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青銅血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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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溼的墓道里瀰漫著鐵鏽與腐殖質混雜的腥氣，我的手電光束掃過牆壁上盤根錯節的青銅紋路，那些暗綠色的脈絡像是有生命般微微起伏。

“三爺！青銅器在呼吸！“柱子突然抓住我的胳膊，這個東北漢子此刻聲音發顫。我反手捂住他的嘴，手電筒的光圈裡，牆壁上的青銅紋路突然裂開細小的孔洞，數以萬計的青銅色粉末噴湧而出。

“閉氣！“我大吼一聲，拽著柱子往墓道深處狂奔。身後傳來老吳的慘叫，我不用回頭都知道發生了什麼——那些青銅粉末會從七竅鑽入人體，三分鐘內就會在血管裡凝結成青銅刺。三年前在滇南墓裡，我們眼睜睜看著三個兄弟渾身爆出血霧倒下。

“甬道在收縮！“跑在最前面的阿青突然剎住腳步。我抬頭看去，原本三米寬的青磚甬道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合攏，兩側牆壁的青銅浮雕如同活過來的巨蟒般蠕動。阿青抽出分金尺插進磚縫，精鋼鍛造的尺子瞬間被絞成麻花。

柱子突然把我推向右側：“三爺，走乾位！“他魁梧的身軀堵住正在閉合的甬道，我聽見骨骼碎裂的悶響。最後一瞥裡，他沾滿青銅粉的臉轉向我，嘴角咧開熟悉的憨笑：“替俺看看主墓室長啥樣...“

腐臭味突然濃烈起來，我踉蹌著撲進側室，阿青幾乎是貼著我後背滾進來。轟隆一聲，兩噸重的斷龍石砸落，將柱子的遺言永遠封在青銅墓道里。

“還剩兩個人。“阿青擦掉嘴角的血跡，她的登山服被劃開三道裂口，露出裡面暗金色的軟甲。我瞳孔驟縮——那甲片上的夔紋，分明是守陵人世代相傳的龍鱗鎧。

手電筒的光圈突然劇烈晃動，我看見側室中央的青銅祭壇正在滲出暗紅液體。九根蟠龍柱環繞的祭臺上，赫然陳列著七具現代裝扮的乾屍，最外側那具穿著和我同款的登山靴。

“北斗祭。“我聽見自己乾澀的聲音，“七具活祭，對應貪狼、巨門...“

“現在是八具了。“阿青突然輕笑，她手中的峨眉刺抵住我的喉結，“加上你，剛好湊齊破軍位。“

峨眉刺的寒芒在青銅器幽光裡泛著青綠，阿青的瞳孔竟與祭壇滲出的液體同色。我盯著她軟甲上的夔龍紋，突然想起《觀山掘藏錄》裡那句“龍鱗逆生，守陵者瞳現碧濤“。

“你姓封？“我咽喉的面板被刺破，血珠滾落在她手背。詭異的事情發生了——那些沾染血液的青銅粉末突然像遇到天敵般退散，在她面板表面形成細密的鱗狀紋路。

阿青眼神微變，突然扯開我衝鋒衣的拉鍊。冷空氣灌入胸膛的瞬間，我們同時看向我鎖骨下方——昨夜被青銅粉擦傷的部位，此刻正有淡金色的菌絲在皮下蠕動。

“果然。“她收勢後退，峨眉刺在空中劃出北斗軌跡，“封氏守陵人，贏勾血裔。“祭壇突然劇烈震動，八具乾屍的眼窩裡同時鑽出青銅藤蔓，那些藤蔓尖端盛開著人臉形狀的菌菇。

我趁機翻滾到祭壇西側，揹包裡的黑驢蹄子突然發出焦糊味。最靠近我的那具乾屍突然轉頭，菌菇人臉咧開嘴：“2004年7月23日，你接過洛陽鏟的時候，就註定要回來。“

這是柱子的聲音。

阿青甩出飛虎爪勾住穹頂藻井：“不想變成青銅傀儡就跟我走！“她腕間金鈴驟響，那些撲來的菌絲觸手如遭雷擊。我跟著她躍上橫樑，下方祭壇正在融化，青銅液體裡浮出無數張痛苦的人臉。

“他們不是乾屍。“阿青割破手掌，將血滴在我傷口上，“是困在時間迴圈裡的盜墓者。“我鎖骨下的菌絲瘋狂扭動，突然接收到一段記憶脈衝——三十八個不同年代的我，曾在同一個位置被菌絲刺穿心臟。

橫樑突然坍塌，我們墜入暗河。腥甜的河水灌進口鼻的剎那，我看見水下矗立著巨大的青銅計算機，齒輪組間卡著智慧手機和羅盤。阿青的金鈴發出超聲波，青銅計算機的卦爻盤突然開始逆向旋轉。

“抓緊！“她將我推向震動的坎位，“這是西周年間的青銅差分機，能在平行時空......“

河水突然倒灌，我的太陽穴撞上青銅卦象。無數記憶碎片洶湧而來：阿青在民國二十三年替我擋下屍蟞、我在2015年教她使用GPS定位器、她戴著防毒面具在2167年的實驗室提取我的DNA......