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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殺了。”
黑凝雪的聲音雖然很輕，但卻像一把大錘砸得莉迪亞腦袋嗡嗡直響。看著那些神情驚恐的村民，她恍惚地問道：“你……確定……？”
“你這樣的聖母是怎麼活到今天的？”黑凝雪正色道，“這裡大概有三百人。以你的能力打一個巨蟲還算輕鬆，若是三百頭呢？”
莉迪亞遲疑道，“應該……也許……”
“啊！”人群中又傳來了慘呼聲，另一個年輕男子捂著腹部痛得冷汗淋漓，滿地打滾。周圍的人嚇得連忙退開，彷彿是害怕被他傳染了什麼疾病。
“該死的聖母心！”黑凝雪一個瞬閃衝進人群，“你若不想揹負罵名，那就讓我來吧……”
她快步衝進了人群，很快就有人認出了她：“快看，那不是冰狼王妃嗎？”
村民們壓低了聲音議論紛紛：
有人悄聲說：“聽說就是她殺死了冰狼王……”
有人言之鑿鑿：“我還聽說卡爾抓住了她，前些日子還信誓旦旦地要搭建一個處刑臺。”
有人驚歎道：“她居然沒有死，真不可思議啊！”
黑凝雪冷眼看著那些議論她的村民，真想對他們說一句：對不起啊，讓你們失望了……
也有人小聲問道：“王妃殿下為什麼會來這裡？”
有人猜測：“她難道是來救我們的？”
有人不假思索地否定道：“不可能，她怎麼會在意我們的死活。”
還有人譏諷道：“你們別忘了，那是個魔族人，還是個勾引冰狼王的妖女。”
黑凝雪的心中一陣刺痛：是的，我就是一個用美貌誘惑領主的妖女，一個被所有人唾棄的魔族……今天就是這個魔族又一次犯下罪惡的時候。
她手裡的羽扇勾起了幾縷魂術能量，一個火焰咒術已經在她心中悄悄吟唱起來。
啪！
清脆耳光，打斷了黑凝雪的心思，也打斷了她的詠唱。
抬頭循聲望去：那是一個抱著孩子的中年婦人，穿著破爛的衣服，似乎是一個乞丐。
“不許你這麼汙衊她！”她的憤怒地漲紅了臉，“她每天都會來救濟窮人，她可不是什麼妖女！”
“我……”黑凝雪的腦中一片空白，心中的咒文一下子煙消雲散。
她猶豫了。
她知道此刻不該有絲毫的情感，她也知道應該殺伐果斷。但是這一刻，她突然感到臉上溼漉漉的——她的臉龐早已被淚水打溼。
莉迪亞快步追來想要攔住她，在看到這一刻時已經明白了。
她把手放在黑凝雪的肩膀，“我理解你的感受：當你規劃宏圖霸業的時候，他們都是碌碌無名的數字。但當你站在他們面前的時候，才會發現，他們都是人。”
活生生的人，有思想有情感的人。他們也有家庭，也有夢想，也有人類最樸素的願望：活下去。
黑凝雪收起了羽扇，抹了抹眼淚：“既然這樣，那就盡我所能吧！”
她上前一步，揪起一個村民的衣領，大聲呼喊道：“告訴我！快告訴我，他們對你們做了什麼！快說！”
村民們惶恐極了，支支吾吾地說道：“白色的小球……吃了……每個人都吃了……”
“王后殿下，是這個！”有個機靈的村民竟從口袋裡掏出了幾枚白色的蟲卵來。
“安哥米拉蟲卵！”黑凝雪尖叫起來，“他們竟然給活人餵食如此邪惡的蟲卵！”
環顧四周，那些村民彷彿看到了唯一的希望，匍匐著請求黑凝雪拯救他們。
黑凝雪又何嘗不想救他們？
可是，她雖然知道這種蟲卵，卻對飼育魔獸之類的事情一無所知。僅僅在魔界島的時候聽說過這種蟲卵大約兩小時就會孵化。
“兩個小時……這麼多人……怎麼辦？”她口中喃喃道，焦急的汗水已經涔涔流淌。
“拿酒桶來。”
冷漠的聲音，彷彿三萬尺的高空俯視眾生的倨傲與絕對的威壓。
不笑？
黑凝雪回頭，只見漆黑的斗篷裡，那張面無表情的臉重申了他的命令：“把所有的紅酒都拿出來！”
紅館的最高指令一出，全軍上下立刻奔騰起來。
很快陣前就擺起了三百多個酒桶，所有的村民都被浸泡在摻雜了草藥的紅酒裡，就連孩子也被單獨泡木盆裡由專人看守。
“用紅酒泡人，就能殺死蟲卵嗎？”莉迪亞頭一回見到這麼古怪的治療方式，暗想：這莫非就是傳說中的酒精消毒？
不笑道：“可能有用。”
黑凝雪在旁俏眉緊皺，“不笑大人，能告訴我為什麼嗎？”
不笑瞥了眼那具屍體，“衣服。”
“衣服？”莉迪亞和黑凝雪異口同聲地反問。
