賤宗首席弟子提示您:看後求收藏(書包網www.shubaoinc.com),接著再看更方便。

“黃河改道……”

“噓……”

“真的?”

“還未確認,但聽說之前三司衙門有過這類的傳聞,說是河北路那邊傳過來的……”

“噤聲。”

寂靜的殿內響起一陣竊竊私語,但很快便又恢復安靜,畢竟黃河改道北流這件事的影響實在太過於巨大,誰也不敢胡亂猜測。

但正因為事關重大,御史中丞張觀忍不住奏問道:“官家,黃河當真改道了麼?”

趙禎聞言頗感頭疼。

事實上朝廷目前得到的訊息也不確切,因此他與政事堂的幾位相公皆沒有聲張,沒想到卻被趙暘無意間給挑破了。

莫非這小子是在史料上看到的?不是說不了解我大宋之事麼?

趙禎瞥了趙暘一眼,不自覺聯想到這小子不知他享年卻知道他帝陵所在,心下更是氣得暗罵:混賬小子,有用的不記得,盡記些沒用的!

再掃視一眼殿內群臣,見人人都看向自己,趙禎也知道這件事不宜再瞞下去了,遂示意陳執中道:“陳相公,就由你向眾卿解釋吧。”

“是。”陳執中作揖領命,轉身面朝群臣,沉聲道:“諸位臣僚稍安勿躁,且聽老夫娓娓道來。去年六月初九,黃河於澶州商胡埽決口,水漫京東、河北兩路,但因當時澶州一片汪洋,因此無人注意到黃河改道,直到八月中旬,黃河上游水流稍緩,澶州一帶的洪水日漸褪去,當時在澶州兼管勾修河事的燕度幾人才發現黃河有疑似改道的跡象……”

趙暘恍然大悟,他總算明白燕度為何去年七月就被派去澶州修河,原來那時黃河就已經在澶州決堤了。

此時陳執中繼續講述著:“確切說,當時黃河並非改道,而是一分為二,一支仍然走自漢末以來的舊河道朝東,一支往北……在那期間,澶州兼管勾修河事的幾位官員試圖率人疏通舊道、並截斷北流分支,引河水重走自東漢王景治後的舊道,奈何十二月時又降霖雨為災,黃河水勢再次暴增,再度淹了澶州一帶……此乃天災,非人力所能及,故官家頒德音、改元皇佑、大赦天下,望天佑我朝……”

“陳相公,那黃河……究竟是否改道?”御史中丞張觀追問道。

陳執中搖搖頭道:“尚且無法斷定,但據澶州上奏,目前是‘北流’分支河水多且急,甚於自漢末以來的舊道……”

分支河水多且急,那不就是要取代為主幹的跡象麼?

殿內群臣亦是議論紛紛。

“肅靜!肅靜!”

陳執中連喊兩聲才制止殿內的爭論聲,此時另一位御史中丞郭勸亦問道:“不知中書可已獲悉‘北流’黃河的流向?”

陳執中皺了下眉,轉頭請示官家,見官家在一番沉思後微微點了下頭,才沉聲對群臣道:“據近兩月由河北路上奏得知,‘北流’分支相較東漢王景故道北移……至少八十里,走濮陽南樂,向北奔大名府,再流經冠縣、棗強,聊城以西以及德州,終至會川與衛河相合……”

殿內再次安靜下來,眾群臣都在腦中模擬著黃河“北流”的走向,大概數十息後,龍圖閣直學士、右諫議大夫劉夔失聲道:“豈不是直奔契丹去了?”

“劉閣學這話何意?”有對地理不熟悉的朝臣開口問道。

於是劉夔便一邊用手比劃著一邊做出解釋:原來漢末以來的黃河舊道自延津、封丘一帶後基本便呈“東西走向”,而“北流”黃河卻自澶州起大致呈“南北”走向,這就意味黃河無法再作為汴京的天然屏障,遼國軍隊可以沿著黃河東岸直接南撲,迂迴襲擊汴京。

當然,前提是能夠突破河北路的層層防線。

“怎會如此?”

“這如何是好?”

殿內群臣在聽完劉夔的解釋後也意識到汴京失去了黃河天塹,大驚失色,議論紛紛。

“肅靜!”

“肅靜!”

在趙禎皺眉之際,陳執中與王守規同時開口維持殿內秩序,但一時之間還是無法徹底壓下殿內眾人雜聲,直到殿內響起一個略顯稚嫩的聲音:“北流就北流,吵什麼吵?”

