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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所謂“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晚上放學,我獨自回到宿舍,面對冰冷的牆壁與狹窄的木床,竟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阿梅,但又沒有勇氣再與她聯絡。

房間裡,燈光變得昏黃,彷彿陰影也隨之不斷擴散。我獨自坐在床邊,讓左腦與右腦陷入了激烈的拉鋸戰,彷彿是在一場關乎生死的決鬥中,唯有獲勝者才有資格決定下一步的行動。

我反覆思量著:該給她發簡訊,還是打電話?如果選擇發簡訊,該如何表達?如果她不回資訊,我該怎麼辦?如果選擇打電話,如何開啟話匣?如果她不接電話,又該如何處理?……一切問題讓我糾結,我的中樞神經一片混亂,差點就要陷入精神分裂了。

時間,彷彿馱著千斤重擔,到了22:00左右,我依然毫無頭緒。由於我天生笨嘴,只能故伎重演——在本子上構思著她的問題和我的話術。這些精心準備的話術,在別人眼裡或許只是多此一舉的笑話,但對我來說,卻是缺一不可的勇氣。

夜色越來越濃,窗外的風聲彷彿也睡著了,而我的思緒在一頁頁紙上跳躍,如同一場心靈的馬拉松。大概在23點左右,我完成了話術的整理。然而,還是不放心,再用半個小時反覆推敲,彷彿在斟酌著一份價值千萬的大合同。

直到23點45分,我在做好了一種衝鋒打仗、不幸犧牲的心理準備之後,終於鼓足勇氣,用抖得像篩糠一樣的手指,撥打了阿梅的電話。

當時,第一次撥打過去沒人接,第二次撥打過去還是沒人接,我帶著深深的疑慮,不安給她發了簡訊:“阿梅,你睡了嗎?你接我電話好嗎?”

簡訊發出後,我一直盯著手機螢幕,惴惴不安地等待著阿梅的回覆。這種感覺,就像盲人在地下迷宮中尋找出路。

沒想到,她以深夜線上客服的速度回道:“那麼晚了,不要打電話,有事明天再說!”

我就像卡在蘇伊士運河的船,進退兩難,卻又不死心地請求道:“你接一下好嗎?”

終於,她接了電話。原本無意或不屑應戰的她,在我的連番邀戰下,終於不得不參戰了。此時的她,只需使出一刀或一槍,就能讓我立即敗下陣來。

只聽,電話那頭的她,呼吸有點急促,說話也一直處於語塞狀態。我三更半夜打電話過去,不管時間,不問西東,卻清晰地聽到了她的呼吸與夜的心跳。

我猜,她為了不打擾舍友休息,必定是跑到走廊角落接電話(她之前在簡訊上告訴過我,她的宿舍裡住著八個人),我甚至擔心——走廊會不會太黑,她一個人會不會害怕……

我的心,像是寒夜氤氳著悲涼氣息的凝霜,聲帶顫抖地問道:“阿梅,你能……你能告訴我,你跟他……跟他……是怎麼走到一起的嗎?”

她沉默了一陣,終於說道:“這是我的事,與你無關!”

“怎麼說與我無關呢?”

“這是我跟他之間的私事!”

“既然你們已經走到一起了,那你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

“我覺得……我們之間也沒有發生什麼!所以,也就沒把這事告訴你!”

我深吸了一口氣,請求道:“那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們是怎麼走到一起的?”

她猶豫了一下,反問道:“你瞭解這些有什麼意義?”

我努力讓自己保持鎮定,故作輕鬆地回應:“當然有意義啊,畢竟我們也是朋友啊!”

她再次陷入了沉默。

……

當時,我們在電話中僵持了一個多小時。在這段僵持中,我不但明白了她的堅決,而且確定了自己是一個可悲的“第三者”。

打完這通電話之後,雖然得到了所謂的真相,但我哪肯善罷甘休,好像非得弄清蒙娜麗莎的微笑到底有何秘密不可。

當時,“戰勢”也因此來了一個大轉折,我不再是有沒有勇氣給她打電話了,而是變成了不顧一切地給她打電話。揪住此事不放的我,連續幾天給她打電話,就像螃蟹咬住了人手一樣,不肯輕易放開!

在我的糾纏之下,她的絕口不提,此時就像被洪水不斷衝擊的岸堤,漸漸有所瓦解。她終於鬆了口,某天晚上在電話那頭說:“當時我在石獅實習,有一天夜晚我在辦公室加班,他喝醉了從外面走進來,突然把我抱住……然後親了我一下……”

聽罷,我一邊怒火中燒,一邊像打翻了醋瓶,聲音打結地問道:“你……為什麼……讓他親?”

