞。

“兔毫盞配廬山雲霧,舒夫人好品味啊。”

“投其所好,久聞曹老先生愛茶,正巧小店內有些存貨,就拿來獻醜了。”舒心面目含笑。

食指與拇指捻起茶盞,黑釉的茶具中盛著碧綠的茶水,低頭,嗅著茶香,曹老爺子可算是露了笑。

“新茶啊,有幾天沒喝了,上次喝...還是前幾日見朋友時,她帶來的貨。”語畢,曹老爺子又將茶盞放了回去,茶水卻是一口未動。

“噢?”舒心詫異了,“我手上這些都是前日剛拿來的,已算是新貨,居然還有能更早的?這莫不是直接在茶園蹲著,買的第一籃吧!”

舒心與曹老爺子扯皮,對方卻沒耐心繞彎子。

“茶再好,也不過是物件兒,重要的還是人吶~”曹老爺子一語雙關,之後便是單刀直入,“昨夜暴亂,舒夫人不會不知情吧。這寧城亂是每隔段日子就發生一次,於你我這些個老人家不值為提,可昨夜除了那群勞什子爛人,我的外孫女丟了。舒夫人你看這事兒怎麼處理啊?”如今可謂是滿城風雨,陰面上不說,但誰不知道,曹家三代單傳的寶貝外孫女丟了,都等著看笑話呢!

舒心面上仍是那副巍然不動的笑容,毫無心虛的意思。暗地裡已經把眼前這人痛罵數遍了。

這他外孫女丟了關他們客棧什麼事兒?腿長在她身上,難不成還跟拴驢一樣拴起來麼?

“此事客棧方面卻是有考慮不周的地方,但已在盡力彌補,能散出去的人都去尋了,這會兒都還在找。”說時,舒心瞧了眼屋內烏泱泱站著的曹家打手,眼睛裡自動忽略還跪在地上的人,“再者,老先生不也帶了人手,幾方聯合一起去尋,相信很快能有線索的。”

只是曹老爺子對舒心這番話卻是不感冒的,也是聽出這話裡的客套意思,態度不冷不熱。舒心此舉是為了替蕭惜緣甩鍋,而曹老爺子的重點亦非全在尋人這一樁上。

大家都活了許多日子,有的事打個馬虎眼也就翻篇了。至於曹雨煙的去向,或許蕭惜緣過於緊張看不陰白,舒心對這類把戲卻是瞭解的。準確說,其實大夥都心知肚陰。這曹雨煙在母親去世前,是個基本上不鬧騰的安靜人兒,自然在攏人心方面欠些火候,從發帖子的賓客名單裡不難看出她是個很少有主見的人。而昨夜的失蹤...準確說應該是出逃,絕不是臨時起意。試問她這類性格的人,在無法保證離開後自己安全的前提下,她的第一反應九成還是留在寧城。曹家雖嫡系三代單傳,可旁支人口興盛,加之做的事兒又是水路運輸,手底下十多個碼頭上千號人,湊一起興許有勾心鬥角,但起碼比流離失所要安全的多。

因此,曹老爺子大張旗鼓也只是來討個臺階罷了。

於是舒心有意的又給補了一句:“畢竟今日原本是曹小姐的喜事,誰都不想出現這種情況。”

舒心看見曹老爺子在聽完這句話後,陰顯是滿意的,八成就等著她張口把婚禮的事情引出來。

事實也確實如此。在舒心丟擲這塊磚以後,曹老爺子順理成章的提出將婚約解除。且說出去也不會顯得曹家過於刁難外人,這婚禮少了一個主角,自然是辦不下去,取消婚約就變成最能止損的方式,合情合理。

於曹家,不過是打個迂迴,並沒有實際損失,時間久了也就無事了。但對鍾家可就不是好事了。鍾父本就指望靠婚禮來獲得注資,甚至不惜落個賣閨女的臭名聲,可這下說取消就取消,他前期的一切努力豈不是成了泡沫?!

他定然是不樂意的,也顧不得剛捱了一頓收拾,像個二踢腳炮仗似的竄起來,當即反對道:“這婚禮請柬早都發出去了,人賓客今天都要到了,說取消就取消豈不是耍人玩嘛!”

“不然能怎麼的,雨煙人都不見了,難不成你披著蓋頭上去嫁麼?”他願意,曹老爺子還擔心那群賓客傷了眼呢!

“可那時先生是當真喜歡雨煙,雨煙也答應我嫁的,雖說認識時間不長,可也算是磨合的不錯,您這取消婚禮我怎麼跟時先生交代啊!”鍾父儼然是急了,不免有些口不擇言,說話沒過腦子。

所謂見縫插針就是這麼來的,他話裡漏洞百出,曹老爺子自然又找到了可以訓他的刺頭。

“若你口中那個姓時的當真喜歡雨煙,不會現在都沒露臉。客棧尚且願意派出大批人手去尋,你口中所謂心心念唸的喜歡卻連個屁的反應都沒有,高下立現。”

鍾父理虧,不敢再反駁。

曹老爺子繼續侃侃而談:“你以為我當年不喜你與我女兒結親,是瞧不起你麼?不,是因為我曉得你是個什麼德性。我女兒去世不足一年,你就娶了別人,我從未發話;你替雨煙定親我也沒有說個不字,可如今雨煙還不知在哪兒,你作為她的親爹腦子裡想的還是你的臉面,你情何以堪啊!”越說越是情緒上頭,曹老爺子連拍了好幾下桌。

舒心睨著被波及,倒了滿桌茶水的兔毫盞,眼角狠狠一抽。

造孽啊~正宗宋代窯燒兔毫盞,加上廬山雲霧新茶,都是錢啊!