殿內逐漸安靜,眾人紛紛看向趙暘,卻見趙暘目光掃過先前被他駁地啞口無言的李兌、劉元瑜、劉湜幾人,撇嘴嘲笑道:“就這點膽子,還敢提什麼崇文抑武?”

這話宛如群嘲,除李兌、劉元瑜、劉湜幾人雖氣憤卻已不敢發作,其他好幾名朝臣亦是面色一紅,龍圖閣直學士劉夔更是重聲斥道:“趙正言可知曉黃河一旦北流意味什麼?”

“不就是汴京失卻黃河屏障,還能怎樣?”趙暘輕哼道。

“……”劉夔氣噎了,半晌才道:“趙正言說得輕巧,這事還不夠大?!”

趙暘再次輕哼一聲道:“我就說諸位安逸慣了,我故鄉有句老話,叫靠山山倒、靠水水流……這不就發生了?孟子怎麼說的?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打仗亦是如此,拼國力、拼後勤、拼軍備,但最終拼的還是人的素質與意志,前線作戰的將士,後方運輸糧草、物資的後勤官員及役夫,上至君臣、下至國民,若能上下同心,則戰無不可勝!這豈不勝過一條河?……黃河是否北流,尚未確認,但在我看來,即使北流也並非全然是壞事,至少這事可以讓人懂得‘靠山山走、靠水水流’的道理,人要靠自己,國要重國防。今黃河北流,未嘗不可視為一個亡羊補牢的契機。只要稍稍提高軍士的地位,給予其尊重,國內數以百萬計的禁軍、廂兵,其中心繫國家、忠於社稷者,就會感恩戴德,心甘情願為國奮戰,甚至慷慨捐軀。……只要一稍稍……”

說到最後,他抬起右手,拇指與食指虛捏比劃了一個極少的手勢。

殿內群臣面面相覷,竟無人質疑與反對,想來除了不願與趙暘結怨外,更多的還是受到了“黃河改道”的影響。

見無人反對,趙禎開口問道:“趙暘,你有何建議麼?”

趙暘拱手回道:“臣是有些想法,不過……臣想先聽聽高相公的見解。”

旁聽了半天的高若訥一愣,心下暗氣:這小子還是不肯放過我!

他恨恨地看著趙暘,而趙暘也看著他,似笑非笑道:“高相公覺得,值此契機,是否應當提高軍士地位並給予對應的尊重以及榮譽,以此激勵軍士為國效死?或者說得再直白些,是否應當稍作改動國內自建國以來‘崇文抑武’之風氣?”

高若訥聽完感覺頭都大了。

畢竟“崇文抑武”乃是宋太祖制定的國策,更是絕大部分文官及士大夫群體的共識,若他此時發聲表示贊同,違背了宋太祖制定的祖訓不說,難保不會成為文官及士大夫群體眼中的叛徒;但若是反對……值此黃河改道的危急時刻,滿朝文官皆對趙暘提出“稍稍提高軍士地位”的言論緘口不言,他身為樞密副使,又怎能愚蠢地提出反對言論?這豈不是白白給趙暘攻擊他的口實麼?

此刻的他,總算也領略到了李兌、劉元瑜、劉湜、毋湜等人當時的窘迫處境,額前也滲出了薄薄一層汗水。

但不得不說,高若訥能坐上樞密院副使的位置,成為宰輔之一,也確實是有真才實學,在一番思索後便想到了對策,輕哼道:“趙正言未免過於危言聳聽,黃河北流不過是令汴京失去一道保護,然河北路才是我大宋真正的北方屏障。自淳化四年以來,我大宋於河北路境內苦心經營,歷經三十載,修葺溝渠、河道,勾連湖泊、水澤,使其相連形成塘濼之防,宛如水上長城,深不可渡馬、淺不可載舟,足以令契丹騎兵寸步難行。……契丹明言禁止我大宋將塘濼修築地過於靠近兩國邊境,足可證其心畏!此其一也。其二,大宋與契丹有澶淵之盟,雖恥辱也,但也由此使兩國呈現近五十年之和平,我觀契丹,未必會棄每年數十萬……軍旅之費而背盟,興不義之兵進犯我大宋。”

說罷,他環視一眼殿內,見殿內群臣紛紛點頭表示贊同,愈發得意瞥了一眼趙暘,暗暗冷笑:我偏不叫你得逞!