“我當時毫無防備!我根本還沒反應過來!”

“那你為什麼不推開他?他這是在耍酒瘋你知道嗎?”

“不!他雖然喝醉了,但他並沒耍酒瘋!”

“他佔了你便宜,你還說他沒有耍酒瘋!”

“可能他對我……”阿梅欲言又止。

“他當時只是因為喝醉了才親你的,他並沒有說喜歡你,你要醒醒啊!”

“這是我的事,你不用管那麼多好嗎!”

聽到這句話,我心中那隻早被打翻的醋瓶,瞬間讓“酸”流遍了全身。這種“酸”肆意地流著,並與心中的“憂愁”合謀——變成“酸楚”,讓我聲音顫抖起來:“就因為他醉酒親了你,你就要和他在一起嗎?”

“不是,往後的日子裡,每天上班見到他,我就很緊張,一天沒見到他,我就心裡難受……就這樣,我漸漸地喜歡上他了!”

在我印象中,阿梅一向潔白無瑕,難以想象會從她口中說出如此肉麻的話來。經過反覆揣摩,純潔如她,受此“惡作劇之吻”,應覺那“醉漢”對她早有意思,並由此認為這是天賜緣分,所以難免產生“一吻定情”的錯覺。

我心中的“酸楚”不斷地翻滾著,並從眼眶中漸漸溢位淚水來,然後雙眼模糊地問道:“我想知道,他對你到底怎樣?”

“這是我的事,請你不要管那麼多好嗎!”

“我可以不管,那你告訴我,他對你好嗎?”

“他平時很忙……但我覺得他對我還行吧!”

“什麼是還行?還行怎麼行?難道因為忙就……就能對你不好嗎?”

“他現在已經是我的男朋友了!我能理解他對工作的付出,以及在外面各種應酬的不易……”

殊不知,想把一個純情女子從不可自拔的“愛情”中叫醒,其難度好比登天。

當時的我,心如死灰,“酸楚”的靈魂隨著淚水嘩嘩直下,並被無邊的黑夜迅速吞噬。然而,我又不斷回想起那個奪人初吻的“醉漢”,讓怒火在心中不斷燃燒著,似乎快把自己的身體燒焦了一樣。

我痛恨她的絕情,更痛恨他的流氓——他耍了酒瘋,強奪了阿梅的初吻,而他的這種“壞”,卻得到了阿梅的“愛”……然不成,真是應了阿毅那句:“男人不壞,女人不愛”?

憤怒,是一頭失控的猛獸,我愈想愈發憤怒,甚至開始為阿梅感到不平。他,一個醜陋的男人,他的骯髒行徑必須受到懲罰,而我,一個熱血的青年,必須成為那個為阿梅出頭的人。整個夜裡,我思緒萬千,難以自已。如果當時他出現在我面前,無論他有多麼的高大威猛,我都要使盡全身武力,哪怕藉助一些勝之不武的暗器,我都要把他揍個屁股開花!

自從得知,那個“醉漢”對阿梅並不咋樣後,我既是憤懣,又是擔憂,繼而一個正義的火種,在我心頭燃起,我決心要與他好好談一談,讓他明白一個道理——如果決定與阿梅在一起,就不能讓她有一絲的委曲和半毫的傷心!

於是,我死皮賴臉地向阿梅詢問他的資訊:“他叫什麼名字?手機號碼是多少?”

“你問那麼多幹嘛?”

“請你告訴我好嗎?我只是想跟他說清楚一些事!”我感覺自己就像是一個正義的騎士,準備踏上解救公主的征程。

“說清楚什麼事?你們之間有什麼好說的?”

“我絕不允許他對你不好!”

“他對我好不好,不用你管!”

“我不是想管,我只是想跟他聊幾句!”

“我不會告訴你的!請你不要再問我了!”

我反覆追問,而她每次總是嚴詞拒絕。此後,我深得《大話西遊》中唐僧那種比使用法力還要恐怖的“碎碎念”的精髓——天天問,鍥而不捨地問。心軟的她,終於招架不住,在某天深夜對我從實招來:“他叫小強,電話號碼:138*******”

拿到他的電話號碼後,我心中五味雜陳:既有憤怒,又有緊張,更有絲絲歡喜……至於這種歡喜呢,我難以言狀,它是一種潛意識的自我暗示,暗示著自己至少是找到了一個著力點。如果這個著力點真的找準了,或許還能撬走“愛”的地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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