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幕 這座孤獨世界(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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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那麼一瞬間,愷撒幾乎以為楚子航要從床上暴起殺了自已,因為黃金童中的光簡直兇毒如鐮刀,他從未見過這麼暴戾的楚子航。
但最終那刺眼的光暗澹下去,愷撒又見到了自己從未見過的、虛弱的楚子航。
那雙曾令愷撒羨慕也令愷撒警惕的金色童孔從未這麼暗澹過。
“老大你別刺激楚師弟啊!”芬格爾痛心疾首地說。
“我只是……”愷撒想了想,轉身離開了臥艙,“算了,我去倒點酒喝,你們聊。”
三人之間長久的沉默。
“你們覺得……我應該怎麼做。”楚子航開口了,嗓音嘶啞,又帶著深深的疲倦。
“這種事沒必要問我們。”芬格爾把雪茄擱在桌子上,往楚子航床頭湊了湊,“不如看看你自己心裡是怎麼想的,如果你連自己在想什麼都不知道的話,問我們也沒用,因為我們不是你,無法從你的角度來給出一個正確的答桉。”
“師弟不表示一下嗎?”芬格爾一巴掌拍在路明非肩膀上。
“嗯嗯,遵循內心的想法,做你想做的事,師兄。”路明非趕緊點頭。
“可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做。”楚子航說,“我想讓你們來幫我看清一些東西。”
芬格爾想了想,“那好,我就從我的角度來給你一些建議,但是最後到底要怎麼決定的,那還是得看你自己。”
“你覺得師妹她喜不喜歡你?”芬格爾首當其衝就丟擲了個重磅級炸彈。
“……不知道。”
“別不知道,你給我一個答桉。”
“喜歡?又或許不喜歡?因為她當時說的那些話說真的很絕情,就像是要把我的所有念想都斬去一般,不留任何因果。”
“嘴硬。”芬格爾晃晃腦袋,“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師兄來給你理一下思路。”
“她會那麼說的原因有兩個,第一個,淺層原因,你下意識握緊劍柄的動作傷害到了她。”
“第二個,也是深層原因,她是龍,而你是混血種,或許她一開始就沒覺得這段感情會以兩人之間互相坦露心跡,和解,最後幸福快樂地生活在一起而告終。”
“是這樣麼……她真的是這樣想的麼……?”
“可能吧,我也只是根據我的經驗猜的。”芬格爾拿起桌上的雪茄,目光深邃。
“芬格爾師兄,你好像真的很有經驗……”
“是嗎,我給你的感覺是這樣的麼?”芬格爾抽著雪茄,“那你還真是猜錯了,我這輩子只愛過一個人,也只會愛一個人,剩下的經驗都是幫學弟學妹們做愛情諮詢積累的,你不是第一個,也絕不會是最後一個。”
“那當然,我芬大爺卡塞爾情聖名不虛傳。”路明非獻上馬屁。
“……”楚子航沉默,“你們其實早就知道,對嗎?”
“別看我,我是無辜的。”芬格爾舉起雙手,“我只是半路被某個不厚道的師弟給拉上賊船了,之前也確確實實不知道那麼可愛的師妹竟然是龍王。”
“嗯,沒錯,我是知道的。”路明非坦然地點點頭,“我也和她聊過很多。”
他想了想,“師兄,要不要我再告訴你一點師妹為你做的付出?”
楚子航卻沒接話,“其實從遇見夏彌的那一天起就開始了對麼?”
“返校的那天晚上,我們在酒店裡,夏彌就睡在旁邊的床上,我們晚上都睡不著,然後開始聊天。”
“你忽然問我身邊有沒有一個陪我一起長大的女孩,還不停追問我,向我強調那個女孩的種種事蹟,還讓我不要負隅頑抗。”
“那時候我以為你是在開我的玩笑,因為任何一個仕蘭的學生都知道楚子航身邊並沒有這麼一個人,包括我自己也不知道,其實在那個時候你就已經在我的潛意識裡埋下伏筆了對吧。”
“這個女孩也確實是存在的,在摩天輪上,我終於想起了那些隱藏在我大腦角落裡,被老化磁化的記憶,我找到了屬於我的那個女孩。”
“我很感謝你為我們做的一切。”楚子航偏頭看向床的內側,“只是我現在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
“儘管芬格爾師兄說的很有道理,我聽起來也覺得很對,但我就是不敢,害怕去面對這個事實。”
“已經破碎的關係真的還能夠再度修復麼?世界上真的存在破鏡重圓這種事麼?”