趙暘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高若訥,輕笑道:“高相公欲另闢蹊徑,可惜這番言論漏洞百出……奈何居然還有人贊同,真是令人費解。”

高若訥面色一滯,此前點頭贊同的朝臣們也有些不知所措。

趙暘也不等人發問,逐一剖析道:“第一條言論尚可,可奉為抵禦遼國的戰略之策,但第二條算什麼?將兩國與否會開啟戰爭取決於遼國不會背盟?這就好比我手持利劍站在高相公面前,而高相公赤手空拳賭我不會一劍斬下,這豈不可笑?”

殿內君臣聽得一愣:這麼一說,倒確實不太對……

高若訥連忙辯解道:“你莫要顛倒是非,我幾時說過要將大宋安危置於契丹是否興兵?再者,我大宋也絕非赤手空拳,即使契丹背盟領兵來犯,我大宋亦能憑藉河北路將其擊退!”

趙暘笑道:“你這也不過是身上穿了一套甲冑,興許甲冑上頭還設有倒刺,但手持利劍的可還是我啊,我非要往你甲冑及上邊的倒刺上砍?就不能刺你甲冑的縫隙?再者,你身上甲冑的倒刺最多弄傷我手,但我要是一劍刺入你甲冑縫隙,你非死即殘。”

趙禎及殿內諸朝臣又是一愣,這次就連高若訥也愣住了。

參知政事龐籍忍不住插嘴道:“趙正言的意思是……我大宋應當要有反制遼國、令其投鼠忌器的手段?”

“正是。”趙暘點點頭道:“非臣屬關係的兩國若要維持長久之和平,唯有一種情況,即雙方國力相近,且彼此皆擁有至少能重創對方的實力。然我聽高若訥就對遼戰略侃侃而談,唯有防守與阻擊,卻一句也未提如何反制,如何反攻遼國本土使其重創,這又如何令遼國投鼠忌器,不敢妄起兵戈?……此非失職?”

殿內群臣陷入沉思,尤其是趙禎,畢竟他曾聽趙暘提過後世有一種能瞬間摧毀整座城市的兵器,點點頭若有所思。

眼見官家與殿內諸臣僚似乎被趙暘說服,高若訥心下著急,脫口而出道:“若非力不能及,我豈不知我大宋要有反攻契丹本土之力?”

趙暘聞言咧嘴一笑,故意問道:“為何力不能及呀?”

“……”高若訥頓時語塞,心中暗罵:該死,又繞回去了!

他微吸一口氣鎮定心神,正色道:“趙正言不以唐末亂象為教訓,欲為軍士、武人發聲,我不問此何意也,也不問趙正言是否與契丹有怨,故拿契丹危言聳聽,但我要說,自澶淵之盟以來,契丹近五十年未曾大舉進犯我國,若你為一己私怨,挑撥宋遼不合,令五十年未有之兵戈再起,生靈塗炭,你於心何忍?”

“不愧是當過司諫的,攻訐陷害有一手,奈何有這巧舌如簧的能耐,當初卻不敢為朝中賢良發聲。”趙暘撫掌譏贊,心中卻想著高若訥提及的五十年和平。

雖說他對這段歷史並不熟悉,但也知道自澶淵之盟後,宋遼兩國約有百餘年總體趨於和平,因此嚴格來說,宋國與遼國簽署澶淵之盟也並非全然是壞事,至少每年向遼國獻納的三十萬歲幣,要比戰爭的開支少得多,哪怕後來提高至銀二十萬、絹三十萬,合五十萬銀絹,也遠不及戰爭所費。

真正的問題在於這百年的安逸令宋國“忘戰去兵”,包括禁軍在內,國內軍隊戰力直線下滑趨於糜爛,以至最終被金國女真所滅,正應了那句話:生於憂患、死於安樂。

當然遼國也沒撈到好,作為後期與宋國一同擺爛的難兄難弟,更是先宋國一步遭金國女真覆滅。

正因為知曉此事,儘管趙暘明知今後宋遼兩國至少還有五十年總體趨於和平的年月,也不能繼續坐視宋國“忘戰去兵”,哪怕會因此引起遼國的警惕,影響兩國關係,甚至令遼國也開始重修軍備。

想到這些,趙暘忽然突兀地問高若訥道:“高若訥,我問你,依你之見,宋遼兩國得以維持和睦的前提為何?”

“……”高若訥皺了皺眉。

“放心大膽說,我不會拿這事攻擊你。”說罷,趙暘環視殿內群臣道,“諸位也可以想一想。”

這還用想?

