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再見，好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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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那麼突然，蘇意甚至準備好這一生都不會見到紀起風，沒想到今天讓她見著了。

他怎麼會來漫展？

蘇意大腦飛速運轉，高中時紀起風除學習外什麼都不沾，看見漫畫小說就跟走路踩到屎似的，難道說他偷偷看後真香了，從此一發不可收拾愛上這“味道”了？

那自己和他終於有同共話題了。

蘇意微微上揚嘴角，高興地給面前扎著雙馬尾的可愛女孩簽完名，激動等待紀起風走上來，坐下，說。

“大大可以和你合照嗎？”

女孩杏眼可愛極了，眼裡彷彿有著星光。

漫展現場人聲嘈雜，蘇意並沒有聽到幾分鐘前女孩和紀起風說話，更不知道他們認識。

“好啊。”蘇意沒有多想，只當是讀者。

當她比好手勢，看見紀起風拿出兔子手機殼，攝像頭是她和女孩的方向，有些慌了。

喜歡過人的都知道，這種情況只能說明他倆是一對，這男的在幫女朋友拍合照。

好在蘇意戴了口罩，除眼睛微微睜大外情緒外露不明顯。

拍照好，女孩考慮到後面的讀者，不多待牽著紀起風的手快速離去。

望著熟悉又陌生的背影越來越遠，如當年那樣，原來就算重逢，她還是無法叫住紀起風，結果都是一樣的，何況人家都有女朋友了。

果然不要臉，見到人家第一反應終於有共同話題，也不想想紀起風那樣的人怎麼可能看漫畫？當初見自己偷帶進校還無情收走了。

可是……

紀起風一定很愛她吧，要不然怎麼會來不感興趣的漫展呢？

簽完一張又一張扉頁，苦澀越來越濃，蘇意已經二十四歲，可以控制情緒，那些寶貴而痛苦的回憶卻無法控制。

原來從始至終她和紀起風都是兩個世界的人，就算重逢也只能望著他再次離去。

結束後蘇意收拾東西離開，一邊走一邊甩手，同行朋友也參加過籤售，結束後告訴蘇意一天下來手全是酸，起初她還覺得畫一天下來手都不酸，怎麼可能籤個名就酸了？

現在她知道了，是真的酸！

不過蘇意沒有半點後悔參加籤售，高中夢寐以求成為漫畫家參加籤售會，全在今天實現了，手痠也值的。

“下雨了，完了我沒帶傘。”

“每天帶傘沒下，今天不帶傘，這雨就下。”

天空烏雲遍佈，暴雨斜著狂落，無數雨點落下發出“噼裡啪啦”的響聲。

推開門狂風撲面，大得蘇意呼吸不了幾秒，她走到旁邊從包裡拿出傘，低頭時瞧見白裙被斜雨打溼，心都在滴血，這裙子八千塊！

裙尾部分淋溼了，裙面在門口暖黃燈的照耀下閃爍星光點點，這件裙子碰不得水。異性同行朋友送生日禮物的時候提醒過。

可為了拿到本子，蘇意狠下心撐傘，任由雨點浸溼裙尾，不多時，雨水已經有往上蔓延趨勢。

襪子溼了走起路來很難受，她卻沒有停下，反而加快腳步，“麻煩您再等一下，我馬上來拿。”

電話那邊傳來老闆成熟的聲音，“雨天路滑，明天也不遲。”

這道熟悉的聲音混雜暴雨中，蘇意沒留意聲音，只聽見男人傳達的資訊，害怕他不等閉店，聲音微微顫抖，在他說完立刻回:“今天也可以！”

今天是她二十四歲生日，十年前所有的遇見、喜歡皆在這一天。

多麼考驗真心的時間，蘇意死皮賴臉喜歡紀起風十年，為了慶祝陰暗老鼠喜歡十週年，她還特地找人做了本子，當做給自己的生日禮物。

可是去拿的路途暴雨傾盆，難道就連老天也看不下去了嗎？蘇意一邊傷心一邊慶幸，老天看不下去也就下個雨，還不至於要了她的命。

結束通話電話後，蘇意朝人行道右邊走，夜晚突然下起的雨，讓大家只想快些回家，車輛快速駛過濺起積水。

她握傘不方便大幅度動作，就儘量走右邊點，可還是被積水濺到，面前又一輛車駛來，眼看又要遭，蘇意直接收傘奔跑。

就算變成落湯雞也要拿到本子！

一陣急促厚重的腳步由遠及近，正在理東西的紀起風聽見聲音感到疑惑，是誰大雨天還在夜跑？

風鈴響起，狂風吹進來一隻潮溼的手附上門框，白天的漫畫家此時狼狽不堪站在門口，夜色燈光下，她淋溼劉海驟然增加幾分詭異。

“不好意思久等了。”蘇意理了下劉海，視線清晰看見紀起風，準備摘下口罩的手頓住了。

是紀起風！

他怎麼在這裡？

不多時，蘇意想到什麼，有沒有一種可能……紀起風是這家店的老闆……

網上查詢時她注意到這是家新店，擔心翻車下單前斟酌許久。

因為朋友的事情，她再想起買本子已經只剩一天了，網購不可能的，就算同城也要七繞八拐三天送達。

可是這家店都是她喜歡的款式，別店要麼時間來不及，要麼款式不符合，正猶豫時下意識下滑。

花朵本子店:支援同城次日上店取哦。

下單！

有時候緣分就是那麼妙不可言，蘇意幾個小時前還在為紀起風離去感到難過，下一秒又見到了。

再見，好突然。

蘇意頭髮全溼、裙子緊貼、雙手垂下像一副女鬼，要是有地縫可以鑽蘇意必會想也不想地鑽進去。

“是網名叫草根牛女士嗎？”