“死者和這個腹痛發作的人，都是身穿華服，腳穿牛皮鞋，手掌細膩但中指有厚繭，而且臉色更加紅潤……”不笑看著那個捂著肚子的年輕人問道，“你們是給道爾森抄寫魂術卷軸的學徒？”
那人大吃一驚，可惜肚子痛得已經說不出話來，只能不住點頭。
不笑冷漠地說：“魂術學徒為了增強體內的魂術能量，會飲用含有魂石粉末的酒，所以他們體液中的魂能遠大於普通人。”
事實上不僅是魂術學徒，就連許多魔族人也有這樣的嗜好。莉迪亞瞬間就想起了那個討人厭的“天魔機甲”黑石紋。
黑凝雪猛然拍掌，“我明白了，這種蟲卵理應在兩小時左右孵化。這兩個人提前孵化，說明這種蟲卵是吸收魂能才能長大的！”
莉迪亞點頭道：“吸收魂能孵化，這倒是可以理解。可你們還是沒回答我關於‘為什麼把他們泡在紅酒裡’這件事情。”
黑凝雪的表情似乎輕鬆了一些：“你可曾想過，為什麼他們要喝魂石粉末的酒，而不是茶水或者牛奶什麼的？”
“因為好喝？”莉迪亞瞎猜道。
黑凝雪用關愛智障的眼神看著她，“因為紅酒是唯一能溶解魂石能量的液體。”
莉迪亞嘖了一聲，心想：你是魂術師當然知道這些，得意個毛線。
黑凝雪崇敬地向不笑點頭致意，“不笑大人的智慧敏捷，實在令人欽佩：利用紅酒析出村民體內本就不多的魂能，這些蟲卵的孵化就會大幅減緩。”
莉迪亞連忙大聲的“哦”了幾遍，表示自己也能聽懂如此精妙的想法——四捨五入相當於自己也有不笑一半的智慧：“不過，那些草藥是幹嘛用的？”
不笑道：“催吐。”
如果只是吃進去的蟲卵，吐出來就行了。有些時候最簡單的想法，反而是最有效的。
“既然時間已經足夠了，那接下來就該做點我能做的事情了。”黑凝雪掂了掂扇子。
“你要做什麼？”莉迪亞好奇地問道。
“看來你前世沒有被人下過毒。”黑凝雪挑了挑眉毛，“嘔吐之後，還要洗胃才行。”
莉迪亞捲了捲袖子，“好吧，我去給你打水……”
黑凝雪擺擺手，“不需要水。”
莉迪亞反問道：“不用水洗，難道你用火嗎？”
“猜對了。”黑凝雪伸出手指，指尖立刻聚起一束淺藍色的火苗。她兩步走到那個腹痛的學徒面前，一把掰開了他的嘴巴，在他驚悚畏懼的眼神注視下，硬生生將這團火苗塞進了他的嘴裡。
那個學徒的喉頭蠕動了幾下，似乎正在吞嚥什麼東西。僅僅幾秒鐘，他的臉就憋得通紅，哇地吐出不少蟲卵後，突然抬頭噴出了足足半丈高的火焰！
這一招嚇得莉迪亞和周圍的軍士都後退了幾步，“天吶，現在治病還帶玩雜技的嗎？”
等他口中的火焰熄滅後，這個學徒又幹咳了幾聲，隨後便興奮地大喊大叫起來：“不疼了！我不疼了！”
士兵們連忙把他從桶裡撈出來，而黑凝雪則走到了下一個木桶跟前，指尖又燃起了一束淺藍色的火焰……
.
等黑凝雪點燃最後一個村民的胃囊時，已經過了一天一夜。
在黎明前最黑暗的夜裡，村民口中噴出的熊熊烈焰如同象徵希望的火把，那樣璀璨奪目。
“下一個。”黑凝雪的意識在長時間的工作中已經逐漸模糊，她抬起了面無血色的臉，迫切地望向莉迪亞，“下一個人在哪裡？”
“沒有下一個了。”莉迪亞給了她一個溫暖的擁抱，“都結束了，他們都沒事了。”
“是嘛？”黑凝雪滿臉憔悴地笑起來，“你說得對，他們都是人……”
莉迪亞還在等她說下去，但她已經靠著莉迪亞的肩膀昏沉沉睡去。畢竟一夜未眠，她的精神早已透支，現在就讓她安心睡一會兒吧。
……
而同樣一夜未眠的，還有另一波人。
在冰狼堡裡的“四人議會”已經把牙齒咬的咯咯作響。
“只有一頭蟲卵孵化了？”簡不可思議地一刀劈在了面前的桌板，“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安哥米拉蟲最多兩個小時就會孵化，我已經實驗了很多次了！”
“他們似乎用了什麼特效的藥物抑制了蟲卵孵化。”海倫看了他們一眼，“讓火焰在胃壁裡面燃燒而不傷人體，那個火焰女巫對火焰魂術的掌握，也超過了我們的預料。”
戴娜摔響了桌子：“黑凝雪，這可惡的魔族女巫，竟敢毀了我們的計劃！我要宰了她，親手宰了她！”
海倫長出一口氣，“說狠話誰不會，你有辦法殺她嗎？”
戴娜陰下臉來，沉聲問道：“我們的‘吞噬者計劃’準備的怎麼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