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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厚的雲層將月亮遮掩在後方，長龍巷本來就頗為偏僻，更何況是裡面的柳白巷。
路燈壞了幾盞，隔壁的大狼狗也進了屋，沉悶的空氣裡，只有飛蛾嗡嗡撲騰著。
小寶大大方方的來到了院子裡，倒也不遮掩，附近都是飯菜的香味以及新聞聯播的聲音。
他看到樓道口有了動靜，那瞎子道士慢慢悠悠的踱步出來。
“年輕人，你是來租房的?”
“是啊，道長你知道這裡的房租便宜嗎?”小寶笑道，他的外貌很普通，聲音也很普通，普通到所有人看了一眼就會忘記。
“我幫你算一卦。”道士神神叨叨，嘴裡不知道在唸什麼，片刻後說道，“不行啊，我看你還是不要租這裡，有血光之災，和這裡犯衝，不值得不值得。”
小寶沉默，而後伸手從兜裡取出一張一百塊，遞給了道士。
道士一臉猥瑣的笑容:“破財消災了，有悟性啊，你這一趟進去，當真是萬紫千紅，千樹萬樹梨花開，你和這裡是互相吸引，說不定會遇到君王般的貴人，吉人自有天相。”
道士將錢收起了，誇了一通，而後慢悠悠的離開:“終於可以去爽一把了，錢不值得，但那些年輕的小妹妹們值得。”
小寶一臉鄙夷，心道現在一百塊，還能有什麼好姑娘。
沒有電梯，不過樓層本來就不高，昏暗的樓梯裡，散發著一股黴味，但很輕。
小寶心想，這次任務結束後，恐怕能夠金盆洗手了，遲家大小姐給的報酬實在是太豐厚了。
他雖然在殺手榜上，排名在前五百，但也只是末尾，這個位置岌岌可危，隨時都有新人和老人將他取代。
他敲了敲門。
蹬蹬蹬。
一陣雀躍的腳步聲。
“祁宸，不是說下週回來嗎?”遲穗穗開心的開門，而後卻發現是個陌生人。
“你是誰?”她警惕道。
小寶很有禮貌，保持著一個讓對方感到安全的距離，笑道:“小姑娘你好，我想要來這邊租房，可房東好像不在，我能不能先跟你瞭解一下這裡的條件。”
遲穗穗眼睛轉了一圈:“那你先進來吧，錢婆婆應該很快會回來。”
小寶走了進去，屋子很小，卻很溫馨。
他風餐露宿，四海為家，來到這裡後，竟然有了一絲放鬆的感覺。
他看著遲穗穗跑去廚房泡茶。
他又看了看大門，知道這個小姑娘比較聰慧，沒有關門。
不過這對他沒太大的影響。
茶水上來，他坐在沙發上，有點詫異於這杯茶，雖然他不懂茶，不過這茶顯然是好茶。
他抬頭看了一眼遲穗穗，後者正在安靜的擦茶几，低著腦袋。
看慣了那些美麗的女人，忽然看到遲穗穗這種樸實無華的，不知為何，小寶竟然有些不捨得殺她。
時間還夠，更何況，每當殺人的時候，他都喜歡和對方聊天，瞭解那將死之人的內心世界，這會讓他有代入感。
“你很單純又能幹，這樣的小女生太少見了。”
遲穗穗把大抹布一甩，有些奇怪道:“你以為我不想休息嗎，因為我窮啊。”
“祁宸說過，我們很窮，所以得早當家，如果有錢了，就天天好吃懶做，有錢才是生活，沒錢那叫生存。”
小寶愣了一下，沉默片刻後說道:“那我給你很多錢，你跟我離開這裡如何?我在你身上找到了一絲寧靜，如果你願意，我可以帶你離開，給你最好的生活。”
遲穗穗明亮的大眼睛一閃一閃的，像極了天上的星辰。
“祁宸說，天上掉餡餅很多時候不是好事，比如那餡餅是熱的。”
小寶張了張嘴，失笑道:“也許掉下的是一個林妹妹，至少我能給你更好的生活。”
他端起茶喝了一口，茶香撲鼻但並不濃郁，真不錯。
“林黛玉嗎?”遲穗穗搖搖頭，“那更不能接了，祁宸說，那林黛玉掉下來，就讓開，最好是臉朝地砸下，這樣我以後就少了個競爭對手。”
小寶被氣笑了，這祁宸到底是什麼人，怎麼教一個小女孩這些東西。
也幸虧那傢伙不在，否則的話，自己絕對連他也殺了。
“你還有什麼夢想或者願望嗎?”祁宸終於進入了最後一個環節。
他喜歡看人，在談及夢想之後，帶著希望和憧憬死去。
遲穗穗給他又倒了一杯水，好奇道:“你是炎夏好聲音的製作人嗎?”