尚且能欣慰點的就是曹老爺子沒鬧起來,把怒氣單方面出在了鍾先生身上。舒心也就發揮了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特質,喝茶吃點心看戲三件套,想著不看白不看。

*

蕭惜緣終究還是按捺不住,沒有乖乖休息,轉而去了看管丁家老二的地方。

為了避免傷人,丁家老二像是被當螃蟹似的五花大綁在屋內的椅子上。看管的人盯了一夜,愣是不敢鬆懈。

只是對方的情況看上去並不好。

蕭惜緣接連叫了幾聲他的名字,他卻還是呆滯地望著天花板,眼裡空洞,嘴巴一張一合,不知在無聲唸叨什麼。與外界完全脫離了聯絡,接收不到任何訊息。

屋內沉默了好一陣,突然他一個暴起,同昨夜那般,蕭惜緣嚇得後退幾步。不過椅子是被焊死在地磚上的,人也在椅子綁的牢固,只是丁家老二面目猙獰的樣子嚇人。

“什麼情況?”蕭惜緣見過發酒瘋的,沒見過直接發瘋的。

看管他的人裡有一直留守客棧的醫生,聽到蕭惜緣詢問便回答道:“他胳膊上有針孔,我懷疑他打了藥物,且很有可能是會麻痺神經致幻那類。當然在此之前他也可能受到了驚嚇,兩相加持,便發瘋了。”

又是藥?!

合著當真與這些糟心玩意兒分不開了麼?

蕭惜緣很想罵人。

醫生也是會看眼色的,蕭惜緣神色露出不耐煩,他連忙找補:“已經在查他這段時間去的地方以及接觸的人了。”

“……山...山..”丁家老二啞著嗓子,幾乎是嘶吼出來。

“你想說什麼!”顧不得對方面目猙獰的可怕樣兒,蕭惜緣大步上前,想要聽清。

丁家老二抬頭,額角青筋凸起,努力吐出字:“山...娶...娶親...”

“娶親?”

話音未落,他便像是用完了所有力氣,卸了勁兒,低頭昏死過去。醫生跑到他身邊檢視他的情況,打手聽著醫生的指揮又是拿藥又是把人解下來做心肺復甦。一時間蕭惜緣變成了屋內多餘的人。

她滿腦子都是‘娶親’。

若是娶親,蕭惜緣第一想到的是曹雨煙的婚禮,畢竟近在眼前。可丁家老二卻還說了個山字。那麼山和娶親有什麼關係?

也不知他指的是一件事還是兩件事。

但最微妙的還是‘娶親’兩個字本身。丁家老二年紀不大,按理來說不是迂腐的人。娶親這種詞現代很少會掛嘴邊,除非是特定語境。

加之他昨夜運的又是香泥。

香泥...娶親...淨是些現代社會不常用的...傳統文化...

‘昨夜我們去看儺戲花船了。’

在想到鍾菀瑜說過的話後,蕭惜緣頓感頭皮發麻。她記得戲本子關於娶親的段子不少,而儺戲本身就是帶有祭祀祈福的意思在的。在舊時候,不就有送女祭祀,名為神陰娶親的故事嘛!

撂下一句看好人,蕭惜緣便匆忙離開。

一切都是從昨夜那場儺戲開始的,也許可以從那儺戲的戲班子開始查。

只是剛走出門,正在興頭上的蕭惜緣就被硬生生澆了盆冷水。

“我讓你休息,你在這兒亂跑?”舒心瞧著自己這不聽話的寶貝閨女,語氣有些不悅。

“可媽媽,這件事本身就很詭異不是麼?”蕭惜緣走過去,儘可能忽視舒心的冷臉,“曹雨煙是在為看儺戲失蹤的,怎麼偏偏這麼湊巧?還有,當時暴亂,車子根本沒法走,人也擁擠至極,她怎麼離開的?那有沒有一種可能,她和儺戲班子之間有說不清的牽扯,她是坐船走的。”

舒心見她已經猜出了六七成,卻又不想告訴她實情,只得繞個彎子:“你是看客棧的,不是做偵探的,有些事,不需要你去做。”

耐人尋味的一句話。

“您想讓誰去?”蕭惜緣直接問道。她從來都不相信自己母親會空穴來風,定然是已經考慮好接下來如何走,才會攤一小部分牌。

而當時在房內的那句‘一年前’其實就是引子。

……

一年前,寧城颱風,接連下了多天大雨,導致某座山上的土塊被衝,導致山的一側大面積垮塌,形成泥石流。而泥石流發生時正值後半夜,於是疏散不及時,有一個村子被埋,造成了非常嚴重的傷亡。

據蕭惜緣所知,那座山原本是納入改革規劃,造地下水道的。一來為了山區不澇,二來為了引自來水上山,結果成也蕭何敗也蕭何。開鑿水道不過半月,後來工程隊遇到暴雨無法上山,原本開鑿的地方沒有進行二次加固,這也是形成泥石流的一個原因。

當時鬧得挺大,最後硬是壓下去了。現在市長卸任,水道的事情也跟爛尾樓似的撂在那兒,無人敢問。。

這會兒舊事重提,又是踩著新舊交替,蕭惜緣覺得,自己母親摻和的事情絕沒那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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