在殿內眾人面面相覷之際,高若訥欲言又止道:“你這不是明知故問……”

“你是想說大宋每年供於遼國的歲幣,對麼?錯!至少並非全部。”趙暘搖搖頭,隨即環視殿內群臣,正色道:“更為關鍵的前提是……遼國國內的土地、糧食及財富等,尚能養活其國內的臣民!……西夏亦是!”

“……”

殿內再度變得安靜,上至官家,下至群臣,皆細細琢磨著趙暘這番話。

其它小說推薦閱讀 More+
風的告白春知曉

風的告白春知曉

松信西樹
【明媚清醒女主&外冷內柔男主】\n【雙向奔赴\u002F雙學霸\u002F群像\u002F治癒小甜餅】\n\n岑望,家境優渥,面龐清俊,冷漠疏離,成績常年霸據理科榜榜首。 \n對他芳心暗許的女生不在少數,卻從沒見他把誰當回事。\n眾人皆言,他是淮城一中當之無愧的高嶺之花。 \n姜喜澄覺得,她和他八竿子都打不著,怕是隻能在畢業大合照上認識一下。 \n——\n直到臨近高三開學,姜喜澄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頭
其它 完結 2萬字
穿成氣運小福寶,我帶全家開掛了

穿成氣運小福寶,我帶全家開掛了

絕情俏寡婦
【萌寶+團寵+錦鯉+種田】 上輩子沈梨梨滿身功德,大概是老天也覺得她是個大好人,在她死後給了她再活一世的機會。 再睜眼,沈梨梨成了個一歲的小女娃,被杏花村的沈家撿了回去。 大家都暗地裡嘲笑沈家被豬油蒙了心,在這食不果腹的荒年,怎麼還往家裡撿個賠錢貨呢? 誰曾想,沈老大開了鋪子成了首富,沈老二成了全國有名一貨難求的木匠,沈老三也一改落榜黴運中了進士。 鬥綠茶,打小人,撿大佬...... 當沈家日子蒸
其它 連載 3萬字
農女有空間:逃荒路上她最強

農女有空間:逃荒路上她最強

開薪kx
寧薪十歲那年意外獲得空間,開啟被空間當成豬狗訓練的悲苦日子。直到空間被啟用。 撿到銀釵放進去,空間評估,值一千兩銀子。從空間買盞琉璃燈,轉手賣去多寶閣,入賬銀子1萬兩+哇塞,發大財了。 荒年到來,不怕不怕,寧薪有空間,走到哪,撿到哪,糧食,空間多的很吶。 只要你拿得出寶貝來,換換換,咱都換。
其它 連載 2萬字
撿到寶了,山野糙漢是真大佬

撿到寶了,山野糙漢是真大佬

希樂晨曦
二十一世紀的趙如畫,剛剛穿越過來的第一天,就慘遭退婚。人醜家窮,爹孃愚孝,林老太當道,趙如畫被迫嫁給村裡逃荒而來的醜陋男人。 為了改變現狀,讓家人過上好日子,趙如畫擼起袖子加油幹。在小日子紅紅火火之際,她發現醜男人人皮面具之下,那張驚為天人的臉……
其它 完結 39萬字
高武:讓你參軍,成五星大將了?

高武:讓你參軍,成五星大將了?

不屈凡
【高武、系統、爽文、熱血霸氣、長槍戰神、殺伐果斷】\n顧明穿越高武世界,因生活所迫,無法按部就班地參加高考,進入武大平穩修煉。 \n無奈的他,只得踏上極為危險的參軍征途,抵抗異獸與萬族,九死一生。 \n臨走那天,弟弟妹妹含淚相送。\n然而,入伍的他,卻覺醒了絕世軍神系統。 \n【叮!恭喜主人,獲得SSS級天賦萬兵之祖!】\n【叮!恭喜主人,獲得SSS級天賦天之驕子! 】\n【叮!恭喜主人,獲得SS
其它 連載 2萬字
她在無限遊戲中屠神

她在無限遊戲中屠神

梧聲
蕭織淼在透過一次神秘的遊戲內測進入到了一個真實的異世界中,通關遊戲副本後獲得奉獻點向神明兌換恩賜獲得特殊能力和稀有物品。 為了早日通關遊戲迴歸正常生活,蕭織淼開始了她的通關(屠神)之旅。 蕭織淼在過副本時驚險又刺激,卻沒想到到了最終boss面前,他們一個比一個放水厲害,各種稀有物......品不要錢似的塞給她。 boss一號:“狗屁神明的東西都是破爛,我給你的才是好東西,拿好不許丟掉也不許給別人!
其它 連載 165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