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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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孃！那裡有人睡覺！”

沈之玉個子小，一眼看過去就是有人躺在地上睡覺。

“阿孃覺得吧……”南枝臉色有些怪，這大上午的，誰會閒到跑山上來睡覺？

“有沒有可能是那個人暈倒了？”

沈之玉眨巴眨巴眼，沒再說話，阿孃說是什麼就是什麼。

南枝小跑著過去，猶豫了會兒才蹲下身子，撿了根棍子戳了戳那人。

戳了會兒發現沒有反應，南枝又伸手轉過了那人的臉。

“吳嬸嬸！”

沈之玉湊近一看，認出了人立馬就叫出了聲，南枝也是被她的臉給嚇了一跳。

幾天沒見，吳氏現在哪裡還有從前的風光？

現在她一張臉上已經沒了人形，面板蠟黃，顴骨凸出，眼睛眯縫著成了一條細線，要不是跟她做了五年的鄰居，南枝估計自己也認不出她是誰。

“吳氏？吳氏？”

又喊了兩聲，發現還是沒有回應，南枝心裡一咯噔，總不會是死了吧？

剛想伸手去探探她的鼻息，就聽見吳氏咳了咳。

“水……水……”

南枝一愣，心裡又鬆了口氣，才從腰間把竹筒取了下來，開啟木塞給吳氏喂水。

喝了水，吳氏又緩了好一會兒眼神才算是恢復了清明，看清楚了扶著自己的人是南枝，她的臉色突然一變。

嘴唇哆嗦了半天才擠出了兩個字：：“謝……謝……”

“沒事。”南枝也不在意，只搖搖頭，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問道：“你這是怎麼了？”

吳氏的沉默著沒有開口，南枝也沒多問。

人家不願意說，那肯定是有顧慮，她跟這吳氏又不是什麼老熟人，沒有必要討那個嫌。

“這竹筒給你了，你自己多注意著些吧。”南枝把手裡的竹筒往她手裡一塞，起身就準備拉著沈之玉回家。

“林，林妹子。”吳氏見南枝要走，立馬扯住了她的褲子。

被人扯住了褲子，南枝差點沒栽了一個跟頭，穩住了身子才撥出一口氣，問道：“幹嘛？”

吳氏猛地咳了幾聲，扯著嘴角說道：“林妹子，你有沒有，吃的，我真的，餓的不行了……”

南枝眉頭一皺，看著吳氏趴在地上的可憐模樣還是有些不忍心，又從自己的懷裡掏出來了昨晚的半個白麵饅頭。

“你拿去吃吧，其他的我也沒了。”說完，南枝只牽著沈之玉的小手走了。

看著一大一小兩個身影漸漸遠了，吳氏才抓著那半個饅頭往自己的嘴裡塞。

她得吃東西，得把命撿回來，她要帶著石頭離開這兒。

“阿孃，吳嬸嬸她沒事吧？”牽著南枝的手，沈之玉又轉頭看了一眼身後的板栗林。

他記得吳嬸嬸以前可兇可兇了，現在看起來好瘦好瘦哦。

“不知道。”南枝一邊看著路，一邊在心裡盤算。

幾天沒見而已，吳氏怎麼會瘦成現在這個樣子？

之前碰見的時候也只覺得她有些憔悴，今天看起來怎麼就像是逃荒的一樣，比著自己過來那會兒的身體還要糟糕。

難不成是李田對她怎麼了？

想著以前吳氏的張狂模樣，和今天見著的區別，南枝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到底是經歷了什麼才會讓一個人在斷斷幾天的時間變成這樣？

回了村子，南枝也沒有回家，先是去了隔壁的李家敲門。

柳氏本來在院子裡剝板栗，聽見有人敲門連忙應聲過去。

“誰呀？”

開門看見是南枝帶著沈之玉站在門口，柳氏一愣，剛想讓開身子讓她們進去就聽見南枝開口。

“我就不進去了。”南枝擺擺手，繼續說道：“我剛剛在板栗林那兒碰見吳氏了，看起來她好像情況不太好。”

“誒，麻煩你了，我一會兒告訴大哥去。”

柳氏扯著笑說完，就關上了院門。

沈之玉看著緊閉的院門，側著頭小聲問道：“阿孃，柳嬸嬸會去找吳嬸嬸嗎？”

看了一眼李家的院門，南枝牽著他就往自家走。

“清官難斷家務事，我們能幫的也就只有這些了。”

水她給了，饅頭她也塞了，回來後也跟吳氏的妯娌說了訊息，剩下的，就看她自己的造化。

小傢伙聽了自家阿孃說的也沒懂是什麼意思，只點點頭跑著去了後院。

看著沈之玉樂顛顛的背影，南枝握著揹簍的手緊了緊。

她也有些私心，她做不到原諒吳氏當初做下的種種，做不到忘記之玉被打的一臉鼻血的樣子。

柳氏回了院子心情十分複雜。

她因為只生了兩個女兒，一直被婆婆苛責不說，做嫂嫂的吳氏也沒少羞辱自己。

雖然之前是因為石頭差點淹死，讓公爹和大哥對她有很多意見，但是這幾天她也看出來了。

大哥對吳氏只怕不僅僅是想休妻這麼簡單，從她中暍後大房就一直讓她睡在院子裡，吃喝方面也是靠著石頭。

今天她剛能起身，就被喊著去撿板栗，這分明是大哥想要她的命！

柳氏坐在院子裡後背一陣的發涼。

緩了一會兒還是沒狠下心，告訴了兩個閨女在家做飯，獨自出了門。

李老頭躺在床上看著自己的孫兒，笑著摸了摸他的頭。

“石頭，伱在想什麼啊？”

石頭坐在凳子上低頭扣手，也不說話。

“你不喜歡跟著阿爺一起嗎？”

石頭的手一頓，有些猶豫，卻也還是拉著李老頭的手說道：“阿爺，我想要阿孃，讓阿孃回屋子裡睡，好不好？”

李老頭臉上的笑一僵，沒再說話。

看著自家阿爺如此，石頭也有些害怕，不敢再說什麼。

阿爺阿奶以前是最喜歡自己的，但是自從阿爺鋸了條腿之後，任由他怎麼鬧，阿爺都不再順著自己了。

日頭越來越大，南枝一邊晾著栗子粉，一邊在心裡琢磨。

這李家到底是怎麼了？

“阿孃！”沈之玉看著自家阿孃望著天上發呆，伸手拽了拽她的衣角。

“啊？怎麼了？”南枝剛一回頭，就看見小傢伙伸著一隻手湊到了自己跟前。

仔細一看，是小傢伙手上抓著一隻蟲子。

“阿孃，我剛剛在後院抓住的！”沈之玉小朋友揮著自己的小手。

他沒見過這種蟲蟲，剛剛他在後院看大河蚌，這個蟲蟲就從天上掉下來了！

南枝眉頭一皺，看著他手裡的蟲子發懵，這蟲子，怎麼有些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