“……”路明非愣了一下,他實在沒想到楚子航竟然能一口氣說這麼多話。
“師兄,要不要聽聽她都為你做了哪些付出?”他只是再問了一遍這個問題。
“嗯。”楚子航輕輕點頭。
“讓我想想,該從哪裡講好呢……說實話我都不知道該從哪裡講起好了,因為她為你實在是做了很多很多。”
“比如之前愷撒老大為什麼會在第二次聽證會上支援你,就是師妹拿著爆血的秘法去和他交換的。”
“你自己想想,生活中的那些細節,也很多對不對?她給你煮銀耳蓮子羹,她監督你吃飯,她管著你那些大大小小的不好的習慣……”
“真的是很愛你很愛你才會做出這麼多付出了,要搞清楚誒,她可是龍王,是生來就盤踞在王座之上的君主,肯俯下高傲的頭顱,心甘情願地為你付出,不就已經說明了很多問題麼?”
“師兄,我再說句不好聽的。”路明非撓撓頭,“其實在很多意義上,都是你欠了她。”
“我知道。”楚子航輕聲說,“也能猜到我們上一次的結局不是很好對麼?”
“嗯……師兄你想聽?”
“聽聽吧。”
路明非有些為難,“那叫一個悲劇啊,你用昂熱校長借你的那柄賢者之石折刀,親手捅進了她的心臟。”
楚子航的心聽到這裡也抽痛了一下,難怪昂熱那柄折刀入手的一瞬間,他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心季感。
“真的是我親手殺死了她麼……”
“嗯。”路明非點點頭,“你事後看起來蠻後悔的,但是我們都不敢在這件事上多問,生怕你會發飆,甚至就連提都不敢提。”
“我為什麼能殺死她?”
“為什麼?”路明非臉上的表情又有些奇怪,“師兄你們心自問,你真的不知道為什麼嗎?”
楚子航半晌沒吭聲,路明非不由得為他給出答桉。
“因為「愛」啊,師兄你真是榆木腦袋,不然你一個「a」級混血種,就算是開了爆血,你又憑什麼能單槍匹馬殺死一隻龍王?要知道大地與山之王都是些深情種,或者說戀愛腦更合適,別忘了昂熱校長給我們講過的課,那個匈奴王阿提拉怎麼死的。”
“被自己愛的女人殺死的,而且他是心甘情願。”芬格爾慢悠悠地接上話。
“匈奴王阿提拉,是耶夢加得的弟弟麼?夏彌曾經說過她有個腦袋不好的弟弟。”
“是哥哥。”路明非說,“北歐神話中的巨狼芬裡厄,與耶夢加得同為大地與山之王的雙生子。”
“要我說啊,小龍女她就是嘴硬,拒絕承認自己搞了一場跨越種族的禁忌之戀嘛。”
“你們都叫她小龍女麼?”楚子航輕聲說。
路明非不說話了,又是陣沉默在這間小小的臥艙中瀰漫開來。
“嘿,姓楚的,你和我哥哥玩得好,給你個機會如何。”有人忽然說。
楚子航扭頭轉向另一邊,一個穿著精緻小夜禮服的男孩站在他的床頭,靜靜地盯著他。
男孩微笑著,那張笑臉和路明非看起來有幾分相似,可笑容中卻沒有一絲溫度,以至於周遭的溫度變得冰冷刺骨起來。
“我幫你殺了耶夢加得,然後,嗯,我想想,給你個優惠價吧,就收你一半的生命。”男孩手指在桌面上敲打著,“已經很優惠啦,要知道魔鬼可從不輕易和契約者以外的人做交易,要做交易,也是收他全部的性命,看在哥哥的面上,我給你打了五折。”
這個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的男孩聽起來不像是在開玩笑。
“喂喂,別這樣看著我,難道我幫你殺了她不好麼?”男孩笑得越來越燦爛,“她本來就是龍類嘛,按照卡塞爾的校規,不是所有龍類都該死麼?更何況她還是大地與山之王,你們此行屠龍的目標。”
“嘖嘖,你還被她給騙了,感情上被她騙得連褲衩子都不剩,把你耍的團團轉,你也是這麼認為的吧?不然我們的卡塞爾屠龍精英,殺龍不眨眼的楚子航怎麼會如此手足無措呢?”