紀起風只瞥了一眼就收回，神色淡淡還有些生氣地問。

這時候生氣是正常的，明明都要閉店了還要等她，蘇意感到很抱歉，同時有點慶幸他沒有認出自己。

“是，我自己來拿就好了。”

她定了一大箱，這時候要是還等著人家給你搬來不免有點不好。

木板地面出現一個又一個鞋印，紀起風臉上的生氣預發明顯，“你不要走了，就坐在凳子那裡。”

上前的蘇意一愣，坐在凳子看見地板自己乾的“好事”才知道他怎麼生氣，一時感覺不自在不知道看哪裡。

“為什麼沒有打車？”紀起風壓著聲音表情不很好。

蘇意來時看到他打字不知道在和誰聊天，反正自己這樣肯定是打擾到他了，不過對他問的這個……

“對哦。”

她為什麼不打車？

此時的蘇意才後知後覺，真想給自己一巴掌。

有時候她很重視某個東西，但就是太重視了導致犯傻機率的變高，就比如表達對紀起風的喜歡這件事上。

什麼擺愛心玫瑰花、穿會發光的鞋跳鬼步舞、沒錢於是撿路邊的水晶吊墜弄成戒指。

以前十四歲覺得特別浪漫，弄好的第一時間去找紀起風，勢在必得他一定拜倒在自己的浪漫中。

被婉拒了……

“紀……紀起風他……他怎麼那麼狠心？”蘇意永遠忘不了那天，在那位異性朋友的安慰下還是哭得鼻涕泡都出來了。

也許成年後有了改變，現在的蘇意無法共情十四歲的自己，她已經成長了，成熟了，於是幹傻事也跟著升級了。

唯一不變的是紀起風一點都不在乎自己，而是在乎花、在乎鞋、在乎雙面膠、在乎——“這是我才拖好的地板，你一來就髒了。”

“是、是嗎？”蘇意不好意思了，她為了趕快就抄近道，結果摔了一跤，腳滑向剛弄好的花叢摔去，立馬浸滿土壤。

五六米那就是花朵本子店，蘇意真後悔，應該在門口抖幾下再進來。

又給紀起風添麻煩了……

望著好幾處髒腳印，蘇意心裡很難受，蔫蔫地說:“對不起，我把這拖乾淨再走吧。”

是她把人家店弄髒的，怎麼說都要弄乾淨，不然說不過去。

“你現在淋溼成這樣，拖完回頭看又有，然後又拖？”紀起風低頭打字，嘴上還帶著不滿說。

好像是哦。

蘇意有點囧，她今天是怎麼了？腦子一直像沒開機一樣。

不對。

這幾年從沒有出現過這種情況，蘇意好好回想，幹傻事最初點從下午漫展遇見紀起風就開始了，原來還是改不掉，一遇到紀起風她就變傻。

不過這麼多年她成長了，至少不會和喜歡的人說話時緊張結巴了。

“老闆實在對不起，我忘了這點，那我去門口待著，等雨停了我這幹了再來給拖，您看這樣行不？”

蘇意很滿意自己的說辭，一本正經說著漏洞百出的話。

“……那你恐怕要站到天亮，要是等幹了還要站到天黑，說不定天黑了雨又下了。”

這次蘇意看得很清楚，紀起風說這話時嘴角微微楊起，眼中帶著淺淺的、只有細心觀察才會捕捉到的那抹笑意。

蘇意也跟著勾唇，然後才後知後覺好像又犯傻了。

“哦。哦。”

她悄悄狠掐自己大腿，想著回去開個新漫，男主狐狸精，會讓凡人做什麼都想著自己，還有狐狸精只吸智力。

紀起風打字不知道看見什麼，皺了下眉，很心疼的樣子。

“其實……”

“我打……”

兩人同時開口說話，在反應過來對方也剛好開口時又不約而同閉嘴。

紀起風表情冷漠，似乎對這位狼狽的漫畫家毫不關心，眼睛抬都不抬一下，“你先說。”

語氣也冷到極致，蘇意心跟著冷了幾分，為什麼喜歡一個人後，他說的話都會影響到自己的情緒？

“……哦哦。”

“您看這樣行嗎？我拿上本子先打車回家，等明天再來把髒的部分拖乾淨，您放心，我有早起的習慣，不會耽誤開店時間的。”

這話應該沒什麼問題了吧？

紀起風聽到這話看了下她，正要開口時手機響起一道鈴聲，他好像很重視這個訊息，就隨口跟蘇意說:“那行。”

接著推開小門進去了，蘇意知道那鈴聲，一般影片或者語音通話才有，就是不知道是誰給紀起風打通話，讓他那麼重視。

那個扎著雙馬尾的女孩麼？

蘇意眸光暗了幾分，望著外面暴雨狂落，是啊，他已經有女朋友了，自己為什麼還要沉迷過去，那從來沒有得到、被人當笑料的十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