小寶眼神困惑，他並沒有關注綜藝節目，所以搖搖頭。
“你是要帶我參加三十二場演唱會?”
小寶下意識的搖搖頭。
“你是不是星探?”
還是搖頭。
“你是不是要殺我?”
聽到這話，小寶下意識的想要搖頭，但又立刻點頭，只是這動作之後，他才反應過了，知道自己被繞進去了，臉上露出了訝異的神色。
“我為什麼要殺你?
遲穗穗學著祁宸翻了個白眼，道:“你在學校跟了我三天，一共換了五套衣服，我那天逃課的時候，就看到了你。”
“我回家的時候，路上還是看到了你。”
“而且，你並非是來租房子的，因為你說要帶我走。”
“還有你雖然穿得普通，但我認識你的手錶。”
小寶臉上訝異的表情越來越大，可還是忍不住道:“那為什麼不是綁架你，而是要殺你。”
遲穗穗像是看白痴一樣看著他:“你覺得我有什麼好綁架的?哪怕賣給別人當老婆都沒人要。”
小寶愣了愣，倒吸冷氣，有些驚歎:“我大意了，沒想到你年紀輕輕，觀察力就如此仔細，可我既然是壞人，那你就不怕嗎?”
遲穗穗點頭:“怕啊，可是怕沒用。”
“那你怎麼不報警?”
“報警有用嗎?”
小寶恍惚，對他來說，是真的沒用。
遲穗穗不緊不慢道:“我沒什麼力氣，也不是你的對手，所以我傍晚的時候，就下樓去小院子裡摘了一些婆婆種的花草，雖然我不是很瞭解，但偶爾也聽婆婆提起過某些花草的功效。”
“報警沒用，找其他人說不定還會連累到他們，既然是遲家僱傭的人，手段肯定不凡，而且萬一打草驚蛇，以後我就要處處提防。”
遲穗穗很苦惱的說道:“所以，我給你泡了一杯茶。”
她眨巴著大眼睛，除去那亂糟糟的頭髮，以及蠟黃又帶點黝黑乾燥的面板，就像是小天使一樣天真無邪。
小寶的眼睛越睜越大，他手裡還握著茶杯，此時顫抖了一下，茶杯落地，砰的一聲。
他立刻站了起來，卻發現自己身體鬆軟。
他終於明白，為何自己會有舒適安逸的感覺，為什麼剛才的心情如此放鬆。
因為這茶裡放了一些特殊的東西。
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竟然會被一個小女孩耍得團團轉。
“現在我可以報警了。”遲穗穗掏出手機，略帶警惕的看著那人，身後溼了一片。
“報警也沒用。”忽然，小寶笑了，“你那祁宸沒告訴你，讓一個殺手活著，是很危險的事情嗎，只要沒死，都還有危險，更何況我混跡這個圈子二十年了。”
他四肢無力，像是軟體動物一樣，癱瘓在沙發上。
但此刻，他上下排牙齒猛的一咬，嘴裡一陣刺激的苦澀。
那是從黑市買了的救命東西，短時間內能夠讓自己細胞活性增強，好幾倍，哪怕是世界上最烈性的毒藥，也能夠壓下去。
“你太善良了，不知道如何殺人。”他站了起來，從懷裡取出匕首。
遲穗穗瞳孔放大，向後退了幾步，跌坐在地上，手機螢幕也被摔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