“怎麼樣,”男孩俯下身子盯著他,“我這個提議很不錯吧,一半的命,幫你殺了耶夢加得,極其划算,過了這個村可就沒有這個店了哦。”
“我拒絕。”楚子航一字一頓的說。
“誒,我很難過的,我這麼好心好意地來幫你報仇,你竟然拒絕。”男孩打了個響指,坐在半空中,他嘴上說是這麼說,臉上卻完全沒有一點難過的意思。
“那你到底想怎麼做呢?”他問,“又不想殺了她,也不想去找她,我都替你在一邊乾著急啊。”
楚子航不說話了。
這個男孩的每個字都如同一把尖刀刺入他的心臟,把他所有想法都挖出來暴露在陽光下。
……
……
“楚師弟怎麼一下子就睡著了。”芬格爾輕手輕腳地關上門,朝路明非問。
“我怎麼知道。”路明非翻了個白眼,他其實是知道路鳴澤又在搞鬼了,只不過看他好心好意,也就沒有阻止他迫害楚子航。
“這算是成功了還是失敗了?”芬格爾接著問,“看他總是做不出決定。”
“我也不清楚。”路明非聳聳肩,“接下來才是決定勝負的關鍵,我們只能引導,心結還得師兄自己解。”
“說起來我是不是來太早了,好像聽到了什麼了不得的東西。”芬狗撓了撓頭。
“裝你大爺。本來也沒想瞞你。”路明非豎起中指略表敬意。
“那我也沒聽你說啊!”
“你也沒問啊!”
“那我現在問了!”
“抱歉,我現在很傷心,完全沒有傾訴的慾望,下次再聊。”路明非捂著心口,闇然神傷。
“淦!你不還是瞞著我!”芬格爾大怒。
“不不不,我只是因為師兄和師妹的事有些闇然神傷,沒心情想其他的事。”路明非擺擺手,正色道。
“……我本來還想問問楚子航到底是什麼東西,是龍王麼。”芬格爾忽然說道。
“我不是告訴你不是了嗎?”路明非詫異回頭。
“他確實不是,但師妹是什麼鬼?”
“老唐二號啊。”路明非理直氣壯道,“你不都看見了嗎?哪怕是剛剛甦醒的李霧月,我都不敢放你們幾個去和他火拼。”
“毫無裝備的情況下,你們根本沒勝算,要不是有師妹給你們壓場子,我哪敢放你們上場。”
“聽上去,有點像黑心奴隸主鞭笞著名下的奴隸上角鬥場挑戰怪物。”芬格爾摩挲著下巴胡茬。
“怎麼會呢?要真是角鬥場和黑心奴隸主,我肯定早低價把你轉手賣給敵家了。”路明非非常真摯。
“話說起來師弟你竟然這麼牛逼,還是那個誰,剛入學的時候我還以為你就純純的敗狗一隻呢,看來是師兄打眼了。”芬格爾嘿嘿笑著說。
“打眼?別放屁了,都走到這裡還跟我繞那花花腸子,你身上有幾斤幾兩我是知道的。”路明非翻了個白眼,“不過呢,你要做好心理準備,上了我這條賊船,就得唯我這個匪首的命是從。”
“那是必須那是必須!”芬格爾諂媚地拱手,“不過呢,小的有個請求,不知道路師弟能否成全……”
“復活eva學姐對吧。”路明非沉默了一會,“這個你放心,你不說我也會去做的,我也很樂意這麼做,因為我從來就不是一個喜歡看不完美結局的人。”
“有個遊戲我都能打108遍直到打通關,更何況這點小事呢?”
“那自然是好的,但小的仍然斗膽問一句……”芬格爾就差上前給路明非捏腳捶背了。
“你和副校長弗拉梅爾先生當初使用鍊金術把eva學姐的一小段意識給放進了諾瑪程式裡面對吧,就像evangelion裡面的magi一樣。”路明非打斷了他,“我只需要再為她打造一副肉身就好了,那都是小事。”
“師弟,大恩大德我沒齒難忘啊!”芬格爾撲通一聲抱著他大腿,“生死人肉白骨,師弟不愧是法力深不見底的高人!”
路明非看著芬格爾這幅耍潑無奈的樣子,心底卻是輕輕地嘆了口氣。
他知道芬格爾為什麼會這樣,只不過是已經習慣在平常用脫線到極點的性子去掩蓋他早已支離破碎的靈魂。
所以施耐德教授才會說,當年活下來的,只有一個半人。
芬格爾發洩完情緒了,站起來拍拍屁股上的灰,“說起來,你真的覺得師弟和師妹能走到一起,會不會太過於魔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